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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不是对我有——误会?”漂亮女人拿出手绢想替李晓娟擦擦眼泪。
“没有。”李晓娟搬椅子躲到一旁,像是拖堂盯学生自习的班主任,这是她最讨厌老师的行为,不自觉的就模仿起来。
杨锦萍很气愤,有一种威逼不成的感觉,他决定跟女儿好好谈谈,让她不要辜负别人的一番好意,成全别人同样是种美德,而且她们现在也很需要这笔钱,这是最重要的。她也不用做什么准备,开口就能讲,道理都是现成的,从她小时候就老听她母亲唠叨,耳朵都听出茧子了,她从女儿懂事开始就活学活用,已经都烂熟于胸。
“我看有。”杨锦萍过来推了一下女儿绷得僵硬的身体,压住火,做出一副可亲可敬的笑脸说:“你这样不对,叔叔阿姨这是关心你,你不能这种态度,爸爸现在出事了,他们这是替爸爸来看看我们,你这么拒绝别人的好意是不对的。”
“你要是拿这钱我这辈子就瞧不起你。”李晓娟乜眼看着母亲,已经完全不是平时说话的语气。
杨锦萍没想到女儿会说出这种话,突然感觉女儿瞬间长大了,大到足以和自己分庭抗礼,她已经失去了对女儿的控制却还不自知,这让她有些恐慌,同时又愤怒。如果这么下去她以后可能就要看女儿脸色过日子,这是决不允许的,她还没老到那种程度,她决定先给女儿点颜色看看,稳了稳心神说:“误会也好,没误会也好,我决不允许你这么没有教养,平时妈妈是怎么教你的?”
漂亮女人拢住短裙蹲下,怀里抱着装钱的纸袋子,仰脸对着李晓娟说:“你要听妈妈话,知道吗?”
李晓娟瞪了漂亮女人一眼,冷笑:“我当然会听她的话——她平时教我做人要有骨气,努力读书,不吹牛不打架,就算穷,到哪里都会受到尊敬的——后来我才知道这是一部老电影的对白。”
她看看杨锦萍脸上的反应,杨锦萍毫无表示,她继续说:“就算电影老吧,可话没错,我妈说的时候我看她都被自己感动了......”
李晓娟再次停下来看杨锦萍的表情,杨锦萍仍毫无反应,但是在注意听女儿讲话,李晓娟强调:“这钱我们不能要,就算要也不是这么不明不白的要,你们算干嘛的,跑这来送钱,我看你们是别有用心。”
漂亮女人笑了,带着赞许,拿出根很细很鲜艳的烟在指甲盖上颠着,叼在嘴上,摸出个光亮如镜的打火机点燃,看着李晓娟说:“你说的没错,做人要有骨气,不明不
白的钱不能要,可我们是你爸爸的朋友,你要怎么样才相信我们?”
杨锦萍拿过一个小盒子放到漂亮女人脚边,漂亮女人点点头致意,往里弹了一下烟灰又看着李晓娟说:“你这是跟谁怄气了吧?我在你这么大的时候也喜欢跟人怄气,谁对我好我就越跟谁怄气,长大才知道错了——好了,听妈妈话,我们该走了,这钱你拿着,是给你考大学用的。”
漂亮女人把档案袋塞进李晓娟怀里,拍拍她的肩膀,笑了笑,看到钱档案袋又到了女儿手中,杨锦萍也笑了,眼神变得热烈,但还是板起脸说:“快和阿姨说谢谢,快,保证今后一定会好好读书。”
李晓娟愤怒地看着母亲,像块任凭风吹雨打却岿然不动的礁石,眼睛眨也不眨一下,杨锦萍凝视着女儿说:“给你脸了是吧?”
李晓娟看着母亲的眼睛把怀里的档案袋丢到脚下,眼神动也不动,杨锦萍那只蠢蠢欲动的手终于按捺不住又抬起来,目光凶狠,卯足力气狠狠抽过去:“我看你是不知道好歹了。”
李晓娟一下子栽倒在炕上,捂着眼侧脸看着母亲,眸子完全冰冷如熄灭的灰烬。
“好,我不识好歹,我看你是财迷心窍。”李晓娟呜咽着说:“你刚才就让我走,我没走,好,我现在就走,死也不会回来。”
杨锦萍惊住了,刚才还挥舞有力的手现在颤抖着又抬起来,悬停在空中,女儿哭泣的声音在这一瞬间戛然而止,须臾,她满脸都是泪痕地从家里闯出去。杨锦萍看到门撞回来那一刻,头晕有点站不住,安静了一会儿说:“这孩子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
刑警队这两天有什么大案子,整个那一层楼昼夜都灯火通明,办公室里的人都穿戴整齐地忙忙碌碌,警车在大门口进进出出,警笛开得呜哇呜哇乱叫。拘留所和公安局在街的同一侧,就隔着一道墙,我把李奎通送到拘留所办完手续出来,抬头看到刑警队里这么忙碌,而我又这么整天无所事事,感觉自己真的是在派出所窝囊住了,每天接触的都是鸡吵鹅斗的琐碎案子。李所长下班前问我李国宝的事怎么样了,我说没事了,他妈不会再来闹了,让他放心。可他还是嘱咐我不要掉以轻心,这老太太轴着呢,指不定哪天想起什么就跑到局里去闹,让我警醒着点。这一天把我腿都跑细了,去了趟李奎通干活的厂子,又去了趟医院,回派出所的路上车胎放炮,这一折腾就又是大半天,回到所里和李奎通聊了会儿闲天,也没套出有用的东西,就把他送到拘留所,关他半个月至
少能让李国宝相信我一阵,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都忙乎完已经是大半夜,满天星斗,我驾着警车拉响警笛横冲直撞上了大街,刚把车调转到家的方向电话就来了,是张广生的声音:“69快捷酒店203房间,就东市口那家,快来我在门口等你。”
“知道了。”我放下电话把警车送回所里,换上一身颇为讲究的便装,带上证件,跟所长打了个招呼就打车直奔约定好的地方。我在69快捷酒店附近隐蔽的地方下了车,看到张广生在不远处阴影里一辆没有标志的车里坐着冲我招手,我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张广生笑着说:“看哥哥我多疼你,有好事先想到你,咱所我谁也没找。”
“我知道你对我好,说吧,里边什么情况。”我盯着街对面闪烁的霓虹灯招牌上“69”这个阿拉伯数字说。
“一个香港老棺材瓤子到这来开荤,有人送了个雏过来,刚进去,这种有损国格的行为我们不能不管。”张广生嘿嘿地笑起来。
“还乐,干不了,这算涉外了吧?得局长批准。”我说:“局里开大会说过好几次,你又不是不知道。”
张广生狡猾地笑:“那是指的涉外宾馆,没说这种破地方,我们谁知道这里有外宾?再说了,香港早就回归了,现在也归我们中国普通警察管。”
“那老头是干什么的?你知道吗?”我说:“可得搞清了喽,别是微服私访来的,再让人家反踢一把。”
“放心吧,就是个走亲戚的,估计有俩糟钱都买补品了,顶多算是个郊区土大款,那老么咔嚓眼的打个饱嗝都能把自己噎死。”张广生笑着说:“不过这事儿得你去,我不能露面,这里的人都认识我,你是刚来他们不熟,你到隔壁205住下,等时机成熟我们就冲进去把他们办了。”
“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结果扑了个新婚两口子,你就作损吧。”我看着张广生说:“现在这事挺敏感的,别没事找事了,我们还是回吧。”
“别啊,我们来都来了,不能让他们这么逍遥法外。”张广生几乎在大声嚷嚷,盖住了我的声音:“你不干我找别人,孙宗君也是治安外勤,要不我找他。”
“行吧。”我看看车窗外令人眼花缭乱的霓虹灯招牌,也觉得这样的事不能放任不管:“行,我去,听你的不能让他们就这么胡来,老百姓的日子还得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