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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书房之内,顾珩居高临下地望着地上单膝跪着的一人,眉头轻拧着,似是极度不悦,“说吧,你为何不在宫里,外头又出了什么事?”
仿佛他若是说不出什么好的理由,今日顾珩可就真要罚他了,竟然敢离开东宫,给了司溪月一个空当,在他的寝殿里翻了一遭。
从他一进自己的寝殿开始,顾珩便察觉到了,有人就在不久前来过这里,且待的时间不下半个时辰,否则不会留下这么浓郁的女子香。
是的,他闻出来了,就是女子香。
只因除了相貌,他与顾离之间的最大相同点便是有着极其严重的洁癖,也因为这个东西,他的鼻子是极其敏锐的,空气中弥留的浅浅淡淡的他不喜欢的味道就足以让顾珩嫌恶,更遑论现下满屋子的香气。
那个死女人,敢随便就进他的寝殿,当真是岂有此理!
察觉到了顾珩薄薄的怒气,言轻忙低下了头,战战兢兢道,“回殿下的话,只因属下的人来说发现了一件极奇怪的事儿,属下找不到殿下,一时情急就私自出了宫,还望殿下责罚。”
“责罚自然有。”顾珩凉了凉嗓音,“不过你先说说,有什么奇怪的事儿?说来听听。”
“是,属下原本也正想向殿下禀告此事。”顿了顿,只听言轻面色沉静道,“属下得知,就在今日一早,小白公子就独自一人出了洛城,不知去做什么事,但看他行事匆匆的,只怕是有什么急事,殿下,需不需要属下派人跟着?”
在他看来,白暮与白故,虽不站任何一方,但难免有一日会与他们拔刀相向,还不如尽早除去的好。
然,顾珩却不是这么想。
闻言,顾珩只是轻笑了一声,温淡的情绪中听不出任何的情绪,“以他的轻功与脚力,在我手下,你觉得除了夙,还有谁能跟得上他?”
“……”许是听出了他话里隐含的威胁意味,言轻立即双膝跪在了地上,“是属下妄言了,可是——”
“呵。”顾珩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低低地笑出了声,“言轻,不是我想说你,只是你总是想做一些不自量力的事。”
跟踪成功这种事,恐怕永远不会出现在大小白身上,因为他比任何人都了解,他们身上那种像野兽一般敏锐的警惕性,这世间恐怕少有人能及!既然如此,再去浪费那么多的人力去做那些根本毫无意义的事,就真的是他傻了。
是以,顾珩只是淡淡道,“左相府的大小白你们就不用管了,本宫的对手并不在他们二人,这些日子你就帮本宫好好盯着那个毫不知羞耻的女人,绝不能让她在宫中惹出什么乱子。”
不是他想大题小做,实在是那个女人行事毫无章法,而且破坏性太强,所受的束缚又少,比起目前还不能算是敌人的大小白来说,司溪月才是他现下的不可预控。
自家主子都这样说了,他还能有什么好说的?言轻立马就低下了头,做出了一副极度恭敬的样子,“属下遵命。”
然而,就在他刚准备起身退下的时候,一身穿红色长袍的年轻男子已经跨过了书房的门槛,他见着顾珩也不下跪,只是朝他微微躬了躬身,淡淡的嗓音蕴着笑意,“夙见过殿下,殿下安。”
言轻正背对着来人跪着,听到声音的那一瞬竟是条件反应一般地绷直了后背。
只因,他就算没有没有看见身后那人的样子,却也狠狠地记住了他的声音。
只是,他没有看见,不代表顾珩没有看见。顾珩在听到声音的下一瞬就抬起了眸,看向了来人。
恍若两人多年前初遇的那样,来人还是那身鲜艳到近乎惨烈的红衣,雌雄难辨的那张脸上的眉心处点缀着一粒红得妖冶、鲜艳欲滴的朱砂痣,唯一不同的是,当年的孩子如今都长大了,甚至全都不可避免地、长成了他们曾经最厌恶的样子。
只见他一头黑亮垂直的长发倾泻下来,三千墨丝仅用一根红绳绑着,松松散散地披在肩上。
明明是一副漫不经心不成调的样子,然任是谁见到他第一眼,都能轻易地被他身上那股的悠悠然与妖邪的、明明应该矛盾却又出奇的和谐共生的气质所折服。
正是五公子之一的公子夙。
见到他,顾珩的眼前明显一亮,随即起身,朝他走了过去,像是见到一个多年不见的好友一般,顾珩轻轻勾了一下他的肩,“夙,好久不见。”
带他在一旁的软椅上坐下,顾珩轻轻地扫了言轻一眼,后者立马从地上站了起来,朝着颜夙鞠了一躬,“言轻见过夙公子,公子安。”
“言轻啊,你这一年倒是一点都没变。”颜夙轻飘飘地睨了他一眼,嗓音是独属于男子的醇和,悠悠笑道,“我可不是什么豺狼虎豹,见到我不用这么大的反应。”
言轻一怔,紧张得立即就低下了头,磕磕巴巴道,“……不,不是,属下只是……”
不能怪他,无论言轻见到颜夙多少次,他的第一反应始终都是害怕,只因他知道,来人除了对殿下一直是温温和和的以外,对待其他人,他可是从来都不会手下留情的。
恐怕会有极少人知道,那个被世人称赞敬仰的公子夙,一身医术可以与公子耀月齐名的颜夙,他的那只手,救国无数人的命,同样也是那只手,上面染的血恐怕比这世上任何一个杀手手上染的血都要多。
见过他杀人的人,除了顾珩与他,其他全都死了。
毕竟,十年前若不是殿下从他手中救下他,恐怕他早就被他剁了个稀巴烂了,而他想剁了他,仅仅只是因为他想偷他小木屋里的一个馒头吃而已。
好在有殿下向颜夙开口留下了他,可就在那个木屋里,与他一起的另一个少年在他面前活活地被颜夙剁成了一肉泥。
他至今还记得,颜夙下刀时,那个少年痛到彻底扭曲的那张脸、与颜夙唇角那抹若隐若现的冰凉的笑。
他相信自己会毕生难忘。
所以见到他,言轻一直都是前所未有的紧张状态,而且是就算是面对自己真正的主子顾珩时都不曾有过的压迫与紧张。
所幸颜夙并不是真正地想为难他,很快就将注意力重新转到了顾珩身上,“殿下这一年在宫中,可安好?”
顾珩低低地笑了一声,“我还好,倒是你,这一年来真是辛苦你了。”
说话间,顾珩已经倒了一杯花茶,推到了颜夙面前。这一年,真的辛苦他了。颜夙捧起茶盏,于茶雾缭绕之中垂眸轻嗅着清幽的混合着百合香味的茶香,就在眼睑上都氤氲起迷蒙雾气的时候,颜夙才放下手中的茶盏,抬眸看向顾珩悠悠笑道。“一年的时间,殿下要的东西我已经研制出来的,今日也是特地将东西给殿下送来的,殿下现下可想看看?”
说罢,颜夙就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黑色小瓷瓶,放于了顾珩的跟前。低头看着自己跟前这个恍若融入了这世间至纯至黑之色的小瓷瓶,顾珩这次是狠狠地愣了一下,“你竟然还记得,而且真的弄出来了?”
“是。”颜夙语气极淡地应了一声,收回了手便又捧起了那杯茶,重新浅酌浅品了起来。
然而此时的书房之外,不到一尺的距离,正立着一抹粉红色的倩影。
李蓝欣本来是在顾珩为她准备的房间休息的,想想还是怕他太过劳神准备为他煮了一壶香茶给他送过来。
哪知走到离书房不远的地方就听见书房里传出的男子交谈的声音,李蓝欣下意识地就将脚步放轻了一些。
她想听听书房里的人在说什么,可是她不敢靠得太近。因为她有自知之明,就算她将自己的脚步声隐藏得极好,也不排除自己被高手发觉出来的可能。
然,书房里的三人顾珩与颜夙各怀心事,言轻又在颜夙强大的阴影下紧张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无处藏匿,是以三人都未察觉书房外的不远处已经站的有人。
定定地瞧着跟前的小瓷瓶,顾珩始终未去伸手触动它。
若仔细瞧瞧,还可以轻而易举地瞧到木塞上那个极小极小、肉眼勉强可见的那个小孔,那是专门为里面小东西的呼吸开的孔。
良久,将视线移到了颜夙眉心处的那粒朱砂痣,顾珩忽然就笑开了,“怪我忘了告诉你,夙,我已经不需要这个东西了。”
听到他这话,这下轮到颜夙一脸惊愕了,“什么叫不需要了?”
顾珩闻言只是淡淡一笑,“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夙,这东西,我是真的不需要了,你知道,一年前若不是我醉了,根本就不会提到这个东西,你更不会在一气之下离开洛城,这一年我只当你是对我失望了,帮我却不肯现身,竟从未想过你还记着这个东西,而且一直在研究。”
“我根本未将它放在心上,现在就算你将它炼制出来了我也不会用。”顾珩淡淡道。
然而,颜夙却是想到了另一层原因,“你是怕你将这个东西用在她身上她会恨你?”
“我只是没必要而已,我与她现在只有君臣之义,她承前国师之诺辅佐我守护东离,再无其他,这样就很好了,我可不需要因为这种事失去一员良将。”
听到这,颜夙竟然突然出奇地有些紧张,端平的茶面已经开始轻微地晃动了起来,水光潋滟,“这么说,你对已经放下了?”他的嗓音有些异样,这其中夹杂的到底是什么情绪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顾珩点点头,“是,放下了。”他是在告诉自己的故友,也在提醒他自己。
门外适时地有脚步声传来,颜夙朗笑一声随之站了起来,起身一跃便跃到了高高的横梁之上。
太子顾珩身边的人,除了言轻和顾珩极信任的人,其他人都不能见到他,而来人的脚步声一听就不是他熟悉的人。
来人轻轻地敲了敲门。
顾珩也坐回了书案旁,拿出了一本黄册摆在了书案上,才淡淡道,“进来吧。”
李蓝欣推门走了进来,向里面望的视线就正好撞上了顾珩幽深无波的黑瞳中,李蓝欣扯了扯嘴角,面上浮起一脸娇羞的笑,“珩哥哥,我给你煮了一壶香茶,没有烦扰到你吧?。”
珩哥哥?她改口改的倒是挺快的。
他可是记得就在一个时辰以前,她还是叫自己殿下的。
无妨,就是一个称呼而已,他也当不要与她计较太多。
“以后这些事你直接让其他宫人去做就好了,不用亲自动手。”顾珩脸上浮现一抹温和的笑,向她招了招手,“先过来坐吧。”
言轻也极识颜色地走了过去,向她伸去了两只手,“李小姐,将它交给属下吧,让属下来为殿下和李小姐满茶。”
“不用了。”李蓝欣错开了他的手,端着一壶茶从他身边越过,朝顾珩走过去,在他身侧乖乖巧巧地坐了下来,“可以为珩哥哥做一些事,欣儿很开心。”
李蓝欣一坐下,便先拿着茶盏为顾珩倒了一杯放到了他面前,“珩哥哥,请。”
“这茶煮的很香,茶香浓郁。”顾珩捧起茶盏轻抿了一口,才望向李蓝欣,微微挑眉,“欣儿以前煮过茶?”他记得官家的小姐一向都是娇生惯养、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可不像是会亲自煮茶的人。
“父亲特别喜欢品茗,欣儿经常在旁看父亲煮茶,时间久了便会了。”
“嗯。”顾珩淡淡地应了一声,便又低头抿了一口。
李蓝欣的视线一下子就扫到了靠窗的桌案上放着的那两个明显已经被人用过的茶杯。
想起刚才自己在书房外的听到的声音,李蓝欣假装无意间的开口,“珩哥哥方才见过贵客”
顾珩挑挑眉,“为什么这般问?”
“欣儿胡乱猜的。”李蓝欣娇娇地笑了笑,“欣儿方才端茶过来的时候,好像隐隐看见一道人影在书房门口一闪而过,想必就是珩哥哥的贵客吧?”
“贵客,欣儿怎么没有想过那道身影是混入我东宫之中,或许并不是什么好人呢?”
“对哦,是欣儿考虑不周了。”“只是欣儿那一瞬有些眼花了,连他身上穿的一身衣服是什么颜色都未曾看清楚,更遑论他的容貌了,不然或许能形容给殿下听听。”
“呵呵,欣儿不用紧张,我就是吓唬吓唬你而已,他的确是我的贵客。”顾珩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便将视线从她的脸上收了回来。
他的房间自始至终可没有出去过什么人。
那她见到的那道所谓的身影到底存不存在可就有待考究了。
想必是有。
不然她又为何大费周章地捏造出一个人,不是成心想惹他怀疑么!
李蓝欣给自己也倒了一杯,低头抿了一口,她的视线却渐渐地有些飘忽,明显是思想在游移。
方才她在书房外站了很久,隐隐约约便听到一些事,也是在今日,她才知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集万千宠荣于一身的东宫太子心里竟然会藏着一个求而不得的女子。
于是,一种名为嫉妒的情绪像藤蔓一样从她的心底疯狂地生长,肆虐漫生,直至将她的心脏全部包围。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是,也不知是从何时开始,除了他身侧的王后之位,还有顾珩这个人,她也想要。
只是她始终不明白,他口中的那个她到底是谁。
收回所有思绪,李蓝欣抬眸正想找点话说,余光中便瞥见他书案上摆着的那个极小巧极漂亮的笛子,赞了一句,“好漂亮的笛子,珩哥哥喜欢吹笛么?”作势就想将它拿过来瞧瞧。“且慢。”顾珩摁住了她的手。
李蓝欣愣愣地看着自己右手上的那只手,他的手非常好看,白皙修长,指节分明,温暖而干燥,就同他不久前握住她手的温度一样,让人想念。
顾珩依旧是温温和和地笑着,“欣儿,这个你不能碰。”布满了针尖麦芒的物事,一碰就疼,就连他自己都不能碰,别人自然也是碰不得。
李蓝欣听到这一句话,身子一下子就僵住了,她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克制住自己不要颤抖,但衣袖下紧握起的的左手还是出卖了她。“不能碰?”李蓝欣面色微微发红,轻咬了一下下唇,却还是极乖巧地收回了手,最终还是没忍住地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想必它对殿下而言很重要吧?”
或许就是那个女人曾送的定情信物?想到这儿,李蓝欣眼眶都有些抑制不住地红了。
果然一个女子一旦嫉妒起另一个女子就会发狂,怎么办,现在她只要一往那个方向想就觉得自己嫉妒的发狂!
言轻听到李蓝欣的话也是下意识地就看向了自己的主子,只因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家主子曾经有多重视多在意这只笛子。
只见顾珩一怔,好半晌,才淡淡然地笑道,“再重要的东西也有用坏的时候。”
“欣儿若想听,改日我再吹于你听,它已经废掉了,就没有再留下的必要了。”
顾珩对刚准备退出去的言轻说道,“言轻,将这只玉笛带出去扔了吧。”说着就松开了李蓝欣的手腕,将那只做工精致的玉笛拿了起来。
言轻猛地就睁大了眼,“殿下……”是不是他听错了,主子竟然是让他把这只笛子扔掉?!
顾珩清淡的嗓音蕴着些许慢条斯理,“去吧。”话落的下一秒,只听得哐当一声,那只视若珍宝的玉笛就这么从他的手中滑落,狠狠地摔到了地板上,一断两半。
言轻瞳孔一缩,连忙应了一声,“属下遵命。”就从地上捡起那只已经碎裂的玉笛退了出去。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将李蓝欣也吓了一跳,不过等她反应过来时,她的心里也只剩满满的欣喜。
“好了欣儿,你先下去好好歇息一会。”顾珩揉了揉自己有些发胀的额头,微沉的嗓音中突然漫出一些疲惫,“稍晚我再带你出宫去转转。”
李蓝欣颇为娇羞地应了一声“好”便起了身。直到李蓝欣离开,脚步声越来越轻越来越远的时候,颜夙才从横梁上跳了下来,慢悠悠地朝顾珩走了过去。
径直走到他对面坐下,颜夙一身红衣缀地,望进顾珩深邃幽暗的眼眸时,只听得他缓缓开口,嗓音微寒,“殿下,她是谁?”这是他说的第一句话。
顾珩只是微微一笑,施施然地仅仅给了四个字,“故人之女。”
原谅他竟然随口就捏造了一个其实早已成型的谎言,只因全世界都可以知道他顾珩已经有了未婚妻,唯他颜夙不可以!
然,在书信中他可以轻而易举地瞒过颜夙,但现在,两人就坐在对面,咫尺可见的距离,又是相携多年的好友,一人说谎,另一个人又怎么可能察觉不到!
颜夙冰凉的目光在一瞬间幽深了起来,顾珩似乎在刻意对他隐瞒了什么。
因为据他对顾珩的了解,故人之女还没有资格如此亲昵地唤他一声珩哥哥,更甚他身边何时出现了除了那个薄情寡义的女人以外的女人?她,有怎会如他这简单所言是一个如此简单的人物!
于是颜夙冷睨了他一眼,“你当我是这么好骗的?”意思是他不信,他绝对不信。
两人对视了半晌,互不相让,良久,顾珩最终妥协。
然而他只是用了简单的几个字,“我未来的太子妃。”
颜夙狠狠一怔。
他竟然就这么轻描淡写地向他宣布了一件事,这是他未来的太子妃?
“你说你放下了,所以你就迫不及待地找了另一个女人做你的太子妃?”顿了顿,颜夙染着寒意的话中突然涌起一股深深的嘲弄,“还是说你真的已经爱上她了?”
因为爱上了这一个,所以就可以毫不费吹灰之力地将先前的那个人从心底赶了出去?
包括连她曾给过他的一切都不要了?
然而,对于他的横加指责和讥诮嘲讽,顾珩只是点点头,“你可以这样认为。”
所以,“你可以这样认为”,到底是承认他前面的那句话,还是最后那一句呢?
“不,你不是这样的人,到底是什么原因?”颜夙目光很冷,同样很坚定。
“夙,你别这样。”顾珩定定地瞧着他,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于是他便真的笑了,低低的笑出了声,“若你是女子,我一定会觉得你已经爱上了我,在为我吃醋。”
颜夙又是一怔。
其实那一刻他是想就着他说的这一种可能问另一句的,可是他不能,他也不敢!
是以,他只能作出了一副恶狠狠的表情,装成没心没肺、无坚不摧的样子。
“少给我扯别的!你到底说不说?你该知道,若是我想查,无论你瞒得有多紧,我都是查的到的。”
“好吧,这也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顾珩笑得有些无奈,但话里隐含的担心浅浅淡淡的,几乎无人察觉,“她是国师大人为我亲选的太子妃,大抵就在一个月后,我就该与她成婚了。”
“你从未告诉我。”颜夙的嗓音顿时就凉了个透,有料峭的寒意在这个房间里陡生,拂在人身上毫无如沐春风之感,只会令人毛骨悚然,“什么时候?”
已经到这个地步了,他也没有再瞒他。
“一年前,大概就是在你走后的第十日,她便向父王请旨为我定下了婚约。”
“她怎么敢!”敢如此轻视践踏你的感情?!
颜夙扣着茶杯的手蓦地收紧,只见泛白,只听得“擦”一声,茶杯就这么在他手心里突然碎裂开来。
一瞬间,还有些滚烫的茶水直接全部泼洒在了他的手上,不过眨眼,颜夙白皙如玉的手登时通红一片。
只见颜夙怒极反笑,“阿珩,你为何一直都不告诉我?甚至还专门切断了这个消息传入我那里?”
只有气极了,颜夙才会在众人面前大胆直呼顾珩为“阿珩”,像多年前那样,也只有气极了,颜夙才会忘了顾珩已不是当初那个敏感脆弱且尖锐无比的小少年。
如今的顾珩,温和得已经没有任何的棱角。
他是太子顾珩,而非那个小少年阿珩。
说实话,时隔多年竟然再次听到这个称呼顾珩也是极其怀念的,可是,他也知道,夙此时是真的生气了。
言轻恰好就在气氛最僵硬的时候敲门走了进来,看着面色皆是阴郁无比的两人,心登时咯噔了一声。
他们这是……吵过架了?顾珩向言轻伸出了手,“帕子。”
后者立马将一块干净的崭新的手帕放于了他手中,顾珩将手帕铺整,想为他擦拭时,颜夙却突然移开了手。
顾珩只得收回手,望着他良久,有些无奈道,“那你先回答我,如果我告诉了你,你是不是想立即杀了她?”
颜夙偏头看向他,嗤笑了一声,“不然呢?还留着她给你乱指姻缘?”
顾珩轻叹了一口气,“所以这就是我拦下消息的原因,夙,不要去杀她,难道你不觉得,不恨不爱,才是我与她之间最好的结局么?”
顿了顿,顾珩轻描淡写地道,“而且蓝欣很好。”很像她曾经的模样。
他可以将就。
颜夙定定地瞧了他好半晌,想从他脸上瞧出什么端倪,然而却发现不了什么,他太平静,最后,颜夙完全是气极反笑。
笑了好半晌,颜夙再次从怀里掏出了那个小黑瓶,倾斜着瓶口放在了桌案上,不多一会儿,就见到一对白色蛊虫从瓶子里缓缓地蠕动了出来。
那对蛊虫,一大一小,大的那条明显是公蛊,可入体亦可不入体,小的则是母蛊,必须种在受蛊人的体内。
颜夙摊开手心,将指尖放到了母蛊虫跟前。
母蛊虫立马就顺着他的指尖爬到了他的手心。
顾珩的视线一直聚在颜夙手心的那条肥肥的小白虫上,目光幽深。
他不知道夙突然将这两个小家伙放出来是想做什么,但就凭现在的情况看来,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
用一只手拨弄着在自己手心蠕动的小家伙,只听颜夙突然道了一句——
“我可以不杀她,就是想将这个蛊种到她的身上,你应该没意见吧?”
顿了顿,没给顾珩反应与说话的时间,颜夙就直接道,“她不是只对她的暮哥哥情有独钟么?那我就替你成全他们好了,促成她梦寐以求的良缘,我倒想看看她有没有那个福消受!”
世间唯一无解的蛊毒就是“情字引”,一直只存在于先世留下的百世蛊书上,这是第一对,他花了一年的时间炼成的。
不同于西戟那些药女从小饲养的蛊,这种蛊是用九十九对有情人为恋人所留下的有情泪,再加上百种毒物熬制的水,将这一对蛊虫放在水中用烈火烧煮,直至它们将水全部吸收,才炼就的。
于是,它们无坚不摧,却同样剧毒无比而且无解。
两人一旦入蛊,便再离不开彼此,每月蛊发的时候,种公蛊者都会有烈心灼心之痛,种母蛊者则受烈火焚身之苦,只有一场彻骨的缠绵才能解。
它是一种无解之蛊,一旦让他们钻入体内,就再别想让它出来,唯一的缺点就是,这种蛊一旦种入体内,在人体只能存活一年。
不知道一年前的顾珩到底是怀着怎样的心思让颜夙去炼这个蛊,但时隔一年的时间,颜夙总算将它炼成了,就算阿珩已经不需要了,也不当让这个蛊废掉是吧?
沉默了良久,顾珩才道了两个字,“随你。”
他想,有生之年能得见她终成幸福,也就不枉此生了。
……
离心殿内,顾离牵着米洛出现时,影清影翎皆是一脸坏笑。
方玉桌上已经摆满了糕点瓜果,顾离见状,轻挑了一下眉梢,“这是发生了什么喜事?”他这才刚回来他们就拿出了一大堆的好吃的来诱惑他,不是好事庆祝就是有事要求他!
他倒宁愿是后者。
因为一般能让他们用到“求”的事儿,绝大多数都是他坚决不同意的事儿!
果然,影清影翎已经朝两人冲了过来,二话不说地就直接扯开了两人十指相扣的手,一人拉走了一个。
影清将顾离拉到了一边,捂着嘴偷笑的模样是有多欠扁就有多欠扁。
“怎么了?”顾离一头雾水。
影清没作声,依旧咧着嘴笑着,只是这一次,他突然抬手摸向了顾离的那半边侧脸。
啧啧啧,看这一排小牙印,这情况,影清甚至有些兴奋地想道,殿下不会在昨夜破身了吧?哈哈哈哈哈
顾离沉着脸望着他,一把拂开了他的手,伸手摁了摁眉心,“影清你是又不想吃肉了是吧?有事就快说,别动手动脚。”
“哇哦。不碰不碰。”影清笑着吐了吐舌头,还不忘打趣道,“殿下现在是不是只允许姐姐碰你了?”
顾离的脸还是沉的,然,他却是道,“你知道就好。”
“哈哈哈。”“殿下你老实说,昨夜你留在姐姐那儿过夜,就没发生什么有趣的事?”
“嗯?什么有趣的事儿?”顾离好看的眉目之间划过一丝不解,马上又因为想起了某件事再次沉下了脸色,“你是说有人要下毒害小糯米的事儿?”
他的嗓音微寒蕴着满满的威胁,毫无疑问,若是影清敢说是,他一定罚他去照顾千层花一个月!让他好好看看什么才叫真正有趣的事儿!
他可不觉得已经能对小糯米产生性命之忧的事儿还会是好玩有趣的!
“不是不是,不是这件事儿,我想说的是,殿下有没有和姐姐做那种——那种——”有些话最终还是难以启齿,然他隐晦地提顾离又不懂,无法,他只得放弃了。
影清扶额,是他的错,竟然会觉得殿下终于开窍了,这分明还是那个对男女之事完全一窍不通的纯少年么!
然而,顾离不懂,不代表米洛不懂,她的那个世界啊,可别这开放多了。
她虽然没有试过,但还是懂的。
是以,当影翎极其隐晦地向米洛问这个问题时,米洛的脸上一下子就有红晕晕开了。
“殿下昨夜是在姐姐那儿过的夜么?有没有发生一些奇怪的事啊?是不是很*啊?”
当听到这几个问题时,米洛眉角还是狠狠地跳了跳,影翎这完全是明知故问嘛!
虽然她不确定风烨雨烨那两个家伙会不会多嘴将昨夜的事传进影清影翎的耳朵里,但顾离一夜未归,又是去找的,难免就会想到顾离昨夜是在她那儿过夜,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影清影翎的确是在昨夜就已经知道了顾离不会回来,然而并不是他们猜的,而是风烨雨烨昨夜在两人睡下时就来通风报信他们才知道的。
顾离一夜不归对影清影翎来说其实一直都是常事,从这一点看,顾离其实和某种动物极像,浅眠,喜欢夜里活动,猎食,嗜血。
也正是因为风烨雨烨昨夜的多嘴,才有了他们今早的这一遭逼问。
而对于影翎的这些问题,其实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想说不是,但她又觉得说是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妥,她喜欢他,最好可以让全世界都知道他是她的而收了觊觎他的心思。
只是谁能告诉她*一词用在这里是什么鬼?
想了想,那便还是什么都不说好了。
只是问出这么欠扁的问题的人还是得好好罚罚的!
“影翎,你是不是被影清带坏了?”米洛伸手揪住了影翎的耳朵,反正他不是叫她姐姐么,就让她好好摆出一副做姐姐的姿态来让他看看,“我说你一大清早在胡思乱想想什么呢!”说完就将他的耳朵紧拧了一下。
影翎立马就跳了起来,“啊啊,疼疼,姐姐快松手。”
另一侧的顾离与影清闻声都转身望了过去,看到那一幕,顾离的反应倒是很淡,嘴角仅仅牵出一抹笑容而已,他觉得这个样子的小糯米很可爱。
倒是影清这个家伙,平时一直就和影翎作对,经常唇舌相讥,就差没大打出手了,现下见到影翎在米洛手中受了挫那还得了,立马幸灾乐祸笑得跟朵花儿似的!
然而影翎已经疼的叫出了声米洛还是没有松手。
当她这么好骗?一个练武之人若是经不住这么点疼那她在这儿一年的时间就算是白混了!更何况她根本就没使多大劲儿!
哼,就知道在她面前卖萌装可怜,她要是上当了就是她脑子秀逗了!
米洛还在教训影翎,“小小年纪,我看你以后还学不学点好的,就知道跟着影清学坏,你就不能好好做个萌正太么?”她不服,好好的一个纯真小少年怎么一下子就变成了一副老司机的样子,开车的速度简直快得令人砸舌!
让她深刻地意识到,现在不好好管他们,他们俩将顾离带坏了怎么办?要知道他现在可就是一张白纸啊,万一被影清影翎在上面涂抹错了颜色,她可就真该哭了!
米洛已经双手揪住了影翎的耳朵,“你不知道影清负责坏你只需要负责萌就好了么?你才多大啊,我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乱说些有的没的!”
说着说着,影清在一旁幸灾乐祸了半天,终于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了。
诶不对啊!这是教训着教训着连带着也把他一起给教训了吧?什么叫“跟着影清学坏”?什么叫“影清负责坏你只管萌”?
怎么到头来还是他受的伤害重一些?他不服!
影清直接从桌子上拿了一个小橘子塞到了米洛的嘴里,嘟哝了一声,“哼,我要塞住姐姐的嘴!”
被小橘子堵住了嘴,米洛连忙松开了影翎。
影清,好小子!米洛也从盘子里拿了一个苹果,放在手里掂了掂,“影清你过来。”
影清给她做了一个鬼脸,“才不要,我又不傻!”
米洛:“……”看来真的得好好教训他们一番了。
一来二去,三个人很快就笑闹了起来,拿着各种水果玩起了水果大战。
从始至终只有顾离一个人已经在桌旁坐了下来,边剥着小橘子,边望着他们。
小糯米其实也有孩子心性,真可爱!
然而,这边他们还在玩闹着,那边司溪月已经带着木槿穿过了御花园,正朝这边走来。
------题外话------
本章有亮点,亮点自寻。而且宝宝起名字是有意义的哈,一般炮灰和反派的名字起的都不怎么样。
还有就是,欢迎名字已经出现过无数次、却还是第一次出场的主线人物:公子夙【鼓掌】【鼓掌】【鼓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