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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绯珏没想到顾渊居然是这样的态度,疲惫地喘着粗气,轻轻嗤笑了一声,显然明白他话里的想法:“确实……能让他们自己送上门来,当然是最好的法子。”
苏青听着他们的对话,慢慢地抿起了嘴角。
顾渊的意思很明显,就是将计就计地等着对面先开始动手。
很显然,义庄那一晚的事让他感到很不愉快,现在准备要让对方在自己设计的陷阱里,狠狠栽上一个跟头。
这个想法本身倒是没什么问题,可是一想到那些人心狠手辣的劲,以及那些匪夷所思的恋尸的癖好,总让她在想起来时不由有些头皮发麻,难免会为顾渊如此冒险的行径而感到不妥。
她抬头看了顾渊一眼,开口问道:“老爷,再往前去可是鹤山郡的地界?”
顾渊点头,道:“有何问题。”
苏青想了想,道:“鹤山郡周围山林野立,地势复杂得很。或许我们可以考虑从水路绕过那里,直去后面的沉水县?避开这段险恶之地,先进了姑射城势力所及的地段,正好也可以让对方乱一乱阵脚。这样一来,对方会因此忙里出错也不一定。”
一边说着,她一边打量着顾渊的神色,初始没有什么端倪,不知为何说到后来却见他脸色略沉了下来,不由识趣地住了口。
顾渊沉声道:“你对姑射城,倒是依赖得紧。”
苏青在这样的语调下微微一愣,当即否决:“没有的事。”
片刻后,又补充道:“我这么说,都是在为老爷考虑!”
然而顾渊没有什么多余的回应,只是淡声地转开了话题:“我们不会经过鹤山郡,此行将绕道去图州一趟。”
苏青诧异:“图州不是刚经历了水患吗?去那做什么?”
既然顾渊会提出来,就表示不是突发奇想想要去图州的,自然也不会是因为她提议改道而突然改变的主意。
毕竟,要从图州绕道去姑射城,可比走水路去沉水县要来得遥远上许多。
见顾渊久久没有回答,苏青蹙了蹙眉愈发感觉自己琢磨不透他的心思,心里隐隐有种感觉——去图州的原因,或许跟之前经历的那些事那些人都有着数不清道不明的因由。但再往细想,又有些想不明白。
图州前阵子水患频繁,也一度引发疫情,为此朝廷拨下了大量的钱款物资赈灾,前阵子已经稳定了不少。难道顾渊是想借此路过的机会去视察一下府尹的工作?这样想虽然也说得通,但苏青总觉得有什么地方隐隐不对。
玉绯珏不知什么时候起再次沉沉地睡了过去。
苏青看着他那煞白的脸色,抿了抿唇,便没再出声打扰。
顾渊也不知道突然在不悦什么,一直也没再说话,闭眸小憩。
因为始终想不明白的缘故,苏青忍不住盯着顾渊微垂的眼睫有些发呆,视线从他的眉目渐渐落到他的鼻梢,又渐渐抚上微抿的朱唇。
不知为何,总觉得,他是因为自己刚才的某句话而闹脾气?
似是感受到视线,顾渊忽然睁开眼来。
苏青就这样被人抓了包,心头一跳下,莫名竟没有半点心虚的感觉,直接对上他的视线,勾起唇角连自己都不知为何地笑了起来。
顾渊眼底的神色微微一晃,先前的沉凝终于渐渐散了不少。
抵达图州郡地界的时候天色已经昏暗,附近村中只有一件简陋的客栈,虽然陈旧倒也干净。
步羡音抬头看了看客栈的悬悬欲坠的匾额,提议道:“天色也不早了,玉公子也需要静息休养,不如今晚我们就暂时在这里留宿吧。”
话刚落,就有一个伙计模样的男人从客栈里迎了出来,一脸热情地道:“几位客官可是住店?都请里面走!”
步羡音点了点头,与蔺影两人从车上搀下玉绯珏。
伙计一路领着众人往里走,一边道:“诸位舟车劳顿,晚膳已经备好,用完膳便可以回屋洗漱沐浴了,今晚夜凉,诸位还请早些休息。”
听这话中的意思,这家店竟然早知道他们会来?
步羡音眼里诧异的神色一闪而过,问道:“这些都是谁人安排的?”
伙计笑盈盈回道:“对方只说是诸位的朋友,其他的话,我可不便说。”
步羡音点了点头没再问什么,却似是想起什么来,回眸意味深长地看了苏青一眼。
坐在桌前,看着一道道显然是按自己口味来点的菜肴,苏青脸色难免有些不定了起来,头也感觉有些隐隐作痛。
——几乎可以断定,这位安排好一切的朋友,到底是哪位仁兄了。
她伸手拦住了伙计,问道:“这位小哥,不知可否透露一下,安排这些东西的人现在何处”
伙计面色犹豫,苦着一张脸道:“姑娘,那位公子特地交待,小的真的不便透露啊。”
公子?苏青挑眉。
不待她追问,顾渊已经取了一张银票搁在桌上,淡声道:“现在可以说了。”
伙计的视线瞥过银票上的面额,眼睛顿时亮了亮,一把将银票藏进怀里,讨好地顿时露了底,笑道:“那位公子,现在就在二楼的祥云间里,可需要小的带路?”
“不用,我自己去。”话未落,苏青已经嗖地站了起来,径直冲上了楼去。
柳芳华微微蹙眉看了眼顾渊顿时沉下的神色,眼里的眸色隐隐晃了晃,也缓缓站了起来:“回头送几个菜进我房里,我先休息了。”
蔺影看着两人离开,有些哑然:“那我们……”
顾渊沉声道:“吃饭。”
餐桌旁的氛围顿时一片寂静,蔺影与步羡音交换了个视线,作未见顾渊低沉的脸色一般,安静地吃着饭菜,轻巧地几乎没发出半点声响。
苏青找到祥云间门口,一抬手,直接推了进去。
屋里的人正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夜色出神,闻声转过头来,眼里神色微微一晃,唤道:“阿青,你怎么来了。”
他面色间没有惶恐,没有诧异,甚至连语调都平淡如水,一如眸色间的空灵无痕。
苏青被他这么一噎,到了嘴边的话莫名就堵在了那里。
随着眉心越拧越紧,她终于憋出一句话来:“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吧!不是听我的回姑射城去了吗,怎么又平白无故出现在了这里?”
荀月楼道:“本是准备回去,途中遇到了琴心派来的人,便又回来了。”
陆琴心居然会放任荀月楼留下来跟她同行?苏青闻言,心里越发有些局促不安了起来:“这样有意让你暂时别回去,你就不担心姑射城里发生了什么大事?”
荀月楼摇头:“应该没有,姑射城最近在准备万壑典。”
苏青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这种天下瞩目的盛会,若有发生了什么大事,肯定天下皆知,绝对不会这样风平浪静。
但若不是姑射城的缘故,那就说明与她有关了。
苏青狐疑地问道:“难道是因为,我们转道图州的途中,莫非又会遇到什么匪夷所思的事?”
荀月楼依旧摇头:“琴心未说。”
他既然说不知道,那肯定就是真的不清楚了。
苏青一时间就真的捉摸不透了,只能无语地看了他一眼:“那你现在是准备继续跟着我们呢,还是直接表明身份,干脆与我们一道走?”
其实现在的情况,与表明身份也已经没什么差别了。
荀月楼道:“跟你们一起。”
苏青点头:“也好。”但看他略有沉思的神情,不由问:“还有什么事?”
荀月楼抬起头来,面无表情地纠正道:“之前我没有跟着你们,是你们在跟着我。”
“……”
苏青不想再和他说话了。
这时,一个唯唯诺诺的声音从身后响了起来:“这位姑娘,你们这是准备,去图州吗?”
苏青一转头,瞥见端着水盆站在廊道上的客栈伙计。
留意到他脸色上有些惶恐的迟疑,她心头有些异样地一跳,问道:“我们是要去图州没错,这位小哥,可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其实,也没什么不妥……”伙计显得有些犹豫,视线有些飘忽地晃了晃,道,“不过你们最好听我一句劝,图州啊,还是能不去就别去了。”
果然有问题!苏青眼里的神色一闪,拐弯抹角地问道:“图州的水患不是已经在朝廷的赈灾措施下已经受到控制了吗?原先的疫情听说也已缓解,莫非,现在还存在着一些没有得到根治的疫症?”
伙计的脸色微微一白,似是不想提及这个话题,犹豫了很久,才道:“疫症确实得到了控制不错,朝廷已经找到了根治的药剂,即便有人新染上都不是什么大事。只是……”
他顿了顿,暗暗吞了一口口水:“只是最近图州邪门得很,四起的流言很甚,说是,城里不少家里的死人一个个都——诈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