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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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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时做完了诗,黛玉便跟着众人过来给贾母请安,好容易过来一次,何况黛玉也记着明日的螃蟹宴菊花诗,若是她没算错,纵使如今没了湘云,只怕宝钗也能顺水推舟送出这个人情来,故而来之前便同贾敏商量好了,这次过来就索性住上一晚再回去。

    “玩的可尽兴?”贾母笑眯眯的拉着黛玉的手,左瞧瞧右瞧瞧的好似怎么也看不够,“我的玉儿出落的越发好了,如今跟着你娘学管家,累着了没有?用心学,有什么不懂的问凤哥儿就成,你若是嫌她,索性找我老太太来。怎么样,明儿想吃些什么,我叫她们弄去,对了,上次北静王妃新赏了两只簪子,都是你们小女儿戴的,我一直给你留着,等会儿叫鸳鸯拿出来,今儿也别去你娘那院子了,就跟着外祖母一起。”

    “哎哟哟,瞧老太太把林妹妹疼的,可是心里都没有我们的位置了,老祖宗我是不敢想了,只好厚着脸皮叫林妹妹也疼一疼我了。”

    王熙凤笑着接过丫头们才端过来的橘子,亲自剥开一个递给黛玉,又指着贾宝玉笑道:“我也算看透了,宝兄弟、老祖宗你们两个是商量好了的,眼里只有一个林妹妹,我们这些上不了台面的,还是快躲开哭去吧。”

    “瞧凤丫头说的可怜见的,连我听了都不忍心呢。”薛宝钗笑着看了王夫人一眼,见王夫人闭着眼睛只顾转着手里的念珠,低头笑了笑。

    “来来来,凤哥儿过来,有我疼你呢,我倒是有个主意,明儿啊咱们一起乐上一乐,老太太你不知道,我们当铺里有个伙计,他们地里出的好螃蟹,前儿送了几个来有那么大,前日我还说要请老太太在园里赏桂花、吃螃蟹,偏有事忘了,今儿又正巧赶上林姑娘过来,可不是四角俱全。”

    薛姨妈此话一出,果然众人十分高兴,这里有一多半是爱吃那东西的,自然拍手叫好,独黛玉坐在一旁但笑不语。

    谁知一时众人散了,宝钗却留下来拉着黛玉笑道:“林妹妹,明儿赶得巧,我们可不是要开一满社?”

    “宝姐姐既有这个意思,那妹妹就只等着明儿作诗了。”

    见黛玉似要走,宝钗忙笑着拦住,道:“你好容易来一次,倒不如我们商量商量?”

    “姐姐说笑了,我是最懒的,姐姐还是找三妹妹去吧,我啊,只等着现成的就是了。”

    笑着脱开宝钗的手,黛玉头也不回的进了贾母内室,正巧鸳鸯正给红菱她们看那北静王妃赏的簪子,黛玉扫了一眼,忽然看懂了才刚张嬷嬷眼里的意思,是啊,这有什么,还不如上次去楚家叶夫人给的好呢。

    想起楚家来,黛玉忽然想起楚颖她大哥了,听林愽说,这位楚家公子过些日子要离京,也不知要去什么地方做什么。

    这人倒悠闲的很!

    第二日,果然宝钗又取出菊花诗的题目来,用针绾在墙上。这边黛玉喝了两口酒,又吃了几口螃蟹的夹子肉,又给贾母剥了一个,方才过来看张嬷嬷同红菱等都吃的开心,便命人掇了一个绣墩,倚栏坐着,拿着钓杆钓鱼。

    一时觉得口渴,扭头一看便笑了,依旧拿起那乌梅银花自斟壶来,拣了一个小小的海棠冻石蕉叶杯,自斟一杯果然还是那黄酒,偏今世吃了螃蟹无事,这酒也很是有些滋味了。

    “妹妹,你快看看那题目,当真新鲜的很,你快挑两个去,不然就没有妹妹中意的了。”

    放下酒杯,黛玉笑着看了看贾宝玉,心里却想着:他果然还是这么一个富贵闲人的模样。

    “你昨儿说过什么,可都给我记好了,外头的人一个字也不许看到。”

    “你们说什么呢?可是嫌我的题目不好?”

    自己的话被打断,黛玉并没有生气,不过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什么时候贾宝玉粘着自己身边若是没有宝钗的身影,只怕连黛玉自己都不习惯,故而黛玉笑着上前提笔圈了那三个题目后方才笑道:“若是我今儿做得不好,那自然是这题目的缘故。”

    一时众人纷纷作了诗,誊写好了交给迎春,挨着看了过去,自然仍旧是黛玉的最为出众,谁知众人连声赞叹后她自己却笑着拿起宝钗的诗冲着李纨笑道:“我的自然是好,只是我瞧着薛家姐姐的也很好呢,罢了,还是要看大嫂子怎么评了。”

    语罢,便笑眯眯的看着李纨。

    “那是自然,既荐了我掌坛,自然是听我的,林姑娘的虽好,到底过于纤巧了,不过巧的好,难为她的心思。虽是如此,我今儿却喜宝姑娘的。”

    不过是几首诗,昨儿的风头自己也算出尽了,母亲常说凡事不能太过,也罢,今儿吃了她们家的螃蟹,还她个“状元”就是了。

    黛玉丝毫不理会贾宝玉一路紧随的目光和那欲言又止的模样,复又拿起那海棠冻石蕉叶杯饮了一口,不过是几首诗,信手拈来的玩笑罢了,她便是小气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不过是更懂了些人情世故罢了。

    一时散了,众人又回至贾母房中承奉,黛玉坐在一旁,也不知为何总是觉得心里怪怪的,好像少了些什么似得,只是偏还想不起来。

    谁知众人正说着,就见周瑞家的进来,嘀嘀咕咕的跟着凤姐也不知说着什么,只听着:“······刘姥姥······家去”

    刘姥姥!

    原来是她啊!

    黛玉嘴角动了动,险些没忍住笑出来,抬眼见宝钗正瞧着自己,便止了笑,伸手扶了扶头上昨儿贾母给的簪子,复又端坐好了。

    一时刘姥姥领着他那外孙子果然又来了,冷不丁的忽然又瞧见个前一世的故人,黛玉对她再无嫌弃厌恶之色,倒是心里有了一丝亲切,故而便没提起来家去的话,只安静的坐一旁听着她说那些新奇的故事,虽还是那几句,一时竟也给听住了。

    “这些神佛是有的不是!”

    那些神佛可不是真有的。

    倘若不是仙姑求了玉皇大帝和观音菩萨,怎能有自己今日的幸福?

    黛玉想到自己如今不但父母健在,弟弟又是那般的上进,心里不住的念着菩萨,自从那一年从苏州老家回来,自己便从未断过在佛前的供奉,只盼着能够借此报答几分那些自己还不尽的恩情。

    待天色渐晚,便有贾敏派的人过来接黛玉回府,谁知正碰上贾母兴头,又有刘姥姥在旁,老太太不管是真心假意,总之万分舍不得黛玉,故而拉着黛玉只不让离开,又有贾宝玉在一旁撺掇着,贾母便赶了人回去,说是在住一晚,明儿再回去。

    第二日果然又是领着刘姥姥进了园子,先到了潇湘馆,因如今这里并没有人住,故而不过略坐一坐,却是贾宝玉拉着贾母不依道:“老太太你当初可是答应我了,要林妹妹住这里,可是都这么久了,林妹妹从没在这潇湘馆里住下。”

    “二表哥要是还这么跟我说笑,外祖母,我可是要不依了。”

    听闻黛玉此语,贾母忙笑着拍了拍贾宝玉的手,方才哈哈一笑,冲着刘姥姥说道:“你不知道,她们姐妹兄弟关系好,只盼着能一处,不过,我这外孙女每次过来我都舍不得,便叫跟着我,你瞧瞧,这几个倒不依了。”

    “哎哟哟,这仙女一般的人物,别说老太太舍不得,我真是连看都不敢看姑娘一眼,我老婆子不识字,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就是觉得姑娘好看,怕我这多看一眼,就扰了姑娘的仙气儿。”

    众人听了刘姥姥这话自然是大笑不止,连黛玉都撑不住拿帕子捂着嘴笑了起来,一时心情好了许多,吃了早饭后众人又四处逛了逛,一路行至缀锦阁来,彼时坐下来,众人便闹着要行令。

    鸳鸯道:“如今我说骨牌副儿,从老太太起,顺领下去,至刘老老止。比如我说一副儿,将这三张牌拆开,先说头一张,再说第二张,说完了,合成这一副儿的名字,无论诗词歌赋,成语俗话,比上一句,都要合韵。错了的罚一杯。”众人笑道:“这个令好,就说出来。”

    众人兴致都极高,只是猛然再一次见到这个场面,黛玉看着欢笑的众人,忽然觉得心里着实堵得慌儿。

    她怎么就忘了这么一遭呢。

    当初和宝玉伴着满地的残花落叶,看着那些所谓的“淫词艳曲”,情难自已,深觉那辞藻华丽、满口余香,以至于在那酒令上忘情说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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