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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间,只剩一团混沌,只有死一般的沉寂。
悠悠云下,黄河之滨,群山之巅,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天之四灵聚兽。
本在畅谈兄弟之谊、展望未来的青龙再无谈兴,感叹道:“天地未分之前,元气混而为一,是为混沌,此为道之始,还是西昆仑胜了!”
朱雀冷眼嘲讽道:“可惜啊,墙头草,两面倒,西昆仑大胜,你也讨不了好。”
青龙摇摇头,不以为然地道:“早就谈好了,我只是来吼两嗓子,什么都不用干。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说上就上?神农氏、有熊氏早就握手言和了,榆罔隔三差五就往有熊部都邑跑,就你还活在过去,相柳说的没错,你是只傻鸟!”
“闭嘴!天上还没完!”白虎吼道。
一阵秋风袭来,混沌形动,如梦似幻化为虚无,天地还是那座天地,星更亮,月更明,还多了些不该有的风景,几十个白花花的身影,赤条条的挂在夜空中,分外鲜明,盛况空前绝后,人神皆可见。
程伟是唯一的例外,玄气成衣笼罩全身,冠靴皆有,还戴上了京剧脸谱。
冠是黑冠,可通天。
袍是黑袍,映照大地。
靴是黑靴,横跨阴阳。
面对手无寸铁、身无寸缕的一干神灵,程伟不禁脸红,世事就是这么奇怪,要脸的怕脸不要,穿鞋的怕赤脚,衣冠楚楚怕赤身裸体。
“你们习惯了不穿衣服?”脸红不一定代表心软,程伟唯恐天下人听不见,声如洪钟,万丈红尘皆可闻。
“好大的胆子,竟敢拿我证位,当真不知死活。”中年道人披头散发,挥手招来一身霞衣。
“还别说,这身衣服真是第一次穿。”程伟冷笑道,“正位一说,休要再提,那个小王八蛋口口声声喊天尊,我还以为是那个谁呢,结果是你来了,你算什么狗屁天尊?在我眼里,元始天尊和道德天尊勉强为尊。至于你,有何德何能,妄敢称尊?”
“阁下已正帝君神位,当有帝君之威,还请留点口德。”雷祖大帝稍微欠了欠身,“我家天尊乃神霄玉府主宰,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
“雷字可去,从今日起,天雷自罚,无人可控,世间再无神霄玉府。”程伟朗声说道。
“凭什么?”普化天尊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程伟,笑道:“就凭你和相柳那头畜生?”
“蛇鼠一窝,聚众行秽,如此不知廉耻,怎能执掌天雷?”程伟咧嘴冷笑,“难不成,你和天雷之间还有感应?”
“杀了你,就有了。”普化天尊猛地一拍额头,“差点忘了,你根本就不是人,只需超度即可。妄想以鬼身执掌天雷,你还真敢想。”
“鬼又怎么了?鬼比人大!你叫我一声耶耶,我当之无愧。”程伟道。
“人间不是鬼该呆的地方,若是青天白日,你敢露面?你敢妄言?”普化天尊说。
“鬼该呆在哪?”程伟问。
“地狱!”普化天尊厉声答道。
“你家祖宗都去地狱了?难道说,你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又或者说,你是天生神灵?”程伟轻蔑一笑。
“祖宗去地狱为子孙积福,也没什么不好。”普化天尊忽然咄咄逼人,“你把祖宗炼成旱魃滞留人间?”
“后手来了?”程伟毫不在意的笑笑,一点也没放在心上。
“现在明白已经太晚,你跑不掉!”普化天尊了然一笑,满脸祥和,“道明你的来历、师从、如何窃得帝君神位,饶你不死。”
“哈哈……”
程伟放声大笑,“你以为,天下人都跟你一样,有愧于父母、有愧于天地、有愧于心,所以,从来不敢言已?”
“这些问题,耶耶免费送你,不用你饶,也不会饶你。”
“父母生,父母养,父母言传身教,受祖先遗泽。”
“至于帝君神位,是那些你认为该下地狱的人所赠,与诸神无关。”
程伟自信一笑,一团五行雷光在左手掌心生成,轻轻的跳动着,似乎有了生命,像一个精灵,“有了他们的信仰,我可以行走于阳光之下,也可以手握天雷,还可以敕封神灵!可惜啊,你永远都不会懂这些!”
“你胡说!他们只是鬼而已!”普化天尊失去了原有的镇定,瞪目怒吼道,“见不得阳光的东西,怎能捧出一尊新神?”
“所以说啊,你永远也弄不懂人死为大这个道理,人的一生,从十月怀胎开始,无论走到哪一步,终究是黄土一抔。”
程伟颇为感慨的摇头,缓缓漫步于星空,指着天边明月说道:“只有千古明月,哪有千古人?旧时明月照新人,你我终究难逃一死!”
“放屁!我永生不灭!”普化天尊仪态全无,冲冠怒吼。
“众生必死,死必归土,此之为鬼,无人能免。”程伟陡然一喝,“你也不例外!”
普化天尊心头狂跳,拉着锦衣少年疾弛百丈,退入神霄玉府,再次吼道:“你做了什么?”
“我什么都还没做,是你太心虚,或是太怕死!”程伟挑了挑眉,“现在就不一定了。”
不远处,金光闪闪的神霄玉府迎面袭来,殿堂巍峨,崇阁高起,琳宫合抱,玉栏雕砌,青松拂檐,仙鹤绕飞。
他轻挥左手,掌中的五行雷光如箭离弦,直奔普化天尊,大道之音,郎朗上口,洞彻乾坤。
“凡天下人死亡,非小事也。壹死,终古不得复见天地日月也,脉骨成涂土。死命,重事也。人居天地之间,人人得壹生,不得重生。得再生者,是为天地之大私。”
浩然正气剑再次破界,千丈剑气如山屹立,高不见顶,长不见柄,浩浩荡荡的直扑神霄玉府,誓要一剑破城。
普化天尊一声怒吼,神霄玉府应声而停,五面旗帜飞至城外,各踞一中四角,大阵瞬间告成,神兵神将蜂涌而出,列阵待敌。
程伟哈哈一笑,折身扑向锦衣少年,浩然正气剑聚成三尺青锋,紧随其后。
黄河之滨。
电光火石间,异变连连,奇峰迭起,白虎目眩神迷的看着星空,感叹道:“同样不是人,同样是雌性,差距怎会这么大?难道,他更喜欢地上爬的?”
“你们两个畜生连人都比不上!”朱雀反唇相讥,“今后,老
娘就算身死道消,也不会再向你们开口!”
“陵光此言差矣,我之所以袖手旁观,是因为有相柳在,她可能想揍你一顿,但绝对没有伤你之心。”青龙侃侃而谈。
“千万不要相信这些鬼话,青虫不是好人。我觉得,你比相柳强,她没手,你有!你那双手,我看见都心动,更何况男人。”白虎仰望星空,心驰神往。
一句‘你比相柳强’,深深的触动了朱雀,她开始胡思乱想,双目迷离。
玄龟背上的青蛇好心提醒道:“这两个畜生都不是好东西,相柳没有手,但有九张人脸!”
“嘿嘿!”白虎和青龙对视一眼,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
朱雀这才品味出话里话外的意思,勃然大怒,一缕紫火脱口而出,直奔两头畜生。
“我上去看看,这里是有熊,西昆仑也不能乱来!”玄龟没有理会三人的胡闹,驮着青蛇直冲云霄。
白虎一跃而起,后来居上,咆哮不断,提醒天上众人,有熊地处中原,归天之四灵镇守。
玄武、白虎上天应战,惊醒了呆立在黄河岸边的公孙轩辕,他远远的拱了拱手,然后,纵马狂奔,不停地喃喃自语:“众生必死,死必归土,此之为鬼,无人能免。凡天下人死亡,非小事也……没错,的确没错,人死为大……死重千钧,可压万物!”
剑虽三尺长,却能光耀万里,人只半丈高,却为万物之灵。
此时此刻,浩然正气剑乌黑的剑身遍布五行雷光,程伟双手执剑,几次瞬闪后,毫无花哨的向前斩落,一剑罩两人。
普化天尊连连冷笑,右手前递,九元剑不挡反刺,以攻代守。与此同时,左手伏魔印腾空而起,绿色神光如柱,程伟浑身上下空洞大开,纤毫毕露,破绽百出。
十来个神灵远远的围了上来,借着伏魔印散发的绿光,不停挥舞刀光剑气、掷出神器法宝,夜色五彩斑斓,暗藏的杀机却冷冽如冰。
一击不中,程伟随即遁入时间通道,瞬间跃出,又是一剑。
如此往返,来来回回好几次,普化天尊已是额头微汗,心下暗自悔恨,先天五行阵太早布下,想要困住此人,恐怕难上加难。
这个时候,一声咆哮从地面传来,杀伐之声,不绝于耳,肃肃清吟,摇魂动魄。
众人齐齐一震,刚按捺住心神,白虎就一跃而上,直盯盯的看着普化天尊,杀气腾腾地道:“你想死在有熊?”
程伟借此机会再次跃出,浩然正气剑暴涨十余丈,携五行雷光斩落,一刻不停歇。
普化天尊连放狠话的机会都没有,身后不远处的锦衣少年忿忿不平,怒道:“监兵神君好大的威风,有熊部可有一人伤亡?”
“有熊死伤惨重,请少君亲至人间查看,两位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有若浮岛的玄龟撞碎白云,青蛇的应对简单粗暴而又高效。
锦衣少年破口大骂道:“老子的脚都没挨地,要给你什么交代?都是朱雀那只蠢鸟……”
“定!”
言出如法,天地律动,一呼一吸的停顿之间,程伟挥剑斩向普化天尊,剑气更盛,五行雷光更亮,声势更加浩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