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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长青说:“李大姐,我只要你组织工人们罢工游行,如果有巡捕或租界其他武装过来阻拦,我会让我的人顶在前面,不会让你们这些工人处在危险的境地,我要你们做的只是壮声势!”
“我要让整个十里洋场都陷入停顿状态,火车站、轮船码头、所有工厂停工停业,学校停课,黄包车、电车停运!”
就算李秀梅已经组织过几次罢工抗议工厂主们剥削工人,要求涨薪减少工作时长,她也没有见识过叶长青描述的这种大场面,让整个十里洋场陷入停顿状态,这是她想都不敢想的。
她有些不安的问道:“李先生,这场面是不是搞得太大了,如果时间拖得太长太久,涉及的行业越多面积越大,损失可是越大的!”
叶长青说道:“我也深知这一点,但如果只是小打小闹,租界当局根本不会重视和理睬,想要让租界当局答应我们的要求,我们就必须要把事情闹大,越大越好”
“关于损失的事情,我会在跟租界当局的谈判条款中增加两条以弥补这次事件造成的损失,其中一条是让租界当局制定最低薪资标准,任何人或工厂雇工,月薪资不能低于这个最低薪资标准,让工人们得到最低的生活保障!”
“另外还有一条,就是要求租界当局给所有工厂主下达行政命令,在工人们现有薪资的基础上上涨20%!”
李秀梅听完之后眼睛变亮了,她随即又说:“制定最低薪资标准的确是一个好主意,至少让做工的人有一口饭吃,我想要实现这一条或许不难,但是第二条让所有工厂全面涨薪水,只怕不会那么容易!”
叶长青笑着说道:“事在人为嘛,到时候要谈判的,就算不能在原来的基础上上涨20%,我的想法最少也要上调10%,这是底线!”
李秀梅沉思了一会儿,问道:“我听说叶先生也是老板,就比如济世堂医馆和制药公司,如果公共租界方面同意我们的条件给工人涨工资,叶先生的工厂会不会给工人们涨工资呢?”
叶长青笑着说:“你知道济世堂制药公司目前一个普通工人的月薪是多少吗?十块大洋,跟巡捕房最高等级的三级巡捕一样,而上海滩普通工人的平均月薪是6块,就拿你们纺织厂来说,薪水最高的也才十块,也代表着上海滩工人最高月薪水平,我的普通工人的月薪跟你们最高月薪一样,而我们制药公司高级技工的月薪高达32块,租界工部局的一个科长也就这个多!”
“你觉得制药公司的员工会向我要求涨工资吗?”
李秀梅半晌憋出来一句话,拱手说道:“叶先生,佩服!”
叶长青摆了摆手说道:“这没什么,钱这个东西是赚不完的,我虽然没读什么书,但我知道一个道理,要想马儿跑,就得让马儿吃饱!”
“道理谁都懂,我相信其他的老板们也都懂,但是他们却没有像叶先生这么做!”李秀梅说到这里停了一下,想了想又问道:“叶先生,你也是一个老板,要求工部局以行政命令的方式让工厂主们给工人涨工资,也实际上也是触动了你自己的利益,你这么做是为什么呢?”
“要知道给工人涨工资,那么你就要少赚很多钱!”
叶长青笑了笑,说道:“刚才我就说了,钱是赚不完的,工人的工资是企业主在生产过程中投入的成本中的一部分,你说给工人涨了工资,我就会少赚钱,这个话可能对,也可能不对!”
“如果我给工人涨了工资,但生产效益却没有增加,我的确少赚了;但是如果给工人涨了工资的情况下,工人的生产积极性增加了,生产效率提高了,工厂的效益也增加了,那么最后算下来,我很可能不但没少赚,反而赚得更多!”
“当然了,我同意给工人们涨工资的主要原因并不是我会赚更多,而是因为我认为应该这么做,因为十年前工人们的工资是这么多,十年后的今天还是这么多,但是物价却翻了一倍!”
“十年前一个铜板可以买两个烧饼,十年后的今天一个铜板只能买一个烧饼,因此工人们的工资收入的购买力在十年间下降了一半,这是社会动荡的原因造成的!”
“我觉得老板们应该给工人们涨工资,要不然工人们没办法维持一家人的生活开销,只有让工人们的工资收入可以养活一家人,并且还要有一些盈余,工人们才能安心工作,生产才有积极性!”
李秀梅大为叹服,说道:“如果其他工厂老板也像叶先生这么明事理就好了!”
叶长青摇了摇头说道:“你以为他们不懂这些吗?其实他们都懂,但是没有人跟他们提过要涨工资,就算有,只有几个人,他们当然不在乎,因为人性都是贪婪的,谁会嫌钱多?老板人不愿意多拿钱,工人们想多拿工资,这都是正常情况!”
“工人们的工资想要涨起来,也得老板们自己愿意,这主要是因为在劳动力市场上,供大于求!打个比喻,上海滩一共有一千家工厂,大约需要十万工人,但是上海滩有五十万人想要进工厂做工,老板们就会从这五十万人中挑选十万人,每个月五块钱你干不干?你不干有的是人愿意干,所以工价就涨不起来!”
“但是如果有一万家工厂,需要一百万工人,却只有五十万工人要进厂作工,这个时候工人就可以跟老板讲条件涨工资了,你这个老板不涨工资,我就去别的工厂!”
李秀梅从前可从来没听人说过这些,听叶长青说完,一下子茅塞顿开。
“没想到这里边还有这么多学问,如果叶先生不说,我永远都不知道!”
她站起来对叶长青抱拳说道:“今天听叶先生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游行的事情我来安排,我连夜联络各工厂的工人们,明天早上吃过早饭就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