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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通道很长，岔道很多，叶姝影和沈慕七弯八绕，转悠了两刻钟，还没找到这座地下迷宫的核心之地。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他们在石壁刻下记号，避开走过的通道。
又绕了片刻，终于来到宽敞而华丽的大殿。
巨幅绸幔静静垂落，硕大的枝形烛台燃着烛火。
北首那台堪称王座的鎏金座椅，镶金嵌玉，扶手雕着栩栩如生的九龙，铺着柔软而霸气的虎皮，边上的小叶紫檀矮几放着一套羊脂白玉茶具。
三五人在上面翻滚都可以，像极了九五之尊的龙座。
那王座下面，铺着图案精美的西域地毡。
叶姝影一眼瞧出这些物件价值不菲，“凶手是这里的主人？”
“这西域地毡和羊脂白玉茶具是皇室贡品，这枝形大烛台皇室才会用的，宗亲都很少用。”沈慕眸色沉沉。
“听闻大周建国之初，白马寺有从龙之功，圣眷优渥。后来，文宗皇帝在白马寺出家，这些皇家之物会不会是文宗皇帝留下的？”
“未必。”
“怎么说？”
“文宗皇帝既已厌倦权柄和红尘，出家修行，怎么会把这些世俗之物带到白马寺，又怎么会藏在地下迷宫？”
沈慕的手指摸了一下矮几，没有灰尘。
他拿起一只羊脂白玉茶杯闻了闻，有淡淡的酒味。
叶姝影道：“这些蜡烛都烧得差不多了，可见这里的人离开已有多时。或许，我们刚下密道，他就察觉到，及时跑了。”
他点点头，“去那边的石室看看。”
“我去这边，你去那边。”
“单独行动会有危险，还是一起吧。”
她想了想，同意了。
有的石室空荡荡的，有的石室堆放着杂物。
一间石室的墙角，叶姝影看见一只熟悉的耳环。
“这只金镶玛瑙耳环，跟第三个死者张怀柔的耳环差不多。可以确定，她在这里遇害的。”
“找找凌如画。”
他们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终于在最后一间石室找到一具女尸。
这女尸应该就是失踪两三日的凌如画。
她犹如一只布偶被遗弃在墙角，衣裳不整，有几处破损了。
她的脸庞死白泛青，肌肤毫无血色，血被抽干了。
叶姝影初步查验，伤感道：“死了两三日，应该是她失踪的那日半夜到凌晨便死了。”
“想来是因为大理寺追查得紧，凶手担心暴露才没抛尸。”沈慕见她解开死者的衣裳，便转过身去。
“她的手臂和两腿有几处擦伤，但没有致命的外伤。”
她察看凌如画的大腿内侧，跟前三个死者一样，有细小的伤口，“凶手如何抽干她体内的血？”
凶手如何抽血，如何杀人，这是最关键的一环。
这几日，她空闲下来就在想，但怎么都想不到。
石室的中间有一张长一丈、宽半丈的石台。
沈慕绕圈察看石台，石台上有各种印子，“这上面放过不少物件，在我们抵达之前，都搬走了。”
叶姝影把凌如画的衣裳整理好，走过来，看见他从石台地面的犄角捡起什么东西，“那是什么？”
“这应该是水蛭吧？好像死了。”他捏着一只肉肉的虫子。
“不是水蛭，是血蛭，专吸人血的血蛭。”她示意他把血蛭放在石台上，“血蛭比寻常的水蛭大一点，吸血超快，而且吸血越多，就迅速膨胀起来，可变成比巨蟒还要粗壮的怪物。”
“凶手应该是用这种血蛭吸干四位死者的血。”
“血蛭不是野生的，而是擅长养蛭的药虫师炼制出的一种吸血虫怪。”叶姝影解释道，“檀老爹说过，百年前有不少药虫师炼制血蛭害人，不少百姓深受其害。诸国朝廷见血蛭危害甚大，严令禁止炼制血蛭，秘密杀了一些冥顽不灵、心术不正的的药虫师。”
“如此，药虫师和血蛭销声匿迹百年吗？”沈慕心想，血蛭突然出现，绝非偶然。
她颔首，瞳眸散出一缕缕的寒气，“那凶手应该是药虫师，他炼制血蛭，吸干几位姑娘的处子血，是为了炼制‘相思引’。”
他的目光突然变得凌厉如刀，似要把这只血蛭劈成碎片，“‘相思引’是什么？”
“血蛭吸了人血，膨胀成巨蟒那般大，接下来的七七四十九日，药虫师会每日喂血蛭吃昂贵珍稀的十几种药材，时日到了，‘相思引’便炼成了。”
“‘相思引’不是剧毒，是一味用途颇广的血引。眼下我猜不到凶手会用‘相思引’做什么。”
“但我可以肯定，那几只肥硕的血蛭已经迁走了。”
叶姝影素净的眉目凝出一道浅痕。
到底来迟一步，让凶手逃了。
离开时，叶姝影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玉兰花香。
若凶手是白马寺的人，沾染玉兰花香也是情理之中。
他们回到白马寺，吩咐下属控制地下迷宫，把那些跟凶杀案相关的物件带回大理寺。
乔飞羽老郁闷了，“不是，我只是睡了一觉，你们就找到凶手的老巢了？”
他要寸步不离地陪着小影，怎么就睡着了呢？
重要的是，老慕和小影不是不对付吗？不是打赌吗？
怎么就联手查案了？
沈慕派人请来住持，开门见山地问：“白马寺下面有一座建造奢华的迷宫，你知道吗？”
“师父圆寂前跟贫僧说，白马寺下面的确有一座石宫，但数十年前已是禁地，任何人都不能擅进。”住持平和道，“师父说，当作不知此事便可。这一二十年来，贫僧都忘了这回事。”
“这座石宫为什么变成禁地？”
“师父没说，贫僧也没问，贫僧想过，也许是跟文宗皇帝在白马寺出家有关。”
“住持大师，就你所知，数百弟子当中，有没有哪个弟子喜欢虫兽，或是擅长养虫兽？”叶姝影忽然问道。
住持想了想，摇头，“敝寺数百弟子里，没有哪个擅长养虫兽。不过，有几个弟子养过乌龟。”
他们又问了几个问题，让住持走了。
乔飞羽见小影若有所思，“想什么呢？”
叶姝影没搭理他。
他朝沈慕撅嘴，发出呲呲的声音，“既然找到了凌姑娘的尸体，找到了凶手的老巢，也算破案了，现在回洛阳吗？”
沈慕冷沉道：“你想回洛阳睡觉，没人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