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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李雯雯歇斯底里的尖叫声,由始至终,贯穿了1800米的旅程,从跃出金顶的那刻起,到天柱峰脚下,再深入地下水系,直至在黑莲法台上坐定。
错有错着,不用程伟刻意探寻,一龟一蛇便找了过来,看着浮出水面的庞然大物,他拱手作揖道,“见过两位护法神将!”
青蛇盘卷在龟背上回礼,“圣君多礼了,愧不敢当。”
“该惭愧的是我,因为丰都,真武帝君才会重入轮回。”程伟一脸落寞。
“丰都只是借口,早晚都会发生的事,圣君无需自责。”玄龟瓮瓮出声。
“那也是我造成的因,才令真武帝君提前入劫,三年内,我会助他重正神位。”程伟问,“真武帝君现在的方位,你们能感觉到吗?”
“每隔几十年会有一次感应,兴许是一生一去各一次,但不知道具体的方位,想来帝君有心瞒过一些人。”青蛇想了想又说,“帝君念旧念家,我觉得他会在真武山八百里之内。”
“明明你们还驮着天柱峰,金顶为什么没有真武帝君的气息?”程伟又问。
青蛇有点气闷的答道,“这三百年来,每到帝君轮回祭日,碧霞元君总会来金顶凭吊,还会小住几天,应该和她有关,开始的时候没事,后来世人开始尊称她为泰山娘娘,帝君的气息才慢慢消失。”
“刚在金顶遇见她了,还以为她是专门等我。”程伟瞬间释怀。
“或许,这次真是为圣君而来,碧霞元君今年多呆了一天。”玄龟说,“虽然她在不知不觉中磨去了帝君印记,但我们两个又感受不到她的恶意,根本弄不清她是有心还是无心。”
程伟若有所思,“真武帝君没给我留下什么话?”
“帝君没想到圣君能置死地而后生。”玄龟和青蛇齐齐摇头。
程伟沉默了几秒道,“真武帝君临去丰都前,没对你们交待些什么?”
“交待倒是交待了……”青蛇忽然羞涩起来,玄龟接过话头,“我们每隔五百年会孕育一胎,这是帝君留下的一线生机。”
“满月酒时,我会携真武帝君转世一道来贺。”压在心里的一块大石落下,程伟拱手作别。
风雪骤停,月朗星明,天湛蓝,水湛清,黑莲法台顺江而下。
“这样就算结婚啊?除了你把我扔下金顶,好像也什么特别的感觉。”李雯雯惆怅万千,重重的加上一句,“还不如玄龟和青蛇那两口子呢!”
“傻姑娘,我们不能跟青蛇玄龟比,世人推举真武大帝为天地正统,最重要的就是蛇龟够‘淫’,活的够久,他们是繁衍能力和生存能力的象征。”
程伟笑道,“关关睢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雄不独处,雌不孤居。玄武龟蛇,纠盘相扶。以明牝牡,毕竟相胥。”
“你这个流氓!”一阵撕咬后,李雯雯忐忑不安地问,“我以后住哪?”
“先陪爸妈,十四年了,白发人送黑发人,他们是最痛苦的。”程伟说。
“会不会吓到他们?”
“没有父母会嫌弃儿女,无论生死。”
阳城西区。
御江豪景。
凌晨两点半。
李雯雯犹豫半天,正想伸手去按门铃,门便轻轻的推开了,三张泪脸满是期盼,四道视线在接触的瞬间溃散,悲伤满溢,一身七彩嫁衣的少女似雏凰归巢,飞身扑向半生牵挂。
父
女四人哭成一团,少女容颜如昔,双亲疏鬓已斑,唯有亲情依旧。
程伟轻轻带上房门,进了李冬冬的卧室,粉嫩的瓷娃娃坐在床头,一动也不动的看着他。
“还在生气?”程伟不由分说的亲了亲程圣君小脸,理直气壮地道,“老子教训儿女,天经地义。”
“还真有脸说天经地义,一岁的孩子你都下得去手。”程圣君使出吃奶的力气,把满嘴胡渣的脸推到一边。
“错了就要打,打过之后,才会心有敬畏。”程伟大言不惭地说。
“错?是你吗?”程圣君双眉紧蹙,口水直接吐在了男人脸上,“李雯雯以人形行走世间,这是在扰乱阴阳!”
“我心里有数,不会越雷池半步。”程伟厚着脸皮说,“睡觉前没漱嘴?有点臭啊。”
“别扯开话题,这样会死人的!”程圣君鼓着腮帮子吼道。
“你放心吧,我比谁都在意天地法则。”程伟顿了顿才说,“有些事只能意会,难以言明。”
“是稀里糊涂才对吧?还没弄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就敢乱来!”程圣君没好气地说,“滚,我不想看见你。”
程伟死皮赖脸的抱着孩子睡去,一觉到天明。
清晨,母女三人仍然在叽叽喳喳的说着,话题已经扯到了李雯雯的七彩嫁衣和凤冠霞帔上,李建国总算有了时间抓着程伟问个究竟。
“雯雯现在是什么情况?”
“另一种生命形式。”
“不会再死了?永远都是这样?”
“没有形体,还是会慢慢飘散。”
“还有多久?”
“爸和妈看不到那天,我会带她走,下次再回来的时候,她会是另外一个人,但会有你们的记忆。”
“爸妈?替谁叫的?雯雯,还是冬冬?”
“替我自己叫的,雯雯若是活到现在,我会叫你们爸妈。雯雯不在了,我和冬冬走到一起,还是会叫你们爸妈。”
“悔不当初啊,不该让冬冬从小跟着你,我还是希望她能过正常生活,找个普普通通的人结婚生子,像我和她妈一样,平淡到老。”
“现在后悔,不代表以后也会后悔,含饴弄孙的那天,爸肯定会夸我是个好女婿。”
“倒插门?你妈肯定会和我拼命。”
“冬冬会一直住在李家陪你们,我马上会出趟远门,万一在异国他乡定居,爸就可以换个女婿了。”
城市花园6栋306。
开门后,方寻什么话也没说,转身回到自己房间。
方静兰一边替程伟换鞋,一边解释道,“昨天晚上出去看雪的时候,有人碰瓷,肯定是吓着了,待会我带她去医院看看。”
“不用,这病我擅长。”程伟微微笑道,“相柳她们呢,不会把她们赶走了吧。”
“父女俩一个德行,都喜欢胡说。”方静兰啐道,“她们昨晚喝醉了,还在睡,舍野娑、吒罗佉在厨房帮我准备早餐。”
程伟大肆赞美舍野娑、吒罗佉的美丽贤惠,然后抱着白泽走进方寻卧室。
“两姐妹要相亲相爱,不要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事,影响大家心情。”
“让我开车撞人是鸡毛蒜皮的事?”一夜过去,方寻仍然委屈万分。
“站在各自的立场来说,你和白泽都没错,算是打平了,谁也别怪谁,
大姐不说二姐。”程伟答道。
“那是一条人命!”方寻大声喊道。
“你看见的是人,所以说,你没错,白泽看见的是虎,所以说,她也没错,虎行闹市该如何处置,不用我教你吧?”程伟说。
“就算他是虎,油门我也踩不下去!”方寻的态度分外坚决。
“不用劝了,你得抓紧时间多生几个,这段时间先让程红试试。”白泽垂头丧气地说,“我们回来的太晚,她性格已经定型。”
“程家大小姐,想怎么活就怎么活。”程伟搂着少女的肩膀安慰道,“吃完早饭,爸带你去逛街。”
“我姓方!”方寻靠在了程伟肩上,“辛亏你回来的晚,我喜欢像妈妈那样活着。”
“绝对不行,哪个男人敢抛弃我家方寻,我让他生生世世都做猪!”
“不要脸!我是方家的。”
陈玉安拍着头走出电梯,还处在半梦半醒的混沌状态,只睡了不到三个小时,他又得赶赴指挥中心值班,田小军的自杀,牵出三宗陈年命案,一场紧急会议开到凌晨两点,他自顾自地嘀咕道,“今年的国庆长假,恐怕一天都休不到啊。”
上车后,他点燃一只烟提神,要人命的电话又响了起来,是‘方静兰’,来电显示令他瞬间精神百倍,“领导早上好!”
电话那头却突然笑出了声,是个男人,“领导早上好,我是程伟。”
是 ‘事儿妈’,陈玉安暗自感慨流年不利,嘴里仍旧关怀着 ,“小程啊,身体恢复得怎么样?”
“谢谢领导关心,现在好多了。”程伟敛去笑意,斟酌着说道,“我想问一下,向中华重伤一案的四名嫌疑人提请批捕了吗?能不能取保候审?”
“你认识?”陈玉安的语气严肃起来。
“三天前刚认识,在龙凤山找张兆贤的时候,他们帮过我。”程伟说。
“这是你的新手机号?”陈玉安突兀地问。
“方寻是我女朋友。”程伟拐着弯的答道,抱着方静兰亲了一口,弥补心中的歉意。
“不要脸!我才不是你女朋友。”方寻娇嗔。
“小王八蛋成天惹是生非,还能走桃花运,真是程正东在天有灵?”陈玉安又是感慨又是欣慰,官腔打个不停, “秦安琪坚称凶手只有一个人,这四个人的问题应该不大,关键是没身份证,说不清来历,神经也有点问题,就这样放出去肯定会影响社会稳定,我正在考虑,是不是先送他们去安定医院。”
“他们的指纹比对过吗?有没有案底?”程伟问。
“这倒没有。”陈玉安说。
“我先把他们接出来,每天上午让他们回支队报道,直到完全排除犯罪嫌疑,领导觉得怎么样?”程伟又问。
“我没意见,案子是支队二大队在负责,你找王全安。”陈玉安闷闷不乐的挂上电话,自家儿子和方寻年龄相仿,看来是没机会了。
城北拘留所。
程伟第一眼就看见了神荼,正隔着铁栏和管教聊的热火朝天,时不时的挥挥手,唾沫横飞,红光满面,似乎在指点江山,本该忐忑颓废的他,竟然有点发福的架势。
王全安怒了,指着管教的鼻子骂,“这里是拘留所,头发都垂到屁股上了,为什么不剪,等着他用头发上吊?”
管教痛定思痛,立即悔过自新,半个小时后,四个中年男人与自由紧紧相拥,一头青白,在阳光下,分外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