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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羌王宫。
“王上，大将军又去荣盛公主府了，这次比昨天待的时间更长了些，一个时辰才出来。”
侍从的话音落下，北堂陆生生折断了手里的毛笔，
北堂静死后第三天，一位民间琴师说是北堂静生前有遗物要他转交给他，本着同根生的那点微薄情分，北堂陆接见了那名琴师。
当他看见那封用鲜血写成的密信时，说实话脑子里懵了一瞬。
他能建立回羌的基础，就是靠段凌霜在边关的话语权，要是连他都要叛变，那自己这个王上当的还有什么意义？
而且段凌霜要真想要权利，完全可以不跟随自己，他自个儿就能另立门户。
布帛上的血迹已经干透，且北堂静已经死了，无从查证，北堂陆第一反应是不信的，可不信之后，就是无尽的猜疑。
所以他让人暗中调查段凌霜和南宫明姝之间的关系了。
连着三天，那两人连着三天都在见面！
且相处的时间一日多过一日。
他的人有扮作菜农在后院偷看过， 那两人的关系简直比北堂静密信中的还要紧密。
什么搂搂抱抱卿卿我我，说他们之间单纯都没人相信。
北堂陆扔了手中断笔，脸色阴沉似水，招来手下附耳吩咐了一句。
…
将军府，段齐把查来的消息呈到段凌霜面前，抿抿唇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说吧。”
“主子，这次的事明显是…姑娘做的，您，用不用跟王上说一声，解释一下？”
段凌霜“啪”的一声合上手里的折子，将其随意地丢在桌案上，道：“解释什么，怀疑的种子一旦播下，结局必然悲剧。”
段齐眉宇紧蹙着，“那您的意思是…顺势而为？”
主子拥有边境十三城的兵权，这是回羌的整个兵力，料理一个刚登基的小儿简直易如反掌。
况且比起庸碌的北堂陆来说，主子更有当一国之主的才干。
段凌霜起身往窗边走去，连着下了三日的雨今日才停歇，这三天南宫明姝总是以各种理由邀他过府，他都去了。
明知这样会引起北堂陆的怀疑和猜忌，他还是想抓住一切机会和她待在一起。
北堂陆与她，本就没有可比性。
大雨初歇的夜晚，夜空泛着深蓝色的光晕，有零星几点光亮挂在天际，昭示着明日许是一个晴天。
段凌霜单手负在身后，声音飘渺幽远：
“段齐，南芜是我们的家，可南芜亡了，我亲手弄没得。我为北羌效力几年，可终究北羌也不是我的家。现在我只想跟她重新组成一个家，一个永远不会被人拆散毁掉的家。”
男人声音带着怅然落寞，和黑沉沉的夜色融为一体。
过了许久许久，久到段齐以为刚刚只是主子的一时感叹时，却听他继续说道：
“段齐，安排人手吧。”
…
洛城的天彻底放晴了，一场连绵的大雨带走了关于北堂静的一切，却又因她的死而掀起了一场看不见的风雨。
当北堂陆的请帖送到南宫明姝手上时，她正在陪萧一说话。
雨过天晴，萧一的身体好像也变得好了些，每日能清醒两三个时辰。
不知是何原因，当他清醒的时候，萧家几兄弟就各有各的事需要忙，把萧一一个人丢在房间。
南宫明姝不想让萧一心里多想，每日都会在他清醒的时候陪着。
这日正在给萧一削苹果，萧四急急忙忙拿着王宫里的帖子走进来。
他先是看了眼眼神一直没离开过主子的大哥，然后才将帖子递过去。
“主子，这摆明了就是个鸿门宴，您还要去吗？”
南宫明姝手指摩挲了下帖子上烫金的立体字样，反问道：“为什么不去？好不容易做好的局，不去岂不可惜。”
她唇边勾起清浅的笑，把碟子里切好的苹果递给萧一，又问道：“段将军可收到了一样的请帖？”
近日两家走的近，段凌霜有没有收到这个萧四还真知道，他刚回来的时候碰到段宁了，两人闲聊了几句。
“收到了，亦是明日午时在王宫小聚。”
“嗯，知道了，正好你回来了，你们兄弟俩好好说会话，这几日也不知都在忙什么，一个也见不着。”
南宫明姝拿上帖子边念叨边走了出去。
在确定南宫明姝已经走远后，萧四连忙坐到床边，一把掀起萧一身上的被子，果不其然看见了他流血的手心。
刚刚他一直把左手藏在被子里，南宫明姝并不知道，每日萧一为了能够有更多的时间看着她，都是用疼痛来刺激自己欲渐昏沉的身体。
萧四一脸生气，忍不住朝他吼道：“大哥！你再这么作贱自己的身体，小心我告诉主子去！”
“别去！”
萧一见他转身，急得差点从床上跌下来，在半截身子都掉在地上的时候堪堪拉住萧四的衣摆。
“大哥！”萧四听见身后的动静吓得连忙停下看过来，从小背着他长大的哥哥此时身形瘦削脸颊凹陷地抬头看着他，气息虚弱地重复道：
“别去，听话。”
“好好好，我不去，大哥你没事吧，快起来。”
萧四鼻子发酸眼泪不受控制地掉下来，曾经他撼不动哥哥的一只手，现在一只手就能抱起哥哥。
萧一气喘吁吁地重新躺靠好，一番折腾已经耗尽了他的精力，此时眼神分散无力地望着哭得抽噎的弟弟，气弱说道：
“小四，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好不了了，在此之前，我只想多看看她，哪怕多一眼也好，这样我来世，才能找回来，找到她，和你们。”
“哥，呜呜呜…别说了，你会好起来的，会好起来的…”
似是在说给自己听，又好像只是为了寻求一点安慰，萧四的哭声压抑而悲凉，直到靠在被子上的脑袋无力的歪下来时，他才一惊连忙止了哭意小心翼翼地探去。
感受到指节上的呼吸后，他才像抽干了全身的力气一样趴在床前无声哀恸。
窗外，南宫明姝离开的脚步微微踉跄，一双眸子红了又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