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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戚祚国手执长刀大步走出屋来,他向萧云帆望了一眼道:“萧兄弟,劳烦你照看好父亲,我来会会这女倭寇。”藤田樱子冷冷道:“你还不够格。”戚祚国道:“那要试过才知道。”说着他左手握住刀柄,刀锋藏在身后,向前踏出一步。
藤田樱子念及眼前之人是戚继光之子,武艺自是得他父亲亲传。当下也在未计较,她同样将左手握住刀柄,让刀身呈水平状。
戚继光愤然道:“国儿,你退下,她要挑战的是为父。”戚祚国回头道:“爹,咱们父子一体,既然这倭女找上门来,那么孩儿自不能给咱戚家丢脸。”
萧云帆见戚祚国心意已决,伸手扫中戚继光胸前穴道,道:“世叔,得罪了,您老人家安坐就是,这扶桑女想要在咱大明的国土上耀武扬威可没那么容易。”而后他低声道:“世叔放心,我自会在旁照料世兄的。”戚继光不再多言,目光向藤田樱子瞧去。
戚祚国喝道:“进招吧!”对方双手握住刀柄,刀尖指地。戚祚国的目光密切注意着对方的手肘。对方忽然出手,手法迅捷之极,铮地一声,二人兵刃交击。藤田樱子所用的刀法乃是扶桑的居合拔刀术。这种刀法讲求一击必杀,以最快的速度斩杀敌人。
显然她这一招并未奏效,戚祚国所使的戚家刀法,法度严谨,正是对方刀法的克星。在起势之时,藏刀于身侧,以手腕的阴阳劲运刀,横刀便抵御对方猛攻,接着对方一刀之力划出半圆后消解力道,进而转守为攻。
藤田樱子所用的“居合流”也只是是隐(阴)流演化而生的新流派。隐(阴)流乃是扶桑剑术宗师爱洲移香斋(あいしゅう いかさい)根据“猿飞之术”所创,变幻莫测。是扶桑日后各家剑术流派的基础。
(备注:日本的剑术很多时候用的是刀,其实在日本所谓的剑包含刀,并非像中国文化里将刀剑分的清楚。日本刀是由剑演变来,保留了剑的外形。故而剑术和剑道的称呼还是有所保留。 )
戚祚国左腿抬起,向前劈砍,对方后跃而出,跟着只见白光一闪,锋利的刀尖向他面门刺到。戚祚国本欲横刀抵挡,藤田樱子将刀身微微一侧,刀身登时反光。
强烈的光线照的他双目不由得一微闭,而就是这样一个刹那,对方的刀锋再次袭来。戚继光看在眼中,忙道:“国儿,小心。”
只听得铮地一声,戚祚国虎口剧震,长刀拿捏不住被对方兵刃绞至半空,而那刀锋向他喉头斩来。眼见戚祚国命在旦夕,他只觉后心一紧,身子向后飘去。
那柄长刀从半空落下,插在地上。就在这时,只见萧云帆单手将戚祚国拉开,足尖飞起,将对方刀锋带至一旁。藤田樱子退后几步,将手中长刀划了个半圆,而后插入鞘中,冷冷说道:“戚家刀法不过如此。”
戚祚国本欲分辨,可方才已然败下阵来。却听萧云帆道:“小丫头,我戚世兄见你是女流之辈,有意相让,谁曾想你大言不惭说三道四起来。”
藤田樱子道:“输就输,赢就是赢。戚家刀法方才已经败在我手里,还有何面目立足于世?
”她说话时故意加重语气,好让戚继光难堪。戚祚国站在一旁,面上一红,垂下头来说道:“父亲,都是孩儿无能,给咱戚家人丢了脸。”戚继光默然不语。
萧云帆道:“小丫头,就凭你这三脚猫的功夫,也配说戚家刀。既然你大言不惭,那么我便让你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藤田樱子目光向萧云帆脸上瞧去,说道:“怎么你也想尝尝我这刀的滋味?”萧云帆摇头道:“你这刀在我眼前和小孩子的玩具差不多,你也称它为刀?看来你们倭国的人真真是没见识。”
藤田樱子本欲发作,萧云帆接口续道:“怎么不相信我的话?好,这样,你若是能在我面前拔出刀来,我便认输。我这颗脑袋随你砍。”
藤田樱子道:“你未免太过狂妄了。拿刀吧。”萧云帆双手一摊笑道:“对付你我根本用不着武器。”
戚继光见对方刀法凌厉,生怕萧云帆吃亏便道:“帆儿,不可托大。这女子的刀法厉害着呢。”萧云帆回头道:“世叔放心,帆儿自有分寸。”
藤田樱子冷哼一声道:“小子,这可你自己找死。”
萧云帆道:“丫头,你的火气有点大。”说着二人飞身而起,藤田樱子左手握住刀柄欲使出居合斩来。
岂料萧云帆的人已掠至他身前,手掌按在她刀柄上。藤田樱子颇为惊讶,她抬掌向萧云帆脸颊打去,忽觉眼前一花,对方单手将她手腕刁住,反压在她身后,她的刀不知何时已落入对方手中。
呛地一声,萧云帆将她的刀推出半截来架在她雪白的脖颈上。藤田樱子又惊又俱颤声道:“你……你居然会柳生新阴流的‘无刀取’。”
萧云帆淡淡道:“什么柳生‘无刀取’,我可没听过,在我们这里这叫‘空手夺白刃’。小丫头,这下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了吧?”
藤田樱子道:“你败在你手上了,你杀了我吧!”萧云帆松开了她的手,一转身跃至她面前,双手抱着她的刀说道:“我不杀你,你走吧。我告诉你,我是戚家刀法的传人。你以后要报仇找我来便是,你的刀我也留下了,等你再长本事了,那时在向我讨刀。”
藤田樱子眼中含泪转身边走,还没走几步,回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萧云帆道:“萧云帆,你记住了。要拿回刀,要报仇,冲萧某人来。”
藤田樱子身形一纵,向远处奔去,萧云帆望着她的背影摇了摇头。
萧云帆替戚继光拍开穴道说道:“世叔,小侄多有得罪。”戚继光道:“无妨。”戚祚国面带愧色说道:“萧兄弟,方才若不是你,我这条小命准要交待了。”
萧云帆道:“戚兄客气了。”戚继光沉吟片刻说道:“帆儿,这扶桑女来我大明除了要找我寻仇外,想来必有其他图谋。”萧云帆道:“世叔所言甚是,帆儿日后会留心此事。”
三人正在院内闲谈,一个灰衣小帽的仆人打扮的年轻汉子,神色慌张奔进来。他一见戚继光父子便跪下,喘着气道:“老爷,不好了。”
戚继光道:“戚城,出了何事?”戚城
愁容满面地道:“今早县令带着朝廷的人将咱们戚府围了起来,小人因为去街上买调料,这才没留在府中。朝廷的人来势汹汹,老爷夫人少爷们还在府中,小人见这状况,也是没了主意。老爷,这可如何是好?”
戚继光长叹了一声道:“该来的总会来,咱们回去吧。国儿,你和阿城去套车,咱们这就回府。”二人闻言,自去马厩。
戚继光看着萧云帆道:“帆儿,我想朝廷的人多半要拿我问罪。你是外人,这里没你的事儿。你现在就走,将那些兵书护好,就算对得起我了。”
萧云帆摇头道:“不,世叔。帆儿此来就是要护您老周全,您老不管说什么,我今日绝不会走。”
戚继光叹道:“孩子,你的心意我明白。可如今朝廷来人,想来不会有什么好事,你是局外之人我不希望你牵连进来。”萧云帆道:“世叔,江湖的风浪,帆儿历经了不少,这朝堂之上的风浪我也不怕。”
戚继光捋着胡须道:“朝堂的风浪远胜于江湖,你若也陷了进来,那我为大明社稷所构想的雄图伟业只怕也无人来继。听世叔的,带着那些东西远走高飞,这样我也可安心。”
萧云帆思忖了一下他话中之理,勉强答道:“既是如此,帆儿遵从世叔之愿。”说完,便匆匆收拾行囊。
却说戚继光与儿子和萧云帆洒泪辞别后,回至府内。他父子走入客厅内,正堂的太师椅上坐着两个人,一个是蓬莱县令申集、另一个是朝廷一个官员。
申集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三角眼,鹰钩鼻,窄下巴,下颌上留着短须。那朝廷官员头戴乌纱,身穿猩红色的官府。那人脸色偏黑,两道浓眉下一双眼里透着股阴鸷之气。
申集见戚继光走进屋来行礼,忙打了哈哈笑道:“戚将军,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位是监察御史方明冲方大人。方大人您老皇命在身,还是您来说。”
方明冲打量了一下戚继光,并未让他坐下,口中淡淡道:“戚继光,你可知罪?”戚继光道:“戚某如今解甲归田,一介草民安分守己,不知罪从何来?”
方明冲冷哼了一声道:“好一个罪从何来?你若安安分分做良民,朝廷何必派本官前来问你的罪?”戚继光咳嗽了一声说道:“草民实在不知大人何意,还望大人明言。”
方明冲摆了摆手,身旁一个小吏递给他一张写满文字的纸页,他拿起那纸页缓缓道:“有人状告你私撰兵书,意图谋反?”
戚继光心下微微一沉说道:“大人明鉴,草民所著兵书在我离任之时已尽数上交兵部,大人若有兴致,可去兵部案牍库可查。兵书,小人是撰写过,那也是从前之事。要说戚某人造反更是无稽之谈,戚某年老力衰,手上无兵无卒,无粮无饷,大人之言,只怕是道听途说。”
方明冲冷冷道:“人说戚继光带兵打仗是一流的,今日相见,我瞧戚继光这口才也是一流的。”
戚祚国站在一旁,对于这样的讥刺,心中大是不忿,想要站出身,替父亲抗辩几句,戚继光在他手背上轻轻按了一下,示意他不可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