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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腊月,年味就更浓了,京城的各家各户都开始准备起过年的节礼。
谢淑怡因为坐月子,反而偷闲躲过了府中最忙的时候。
不过有陆珠盯着,那么多的进项支出,居然也是一点错漏都没出。
临睡前,夫妻夜话的时候,谢淑怡就在陆谦面前狠狠地把陆珠夸了一通。
陆谦捧着书看得入神,“小妹确有手段,以后管家的事你可以让她多给你分担分担。”
谢淑怡:“以前和小妹相交不多的时候,我还当她是个温室里长大、不谙世事的娇花呢。”
娇花二字惹得陆谦一阵恶寒。
谢淑怡瞪他,“什么意思?”
陆谦略带一丝嫌弃,“你什么眼神?”
“陆珠哪一点和娇字沾边了?”
谢淑怡反倒笑了,“那你觉得和娇字沾边的人是什么样?”
陆谦认真思考了下,道:“譬如……床上的你。”
谢淑怡上去就是一巴掌,“说正经的!”
好端端的,说什么荤话。
不要脸!
陆谦一本正经:“京城的女眷我又不了解,哪里知道你说的这个。”
“非要说一个,宁绍成的小妻子算一个吧。”
娇娇?
那确实。
名字都叫娇娇了,能不娇吗?
谢淑怡:“娇娇是娇气,但她的娇气很可爱、是不给人添麻烦的那种娇气,所以一点也不让人觉得厌烦和不适。”
提起那位宁夫人,她小眼神里的光芒亮得简直要闪瞎他的眼。
陆谦不想和她聊别人的妻子,他不感兴趣。
他将她拉到了怀里,目光深切,“我觉得,你也能再娇气点,怎么娇都行。”
谢淑怡一怔,随即失笑道:“我?”
“我可是当家主母,若是娇气起来,这府上岂不是要乱套了。”
陆谦不觉得这是什么问题,“宁夫人何尝不是当家主母?”
谢淑怡一噎。
陆谦拥着她,“我没有说笑,我真的希望你能多娇气一点,多依赖我一些。”
“我那日去侯府的时候,就看到宁夫人正拽着宁侯的胳膊撒娇。当时看到,我还挺羡慕的。”
谢淑怡可不惯着他,“羡慕就羡慕呗,我羡慕别人的时候也没看到你的影子啊。”
果然,牙尖嘴利,才是他的夫人。
陆谦忽地伸手,轻轻抬起她的下颌。
四目相对。
男人的眸光漆黑幽邃,深不见底,“宁侯能等到的,我也可以。”
男人声音轻微,语气却很笃定。
谢淑怡愣了愣,
他指的是宁祈和娇娇历经周折重归于好这事?
“盲目自信,可不是什么好事。”
陆谦捏了捏她丰润的脸颊,“我从不打无准备之仗。”
谢淑怡眼眸一弯,“所以……那些花花绿绿的小册子是你如今的“兵书”?”
一瞬,
陆谦面色龟裂,脸色爆红,张嘴的那一刻差点咬到自己舌头。
“你,你,你……”
谢淑怡自顾自的说道:“你不是买那种东西的人,所以到底是谁送给你的?”
陆谦很有底线,
兄弟助他,他自然不能出卖兄弟。
“没有谁,是我自己让韩力搜罗来的。”
谢淑怡横了他一眼,冷哼道:“我还能不知道你什么德行!”
陆谦:……
她继续施压:“说不说?不说这辈子都别说!”
陆谦在出卖兄弟和抵抗妻子二者之间小小的犹豫了一下,然后不假思索道:“是绍成给我送来的。”
谢淑怡傻眼,“谁?”
陆谦给了她一个没错就是你听到的那人的眼神。
谢淑怡咽了咽口水,艰难的消化了片刻,“你,你们俩还真是——好兄弟啊。”
陆谦笑了下,不置可否,“那厮能那么快哄得宁夫人回心转意,自然也是费心苦学了许久的。”
谢淑怡想想那场景就觉得不可思议!
宁祈?
那么个清正端方、矜贵傲气的人物,居然为了哄妻子高兴去看话本学习?
这种巨大的违和感莫名的好笑,又莫名的让人觉得感动。
能让身居高位者低头缴械、让清贵之人心甘情愿沦落沾染红尘的,
必得是其真正放于心上之人。
陆谦精准捕捉到了她眼底的一丝艳羡,拉着她的手,郑重承诺道:“我们也会如此,携手一生,直到彼此两鬓染霜。”
谢淑怡心中一动,面上却不显,“就会说些好听的。”
陆谦微微一笑,将她紧紧拥入怀中,轻声说道:“剖心之言,字字属实。”
“我知道,你性子要强,不愿在旁人面前示弱;我也知道,你现在不愿完全依赖我,是因我之前做得不够好。”
“没关系,日子还长,我慢慢将你再养一遍。”
谢淑怡听笑了,“我都多大了你还再养一遍?”
“再说,我哪里需要你养?”
陆谦抚摸着她的脸颊,眼中的柔情近乎要溢出来,“我想你娇气点,任性点,可这与你如今的本性相差太远,所以自然要将你好好地再养一遍。”
这些日子,陆谦确实想了很多;
宁祈劝他时的那句“对她好些,她没有退路”就像是魔咒一样,时刻萦绕在他心头。
他以前只好奇过,为何妻子和宁夫人二人自幼一起长大,但脾气秉性却相差十万八千里。
却未曾深想过养成这两种心性的女孩背后的两个家庭差异。
陆家和乔家没什么往来,但他曾多次在上元节、花朝节的灯会上看到过携手同游的乔阁老夫妇。
他们看向彼此的眼神,很难让人相信那已经是成亲多年、且孕育了三个孩子的老夫老妻之间会有的。
那样的热烈、那样的情浓,
相视而笑的时候,眼里满满地都是彼此。
以前没有想过的问题,现在几乎不需要思索便就有了答案。
而自家的岳父岳母呢?
为数不多的会面中,这对夫妻俩给他的印象就是貌合神离、形同陌路。
两人客气尊敬的不像是夫妻俩,更像是上级和下属,
冰冷漠然、索然无味。
至此,
他到底真正理解了妻子,
但同时,心里却是酸涩、胀痛得有些难受。
谢淑怡被他莫名其妙的眼神弄得瘆得慌,“你忽然那么矫情,我还真有点不适应。”
“什么养不养的,都不重要,咱们俩好好过日子,抚养孩子就很好了;至于我这脾性……”
她苦笑了声,“我和娇娇生来就不是一个路子,你指望我如她那般是断然不可能的。”
陆谦心疼的拍了拍她的肩头。
她摇摇头,将积蓄在眼眶的泪水生生忍了回去,“娇娇是在乔伯父的肩头长大的,而那样的父女情深,对我来说,却像是天方夜谭。”
“所以不需要你怎样,我这脾性又不是你导致的,本来就不是你的责任。”
陆谦将人紧紧抱在怀里,“现在,你有自己的家了;我们不想以前的伤心事,好不好?”
谢淑怡没好气的捶了一下他的肩膀,“分明是你勾起的。”
陆谦眸底沉痛,“是我的错。”
谢淑怡笑了笑,她没那么矫情,也没那么脆弱。
夫妻俩就又说了些别的事,将刚才的沉闷话题绕了过去。
陆谦却愈发坚定了心底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