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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山派办事雷厉风行,三间客房须臾之间就安排妥当。
那冯妙卿方才被萧云帆出言戏弄,心中对他厌恶之情大盛,本欲当面找他麻烦,但碍于爷爷在场不好发作。有道是眼不见心不乱,瞧见萧云帆,她心中就纷乱如麻。偏爷爷又与他谈的投机,自己插不上一句话,心中更恼。留在屋内,着实无趣。想来想去,自推开房门向院中走去。
此时,金秋已至。庭院中丹桂飘香,道路两旁的苗圃内,美人蕉、雁来红、木槿等花卉也开的正盛。她弯下腰,随手扯了一根草叶在手,而后一边走,一边揪,一边小声骂道:“死狮子,臭狮子,烂狮子。”
屋内,萧云帆一连打了两个喷嚏,忍不住揉了揉鼻子。而后缓缓道:“世伯,此事小侄是这么想的,贼人嫁祸于我,一种是要我做替罪羊,混淆视听,掩盖他们不可告人的秘密;另一种是仇家手笔,正面交手他们没有把握赢我,只好设下毒计害我性命。”
冯遇春点头道:“云帆,你推想的不错。这两种可能只要先去掉一种,剩下的就是真相。你的那些仇家,我已派人查访他们的行踪,相信很快就有消息了。”
萧云帆喜道:“世伯当真神机妙算,小侄佩服之至。”
冯遇春微笑道:“这马屁还是留给旁人吧,老头子我可不稀罕。方才我问你,你师父安好,你似乎对于我隐瞒了什么?”
萧云帆登时眼圈微红,哽咽道:“回世伯的话,我……我师父他老人家过世了……”
冯遇春脸上的笑容登时僵住,他缓缓阖上眼,不由得老泪纵横。过了半晌,他沉声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萧云帆道:“年初的事,他老人家不让我向武林同道们报丧,即便是世伯,我也不让我说。”
冯遇春想起老友,心中感慨,当下斟了一杯酒,洒在地上,口中道:“天琊贤弟,没想到你比愚兄早走一步。好,好,好。”他一连说了三个好,而后又续道:“愚兄如今也已是风烛残年,过些时日就去寻你……”
二人感伤了一阵,冯遇春仰头喝下一杯酒,缓缓说道:“巴山派给你下毒的事卿儿已告知于我,你请莫夫人出山,是打算用那钥匙与霍中原来换解药?”萧云帆道:“是。”冯遇春道:“那你小子为何沉不住气?方才若不是我拦你,你真打算将这事当众说出?”萧云帆道:“是。”冯遇春道:“是个屁!你既能想到用钥匙换解药这一层,为何想不到要保住巴山派的颜面?”
萧云帆道:“那不是小侄一时激愤。”冯遇春冷笑道:“一时激愤?”说着他站起身来,一手按在萧云帆肩头缓缓道:“年轻人,做事得沉住气。方才你若真的让霍中原下不来台,你这条命九成就要交待在这巴山。”萧云帆忙道:“世伯教训的是,小侄方才是鲁莽了。”
冯遇春推开窗格,凉风袭来,酒气也散了大半。他向天上的浓云望了一眼,回头对萧云帆道:“帆儿,有人要你死,你活着,对方是不会甘心的。凡事多留个心眼。”萧云帆点了点头,也站起身子向窗边走去。
丑牌时分,万籁俱寂。西院内,忽然传来“走水了,走水了”的呼喊,萧云帆惊坐而起,抓起长剑跃至窗边,朝外张望。
只见冯遇春披着大氅与众宾客站在天井中。
这时,萧云帆推门而出,看到西边天空红火光耀眼,方要施展轻功前去救援。冯遇春一摆手,让手下拦住。说道:“帆儿,莫急,大伙一起去。”
众宾客穿过月洞门,赶至西院。天井内,霍中原长身而立,指挥弟子取水,扑灭火势。这西院住的皆是女客,起火的乃是第三间房。人群中,冯遇春大声叫道:“卿儿,卿儿。”他话音未落,冯妙卿从一清道姑身后走出,笑嘻嘻道:“爷爷,我没事。”说着奔过去,握住他的手。冯遇春微笑道:“没
事,没事就好。”
萧云帆向众女客扫了一眼,叫道:“水含烟,水含烟。”水含烟红着脸从女客间走出,看着萧云帆道:“萧大哥,我在这里,没事的。”萧云帆见她无事,登时心安,又问道:“你可见到莫夫人?”水含烟道:“萧大哥,这间着火的房子就是莫夫人的。”萧云帆闻言,吃了一惊,当下夺过一人手中的木桶,将水浇在自己身上,而后纵身一跃,扑入火中。
屋顶浓烟滚滚,冲向天际。屋内火势凶猛,纵然萧云帆提前用冷水淋湿衣衫,脸颊仍是被火焰炙烤的生疼。再加上屋内漆器燃烧,散发出刺鼻的气味,更让他胸口烦闷。
萧云帆一手掩住口鼻,一手左右扇动。但见地面桌椅翻到,一片狼藉,显然有过打斗的痕迹。
借着火光,萧云帆瞧见莫夫人身穿素衣,面部朝下,爬在地上。兜儿背心靠墙,脑袋垂在胸前。四面的火势被风一吹,更是猛烈。
萧云帆大吼一声,翻掌向空中拍去,只听得喀喇喇一声响,屋顶被他雄浑的掌力震穿一个大洞。这招正是他的得意功夫“狮子印”。跟着他将二人挟在肋下,自那大洞弹射而出。
这时,众人围了上来,萧云帆将莫夫人平放在地上,伸手去探她鼻息,只觉她气息微弱。于是又将她扶起,单手抵在背心缓缓度入真气,莫夫人微微睁开眼睛,看着众人。口中含糊不清说道:“西……昂……”,她话未说完,脑袋一歪,便咽了气。
萧云帆难过道:“莫夫人,都怪我,若非萧云帆保护不周,你老人家又怎会殒命?”他又将兜儿扶起,伸手摸他脉门,只觉兜儿脉搏健旺并无大碍。当下扫视了众人一眼,冷冷地对霍中原道:“未知此事,霍掌门做何交待?”霍中原心中有愧,忙道:“莫夫人遭奸人暗害,霍某难辞其咎。
此事出在我巴山,霍某查明后,自会向各位交待。”
冯遇春沉吟片刻,向萧云帆问道:“帆儿,你起来,向大家伙说说,方才你进屋内情形如何?”萧云帆站起身来,向众人道:“我进屋后,见地面一片狼藉。桌椅翻倒,上面有武器痕迹,说明莫夫人生前与人有过一场交手。”说着他的目光落在一清道长脸上。
一清道姑身后弟子道:“萧云帆,你怀疑我师父?”萧云帆道:“小道姑会错意了,在下的意思是恳请一清道长验看莫夫人遗体,好查何种暗器伤了她。”那小道姑闭上了嘴。
一清道姑将拂尘一扬,淡淡道:“好。霍掌门有劳几个你几个弟子将这位夫人抬至我的房中。”霍中原向几个身强力壮弟子摆了摆手。
冯遇春看着地上的兜儿对众人道:“各位英雄,此人或许识得凶徒样貌。为防凶徒杀人灭口,老夫提议大家伙呆在一起,守着此人。直到霍掌门查明凶徒,各位以为如何?”
宏远方丈与祁老武师彼此交换眼神表示并无异议,白二先生、童氏双雄、孟显等人纷纷表示同意。唯有那寨主黄一鸣叫嚷道:“要老黄不睡觉,守着这傻子。不干,不干。”
萧云帆道:“我世伯提议让阁下去大殿呆着,又没说不让阁下睡觉?”黄一鸣冷笑道:“你世伯是你世伯,管我屁事。霍掌门,是你请我来的,我只听你号令!”
霍中原权衡再三,拱手道:“各位还是先委屈一下,此事尚未查清之前,请先移步到本派大殿。一清道长查明此事后,自会与诸位汇合。”
翌日,众人在大殿中坐了一宿。兜儿迷迷糊糊醒来,胸前那银项圈闪闪发亮,不见莫夫人急道:“娘!娘!”黄一鸣身后一个子弟被他搅扰清梦,一个箭步冲上前去要抽他耳光。谁知那兜儿反应甚是迅捷,未等那人手掌打来,一头先顶在那人胸口。那人顿觉胸口如大锤砸了一般,一口鲜血喷出。黄一鸣见手下被这人重伤,均和众人一般惊骇无比。
他跳到兜儿面前,道:“小兄弟,好
本事。”兜儿不知道他这是气话,反学着他的口气道:“小兄弟,好本事。”这黄一鸣少说也有六十岁,一把年纪,就算霍中原、冯遇春这些人,也未必敢称他一声小兄弟。他这一句,黄一鸣原本焦黄的面皮登时气的通红起来,他手中烟杆一抖,喝道:“看招”。说着朝兜儿胸口点去。
萧云帆距兜儿较远,自是无法援手。眼见那烟杆就要戳中他胸口要穴,只见一串佛珠后发先至,将那烟杆带至一旁。黄一鸣向后一跃,摆出架势喝道:“宏远大师,为何处处与我作对?”宏远和尚口宣佛号,道:“阿弥陀佛!黄寨主,这位居士也是无心之言,你又何必痛下杀手?”兜儿站在宏远大师身后,学他说话道:“这位居士也是无心之言,你又何必痛下杀手?”
黄一鸣冷哼一声道:“诸位也看见,我们金柯寨的兄弟只是和这人理论,是他先出手伤了我兄弟的。老夫身为一寨之主,岂能坐视不理?”他身后的那些人也跟着嚷嚷起来。
这时,冯遇春劝道:“各位,这里是巴山的地方,大家且忍忍,给主人些面子。”那祁老武师,白二先生等人见冯遇春这么说,也就随声附和。黄一鸣向身后的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必喧嚷,而后瞪视着宏远和尚道:“好。老和尚咱们的账,待会儿算!”
那兜儿咕咚一声栽倒在地,萧云帆抢上前去说道:“大家伙都别动。”宏远大师也没想到居然有人当着自己的面要杀人灭口。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萧云帆摸了摸兜儿的脉门,道:“他暂无性命之虞。”
冯遇春说道:“我们这在场的除了宏远大师与黄寨主的兄弟,其他人都有嫌疑。”祁老武师问道:“冯先生这话是何意?”
冯遇春咳嗽了一声道:“方才大家也看到了,宏远大师护在此人前面,自然是无法下手伤他的,黄寨主一举一动也在大家的眼皮下,他自然也没有嫌疑。”
白二先生点头道:“那么依冯先生之意,这凶徒就我们中间。”
萧云帆接口道:“不错,这个凶徒一会儿会自己跳出来。”众人的目光都集注在萧云帆脸上,只听他淡淡地道:“各位稍安勿躁,等霍掌门前来,萧某人就让他原形毕露。”
朝阳初升,一缕细细的光芒投过窗格撒在地上。霍中原一脸倦容与一清道长并肩步入大殿,巴山三英也跟在他身后。
霍中原见兜儿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忙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祁老武师站直身子,捋着胡须道:“这大殿之内,藏有贼人。就在霍掌门和一清道姑离开期间,有人出手暗算了这位小兄弟。”
童氏双兄也附和道:“不错,这个凶徒不单武艺高强,胆子也很大。他现在就在这大殿之内。”
霍中原神色一凛说道:“凶徒当着列位的面伤人,各位难道没有看出是谁?”
萧云帆站直身子,朗声道:“凶徒的事,萧某给你答复!霍掌门。我们还是先谈我们的事。”
霍中原心中雪亮,知道他说的是以钥匙换取解药。
当日,萧冯等人离开后,他就私下与楚季二人沟通过,两家人也同意交出解药。
当着众多英雄的面,解药的事终究不能摆在台面上来说。霍中原也非等闲,眼珠一转对尹中豪道:“五师弟,将萧大侠的璇玑铁盒呈上来,另外再上一坛美酒。老夫要敬萧兄弟一杯。”
过得片刻,那璇玑铁盒放在大殿中央的一张椅子上。水含烟看着萧云帆心道:莫夫人是答应为萧大哥打造钥匙的,可她老人家还没来得及将钥匙交给萧大哥就被人暗算。萧大哥又是如何知道这钥匙的下落?
冯妙卿一双眼睛也望着萧云帆,心中疑惑道:莫家老太婆临死前说了西……昂……,这是何意?难不成这是老太婆临死前向萧云帆暗示凶手的讯息?究竟什么是西……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