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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有诗云:“长生殿外人长生,长生殿内魂欲昏。若想天长地久时,只教黄泉碧落现。”岱宗国永轩九年,皇帝崩,立嫡长子诃允为帝,国号泰安,左相之女伍氏为其后,择吉日以成婚,赐居长生殿。
第一章
碧落年二八,长的极好。两弯青黛色的柳眉,一双含笑的眸子。手持小扇,两靥粉红,真真一副千金之姿。怨不得京内人都道:生子当如孙仲谋,生女当如伍碧落。
“小姐,宫里的嬷嬷已经到了,现今领来您看与一看?”说话的是与碧落一起长大的大丫鬟浣溪,虚长碧落几岁,倒也是个机灵的。
“快快请进来,你先好好招待着,容我梳洗一番再唔会。”碧落说着,由二丫鬟夏兰从榻上扶起,一时间,屋内开始活动起来,却没有一丝乱糟糟的感觉,人人各安其位,各行其事。半刻后,碧落已由众人簇拥着从内室中出来。
“见伍小姐好。”几位嬷嬷见碧落过来,连连打千儿。
“几位嬷嬷快起来,这可怎么是好,原是我午睡起的晚些,耽误了时候,倒叫你们好等,碧落在此向几位嬷嬷陪个不是。”此话一出,原本几位嬷嬷等的有些不耐烦,听着碧落的话,心内倒不免服气了。加之这位伍小姐可是先帝许给当今圣上的,晚到些算什么。
原本碧落是有四个教引嬷嬷的,但因宫中规矩繁多,不比家里宽待,且女儿一进宫门便位尊皇后,怕落人口舌,母亲刘氏又从宫中请来几位嬷嬷,将宫中礼仪一一教于碧落。
原是有礼仪的人,学起来倒也不费事,加之碧落聪慧过人,嬷嬷们倒也省心。
“卿卿,到了宫里切记不能感情用事,要好好侍奉皇上,不要惹他生气。”刘氏不放心的叮咛着女儿。
“娘亲,女儿都懂的,您无须担心,只是女儿一旦进宫,可怜您身边都无人作伴。女儿实在舍不下您。”在母亲面前,碧落已然不是那个八面玲珑的相府嫡女,娇滴滴得抱着母亲不撒手。
“傻卿卿,女子哪有不出嫁的,何况你嫁的是这世间人上之人,母亲虽未见过圣上,但听你父亲说起过,陌上人如玉,翩翩公子郎。不过比你颜表格虚长几岁,却已然能独当一面了,比起你的颜表哥不会差的。卿卿,一入宫门深似海,切记不可与他人说起你颜表哥,母亲担心有人拿此事与你为害。”
颜表哥……呵,怕是无缘了。
“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说的大概就是碧落与颜钰了。
颜钰乃尚书之子,文采极好,形貌轶丽,现今贵为岱宗国将军。原本双方父母已暗许这桩良缘,无奈先帝一纸诏书,便打散这对鸳鸯。但对于不能嫁给颜钰,碧落心中倒是没什么想法,只因那日上元节灯会上所遇之人。
且说那日上元佳节,婚书下来后,颜钰托小厮带了信与她,信中只一句“元时灯如昼,人约黄昏后”。碧落便大悟,自是动了心思的,劝了刘氏好久,母亲才好不容易允了碧落去看灯会,只不过遣了浣溪与夏兰作陪。
碧落带着浣溪、夏兰两人出了门。碧落着一身粉白的裙裳,头戴帷帽,浣溪笑着打趣自家小姐似天仙下凡,碧落听后不禁脸红。
“小姐,东边似是有猜灯谜的,去看看吧!”夏兰见那边儿人潮攒动,便想去凑热闹。碧落见两人兴致极高,便携着两人过去了。
五颜六色的灯笼点缀着繁华的京都,美不胜收。碧落见每盏灯笼上都悬挂着与之对应颜色的谜面,便想取下最高处的一盏试上一试。浣溪见状连忙抬手将灯笼取下,夏兰紧接着打开谜面。
“先润端砚写兰叶,后移晚灯画松梅。打一成语。”浣溪看着喃喃的念着。
“这是什么呀,岂不是为难人吗?我乡里的成语可比这好猜多了!”夏兰听后便咋咋呼呼的叫嚷着。
浣溪一听这话,不免乐了,夏兰是十岁时老爷从乡下巡防时带回的丫头,虽不识字,但胜在人机灵,心也是善的,左相便将她安排给了嫡女碧落做内室丫鬟。
原是后来的,碧落还曾担心浣溪与她相处不合,却不想这丫头是个鬼灵精,极招人疼的。倒是与房里其他人处的极好。浣溪也那她当小妹妹宠着。
“看看,一句话就漏了底不是!现如今在相府,切莫再提前尘之事,惹人嫌话呢。”浣溪笑着与夏兰打趣到。
“呵呵,你可休再说她,等她恼火了,指不定挠破你的脸呢!”碧落更是抿嘴笑道。
“小姐,浣溪姐姐,你们尽管笑话我好了,反正我脸皮厚着,才不怕呢!”夏兰笑眯眯的扯着浣溪的衣袖,歪着头靠在浣溪肩头娇憨地说着。
“这位小姐,您手中的灯谜猜还是不猜?若是不猜了,老身便拿去给那边的公子了。”做生意的老伯走来,见碧落衣着华丽,便知非富即贵,弯着腰与她好生商量着。
“老伯,我家小姐可是极聪明的,这灯谜她一定能猜出的!你且去回了那位公子让他另寻灯谜。”夏兰听着老叟的话,便急着说道。
“咳咳咳,既是一定能猜出,不妨与在下一起来猜猜看。”说话间。一个带着虎头面具的,着一身荼白色长衫,颀长的身躯缓缓走来,带着光似的。男子大概是染了风寒,声音沙哑的说着。
“小姐我们走吧,不需与他猜。还要去见颜公子呢。”浣溪开口道。
“不必着急,这位公子既是信心十足,我们不妨听听他的意思。”
男子一听,摆着手中的折扇,开始说自己的答案。
“此谜需组字。先润,取氵。端砚,本指端州所产石研,为传统四大名砚之首,端州概即今天广东高要,其地产石质润朗,善能发墨,谜中端砚指砚字开端,取石。”
“小姐小姐,这位公子说对了吗?”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夏兰听得晕乎乎的,也不知他说的对与不对,只能向碧落求助。
“公子果真好智慧,小女子佩服。”碧落并未直接答夏兰的话。
“既说好一起答得,姑娘心中可有答案?”男子又说道。
“叶,稍作变化,为古。移晚灯,将‘灯’字后部移除,余下‘火’。”碧落未把话说全,只不过在场之人心中已有了答案。除了……
夏兰听他们这么说,便将这几个字在手心比划着。奈何自己不识字,即使碧落已经说到此种程度,还是不知。
“是海枯石烂!”一旁提着灯笼的浣溪大呼道。
男子用折扇抵着脑袋,不禁笑了。
“主子,热闹够了,咋们该走了。”男子身旁的小厮上前焦急地说着。仿佛晚一刻便会要了他的命一般。
男子眉心微皱,连带着虎头面具也跟着动作起来。不免有些滑稽。
“小姐府邸何处?小生慕小姐才情,来日有机会想与小姐探讨一二。”男子躬身作揖,态度诚恳,随时弯下的腰,却不减半分衿贵。
“你这登徒子,才与我家小姐说了几句话就问府邸何处。也不怕我家老爷收拾了你!”夏兰听他这么一说,不免有些护住,气势汹汹的说着。还不忘瞪了瞪男子。
“夏兰,不许无礼!”一旁的浣溪看着咋咋呼呼的夏兰,忙上前劝阻。这位公子衣着不凡,看着不像平常之人,浣溪就怕夏兰一个不小心得罪了不该得罪之人。
碧落蹲了蹲膝,只当回了礼,“公子严重了,小女子不过雕虫小计,公子说出谜底前一句,我才想到之后种种,万不及公子才华。且说有缘自能相见,公子请回吧。”碧落表面仍是风云不动,内心却是错杂万分。平日在深闺,所见男子不过家中老父与些许下人,除了颜钰还从未与这个年纪的男子说过话。不免有些羞赧。
“小姐,你又在发什么呆呢?夫人让您过去了,今日宫里来得嬷嬷便要回去了。”夏兰伸着手指在碧落眼前晃晃,打断了碧落的回忆。
“无事。嬷嬷们要走了?那我们过去吧。”碧落敛下眼,起身朝外走去。
浣溪看着碧落出去,不免叹了口气,小姐自从那日与那男子分开后,小姐只说乏了,也不曾再去见颜公子,只遣人回了话。却不想从灯会回来,总是会像今日这样发会儿呆。浣溪跟着碧落多年,自是知道她心中所想,但也不点破,只当是不知道。碧落是要成为国母之人,不可为前尘之事伤神。
“夫人,小姐的规矩都教的差不多了,还有五日便要进宫,奴才们也好功成身退,回宫复命了。”刘氏听着,吩咐下人给了赏钱,又使了车夫,送几位嬷嬷回宫。
不过半晌,刘氏来到居然阁,碧落正在写诗,凑近一看,原是六一居士的《蝶恋花》。洁白的宣纸上印着几行簪花小楷:“庭院深深深几许,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玉勒雕鞍游冶处,楼高不见章台路。雨横风狂三月暮,门掩黄昏,无计留春住。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
刘氏便知女儿心事,但却无可奈何,毕竟圣旨以下,无人能改。
“母亲,我不过随意写写,没有旁的意思。”碧落正想着心事,才觉母亲已经来到身边,看着自己腾写的诗词发呆,怕母亲多想,连连解释。
刘氏本想安慰安慰,听碧落如此一说,便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细细与她将需要注意之事再说与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