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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陵晟来的速度很快，距离南宫明姝收到信的时候才堪堪过去三天，他的人马就已经到了洛城城门口。
段凌霜携洛城官员出城迎接，南宫明姝与他并肩而立，她转头带笑看了眼身旁身姿挺拔的人，轻声问道：“会后悔吗？”
段凌霜玩味地睨了她一眼，身子微微倾向南宫明姝，用仅两人可以听到的声音道：
“只要公主殿下肯给在下一直暖被窝，那我就不后悔。”
“要暖也是你给我暖。”
两人说着不为人知的悄悄话，跟在身后的官员见状纷纷露出“果然如此”的眼神。
就说嘛！没有哪个男人能过美人关，更何况这个美人还要貌有貌，要权有权。
远处官道上尘烟滚滚，伴随而来的是一阵整齐的马蹄声，待尘烟散去，东陵晟带着一队亲卫兵霸气走来。
他怀着思念和迫不及待赶来，却不料看见了最前头两人咬耳朵的亲密样子，一路的疲惫好似化为了实质的愤怒，他控着马儿又跑了几步，直接停到了两人面前。
马儿前蹄高高扬起，因为主人的控制而嘶鸣出声。
在尘埃掀到南宫明姝面门前一瞬，段凌霜撑开宽大的袖口及时为她遮去，而他自己，始终站立如松，眼皮眨都没眨一下。
即使眉宇间染了灰尘，但毅然不惧的气势已经碾压任性发脾气的某人。
“抱歉，这畜牲不受控制，险些惊吓到了段将军。”
东陵晟跃下马背，目光直直迎上段凌霜，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噼里啪啦一阵无声的火花。
南宫明姝抬手拂开挡在面前的胳膊，理了理并未乱一分的鬓发，幽幽道：
“二皇弟，畜牲不听话做主人的就要及时教训，免得冲撞了贵人，届时父皇怪罪起来，恐怕没人担待的起。”
回羌虽然不大，但奈何有一支听令于段凌霜的强兵雄师，段凌霜一旦归顺东盛，其地位比东陵晟的舅舅镇远将军不相上下。
要说他贵，他还真的贵。
明显维护的话让东陵晟愈加气愤，抬手佩剑一起一落间，身后马儿已经悲鸣一声躺倒在地，鲜血挥洒空中打落了未散的尘埃，吓得面前一众官员惊呼出声。
滚烫的鲜血混了尘土流成一条蜿蜒的小河，段凌霜要去捂住南宫明姝眼睛的手被她压下。
南宫明姝忍着浓烈的血腥味眸子眯了眯，红唇微微失了点血色，轻启道：“牲畜无辜，何至于此。”
东陵晟把染了血的佩剑随手丢给身后的石浪，轻哼一声道：
“皇姐说的是，本王下次注意。”
“殿下一路舟车劳顿，城中已备好酒菜，还是先进城洗漱一番再叙旧吧。”
东陵晟的怒意从身上滋滋冒出，面对不受自己控制的心上人，他也难免迁怒，说话间没了往日的温和。
段凌霜沉稳磁性的声音打破了他带来的僵局，面带和煦的以一副东道主的模样说道。
南宫明姝自始至终都没有站到他旁边的举动引起了东陵晟的不满，闻言从鼻子发出一声轻嗤说道：
“不必麻烦，本王许久不见皇姐，就去皇姐住的地方就行，将军把人都散了吧，明天我们再谈正事。”
“这…多有不妥吧？”
段凌霜眉心微蹙，反对道。
“有何不妥，我们是一家人，不分彼此。”东陵晟说着朝南宫明姝问道：“是吧，皇姐？”
“皇姐”二字咬得有些重，南宫明姝心下无奈，扯了扯段凌霜的袖子，妥协道：“将军，那就让…”
“主子！主子！”
她的话还未说完，一道焦急的声音从城内由远及近地快速传来，萧四一身狼狈，眼里含着一包泪哐当一声跪到南宫明姝面前，凄凄哀哀道：
“主子，大哥，大哥他，快不行了！”
“什么！”
南宫明姝身子不自觉向后跌退几步，昨夜她去看望萧一时，他还笑着和自己说了好久的话，怎得一早上没见，就到了如此境况？
“别急，我们回去。”
发冷的身子退进一具温暖结实的怀抱，段凌霜带着安定人心的低沉嗓音从耳边传来，南宫明姝狂跳的心定了定，朝他点点头。
除了洛城的官员还在面面相觑，眼前几位大佛全都匆匆走了。
段凌霜是陪着南宫明姝前去，而东陵晟，纯粹是不想让段凌霜独自献殷勤。
他沉着眉眼夺了石浪的马儿，骑到南宫明姝身边时顺手一捞，便从段凌霜手里夺走了南宫明姝。
紧接着就是一声“驾”，马儿载着两人疾驰而去。
段凌霜攥紧空了的掌心，一甩袖子纵身飞跃到街道两旁的屋顶上，顶着全城百姓惊讶的目光一路飞檐走壁追了上去。
段宁看看自己牵来的马车，摇头自己坐了上去。
…
这边东陵晟和南宫明姝刚到门前，身后便掠来一阵疾风，东陵晟正抬起手要扶着南宫明姝下马，眨眼间马上的人儿已经被一道黑影掠走，徒留他伸着手对着空空如也的马背，活像个二傻子。
南宫明姝心思全被萧一即将离开的哀愁占据，没顾得上自己一起一落的身子和眩晕的脑袋。
在她被段凌霜放到门外时，她迈进房间的脚步一绊，匆匆撑着门框才没有跌倒。
床前守着的萧二萧三见她来了，脸上带着悲伤让开了位子。
“小一…”
南宫明姝先是看了眼房间里候着的刘老和程老，看见他们朝自己惋惜摇头后鼻子骤然一酸，努力绷住眼里的泪意坐到了床前。
入眼，是靠在床榻上气若游丝的萧一，曾经玉树临风的少年郎，如今像一只腐朽的枯木，眼窝深陷泛着青灰。
大概是听见了她来的动静，萧一睫毛颤抖几下缓缓睁开眸子，在看见面前的人后，眼里的灰败好似被一阵风吹散，变得有光芒了起来。
“主子…”
萧一费力地想要抬起手，可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他苍白的唇角扯出一抹笑意，声音很轻地道：
“主子，以后…萧一不能再…保护你了，你要，好好的，要…平安，要健康，要…开心…咳咳…”
泪珠再也关不住，眼泪砸到南宫明姝的手背上，她慌忙垂着眸乖乖点头，把泪意藏了起来。
“你别说话了，会好起来的，我还没带你们安稳下来，你不会走的…”
安慰的话多少有些没说服力，南宫明姝声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已经哽咽起来。
萧四进来后压抑的哭声给离别添了一抹哀嘁，东陵晟走进来后，不自觉收敛了通身的怒意。
萧一平复好呼吸后，目光从几个弟弟身上一一看过去，低弱的叮嘱道：
“老二，老三，老四，以后主子…就交给你们了，好好保护她，也，保护好自己。”
“大哥…”
萧二几人跪在床前，哽咽地唤了声。
安顿好了弟弟们，萧一最后将涣散的目光直直停在南宫明姝脸上，他只静静看着她，好似要将眼前人深深刻进灵魂深处，好让自己来世还能找到她。
不是没有话说，而是有太多的话，不能说出口。
察觉到自己大限已至的时候，萧一满足地笑了，随着他缓缓闭上的眼睛，还有一句很轻很轻的话，轻到离他最近的南宫明姝，也不曾听清。
“主子，萧一斗胆，来生还喜欢。”
“萧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