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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许家姐妹照旧去茶林捡茶籽,茶林那么大,一天捡不完,接下来的几天,村里的女孩们都会去捡。又捡了两天,茶林里基本找不到什么茶籽了,李三爷命人把门锁上,不再让人进出茶林。
捡茶籽、晒茶籽是许家姐妹的活,等茶籽晒的裂开了口,剥出里的黑茶籽,到油坊去榨油就是鲁春娇的事。
六十七斤茶籽榨出了二十斤茶油,鲁春娇嫌少,又臭骂了三姐妹一顿,什么蠢货、笨蛋、没用的东西,越骂越难听。
许俏君在现代是独生女,父母虽然不娇惯她,却也是百般宠爱长大的,在是与人为善的好性子,也架不住鲁春娇这样的人,泥菩萨还有三分土性,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何况许俏君还不是那种打不还手,骂不还嘴的懦弱性子,压抑多日的的怒火怨气一下爆发,无所畏惧地道:“嫌我们蠢,嫌我们笨,你有本事你自己去……唔唔……”
许佳儿上前,紧紧地捂住许俏君的嘴巴,在她耳边,道:“三妹,快住嘴,别乱说话。”
许伊儿怕鲁春娇又出手打许俏君,冲上去拦在两个妹妹的前面,“娘,三妹头上的伤还没好,她在说胡话,你别生她的气。”
“我没有说胡……唔唔……”许俏君好不容易挣开许佳儿的手,才说了几个字,又被捂上了。
“佳儿放开那个死丫头,让她讲,看她能讲出什么样混账话来。”鲁春娇怒瞪着许俏君,厉声喝道。
许佳儿不得不松开了手,担忧地看着许俏君。
“你嫌我们姐妹是女孩,动不动就骂我们是比猪狗还不如的蠢货、没用的东西,那你呢?你不是女人吗?我们要是蠢货、没用的东西,你就是大蠢货、最没用的东西。”许俏君早就看不惯鲁春娇,身为女人还瞧不起女人的作法。
“你个死丫头,忤逆不孝的混账东西,吃了熊心豹子胆,敢骂娘啊,早晓得你这么鬼相样子,生你出来的时候,我就应该把你放到尿桶里溺死你,我要少生好多气。”鲁春娇挽起衣袖,冲过去要打许俏君,“今天我不打死你,你晓不得错。”
许伊儿扑上去抱住鲁春娇的腰,哀求道:“娘,三妹头上的伤还没好呢,她在说胡话,不能当真的。”
许伊儿那瘦小的身子,那里拦得住鲁春娇,被她随手一甩,就甩到旁边去了,险些撞倒晾东西的木架。
许俏君眼见鲁春娇凶神恶煞地冲了过来,撒脚就往门外跑,好汉不吃眼前亏,何况还有前车之鉴,许俏儿已经被鲁春娇打死过一次了,她才没那么笨,让鲁春娇打死第二次。谁知道被打死后,又是什么情形,能穿回现代当然好,但是万一没穿回去,穿到原始社会,那可连红薯都吃不上了,这种险,她可不敢冒。
鲁春娇气极败坏地要追上去,许伊儿和许佳儿怕盛怒中的她,会真得打死许俏君,扑过去用力全身的力气,紧紧地抱住她的双脚。
许宝儿虽然常听母亲骂人,但今天这架式还是第一次见识,被吓着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声哭了起来。许宝儿是鲁春娇的心头肉,听到许宝儿哭了,她也顾不上去追打许俏君这个忤逆女,抱起许宝儿,柔声哄道:“娘的乖宝,别哭别哭,娘疼你啊。”
在哄儿子的百忙之中,鲁春娇还不忘记吼着吩咐两个女儿,“伊儿去煮饭,佳儿去喂头牲,不许去找那个死丫头,让她死在外面算嘎了。”
许伊儿和许佳儿虽然担心妹妹,可是不敢不听鲁春娇的话,看了眼门外,按捺着心中的不安,各忙各的。
许俏君跑出家门,沿着路一阵狂奔,不知不觉间,跑到了河边,时近正午,河边没有人洗衣服,只有河水哗哗流淌的声音。
许俏君漫无目的在河边走,走了大约一里路,到了河边老樟树下的大岩石边。岩石形状就像一只单膝跪着喝水的马,村里的孩童们,常爬上爬下,岩石被他们磨得光滑平整。
许俏君爬上去盘脚坐着,背靠在樟树树干上,仰面看着透过枝叶从天上洒落阳光,阳光一样的温暖,空气一样的清新,可是这里没有视她如珍宝的父母,没有富足悠闲的生活,没有她喜欢的花花草草,没有她熟悉的一切现代化设施。
晃动的光影,晃花了双眼,泪水无声地从眼角滑落。许俏君越想越难过,越想越伤心,悲从心中来,泪水流得更多,她怎么就到这里来?吃不饱、穿不暖,已经够悲惨了,还给她一个如同后母般的亲娘,来折磨她。
每天早上醒来,许俏君都期盼这只是一个梦,梦醒,她就回到了熟悉的时空,熟悉的地方,然而,每天都是失望。回不去了!不管愿不愿意,她都必须要留在这个陌生的时空里,过着与以前截然不同的生活。
见四下无人,许俏君也没了顾忌,压抑了几天的伤感、难受、无助、怨气如同火山爆发,让无声的流泪,变成了嚎啕大哭。
许俏君哭得唏哩哗啦,哭得昏天黑天,哭得歇斯底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哭了很久,哭到没有力气哭下去,才抽泣着靠在树杆上,两眼直直地盯着前方发呆。两世为人,第一次哭得这么伤心,这么彻底。
“俏儿妹妹。”
许俏君精神涣散,没有听见,来人又加大了点音量,喊道:“俏儿妹妹。”
许俏君听到喊声,回头看去,就看到李雩泽站在不远处。
少年穿着浅绿色直筒长衫,身形挺拔如松,五官俊郎清隽,双眉微蹙,目带关怀地注视着她。
许俏君抽了抽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这身体是八岁,可灵魂已经二十八岁了,被人瞧见她这么不顾形像的哭泣,太丢脸了,“凤九哥,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这里很安静,我常来这里看书。”李雩泽看着她红肿的双眼,眸中闪过一抹怜悯,暗叹了口气,全村的人都知道鲁春娇不喜欢三个女儿,对她们不是打就是骂。只是娘教女,天经地义,就是鲁春娇的婆婆许刘氏,也只能劝解,其他人就更不好多管。
看许俏君这样子,八成又是被责骂,难过得躲在这里哭。既然躲到这里来哭,应该是不愿让旁人知道。他无意发现了这件事,若是出言安慰,她也许会觉得丢脸的。
“俏儿妹妹想不想听故事?”李雩泽另辟蹊径安慰小姑娘。
许俏君愣了一下,问道:“凤九哥要给我讲故事?”
“想听吗?”李雩泽笑问道。
许俏君转念就明白李雩泽讲故事的用意,他假装没有看到她满脸泪痕,用这种方式来维护她的自尊,她愿意接受他这份好意,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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