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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烈见局势急转直下,心知那突然响起的箫声必有诡异,于是手指韩湘叫道:“定是他在搞鬼,快将那娃娃先除掉!”
话音未落,几个山奴死士就向韩湘冲去。韩湘见自己被围攻,心底紧张心神一晃,不免箫声一滞,那些山奴死士压力骤降,冲击的速度就更快了,眼看就要冲到韩湘的跟前了。
“快激活法阵!”看到韩湘危在旦夕寒谷急忙开口提示,然而就是这一分心,一颗必救之子被柯魔什飞子撞偏开,下一着十余颗黑子被吃掉,刚才赢回的棋局又再度被生生扳平,寒谷也只好打叠起精神,全力应付起柯魔什的攻势。
但是寒谷的指点终于提醒了韩湘,忙不迭的念咒道:“蛇蟠之阵,奇门遁甲,皆阵列前行”五枚玄天棋激飞出在韩湘身侧盘旋往复,就在棋阵布下之刻,那几个山奴死士已经近身了,扬起大刀就向韩湘砍去。“啊哟!”刀锋迎面韩湘吓的双眼紧闭惊叫一声。
“叮叮叮叮……”
一阵爆豆般的脆响过后,韩湘觉得没有预想中的刀斧加身,于是悄悄眯缝这眼睛向四周看去,只见那几个山奴死士直愣愣的站在身周,全部都是举刀欲砍的姿势,不过手中的兵刃或碎或折都已损坏,而且每个人的眉心之处都有一个血孔,鲜血从那孔洞中缓缓流出来。静待片刻,那些山奴死士陆续扑倒在地,再无声息。
裴烈和手下其他山奴死士面面相觑,心中惊恐万分,没曾想到节度府里藏龙卧虎,那老道也就罢了,连这区区小童儿也如此厉害,一个照面不到就瞬杀了己方几名好手。
韩湘自知自己对阵经验不足,刚才如若不是师傅事先赐下法阵,只怕这时魂归地府的就是自己了,心里暗叫侥幸,忙重新施展重峦叠嶂箫功帮助刘禹锡克敌,当然在之前也没忘了给自己施加一个覆土术护罩。
“阿弥陀佛!”番僧柯魔什口宣一声佛号朗声说道:“道长棋力高深,小僧自愧不如,就此服输了。”
韩湘闻言抽空看了一眼断壁棋盘,只见棋盘上镶嵌的黑白石子密布,不少地方还由于双方的反复争夺,而被剧烈撞击的遍布裂痕,可见战况之激烈,而棋局之中白子的一条大龙被黑子绞杀一空,显然是输的不能再输了。
就听柯魔什说道:“开局之时小僧施计破坏了道长的座子,原本以为当可手到擒来,谁知道长却另辟蹊径,从中悟出了新的布局定式,小僧观此布局地与势兼顾,而且运用之道变幻莫测,要说小僧失手与此也不为过,道长之棋艺让人叹为观止啊!”言下之意甚为叹服。
寒谷情急之中豁然开悟,终究反败为胜,此时也是颇为自得道:“莫要忘了之前的赌约。”
柯魔什笑道:“这个自然,小僧绝非言而无信之徒,原本我大欢喜教宗不欲参与这些世俗之争,奈何我吐蕃国主亲往劝说,小僧也只好走这一遭,今日能与道长手谈一局已是不虚此行了,其他的管他劳什子。”
柯魔什与寒谷对弈一局,两人棋力相近,一场搏杀的绞尽脑汁、酣畅淋漓,不由互相都心生出惺惺相惜之意,
对于裴均裴烈之间的斗争反倒看淡了许多。
听到柯魔什如此说话,裴烈心胆俱裂,大叫道:“大师说是要相助于我的,为何此时言而无信!”
柯魔什淡淡说道:“小僧本来就是来相助于大人的,不然大人认为你还能站在这里说话么,小僧已经尽力给大人争取了动手的时间了,可惜大人黄粱一梦却徒劳无功,这可需怪不得小僧了。”
说完柯魔什转头对寒谷说道:“小僧还有一事相询,小僧有个记名弟子叫做刘贵的,近日他的寄魂符烧为灰烬了,可是道长出手杀灭的……恩,以道长的修为还不屑与他动手,应该是令弟子吧,果然名师高徒,小徒死的不怨。”
寒谷眼中精光一闪道:“你那徒儿在我大唐境内掳掠孩童,修炼邪术,死不足惜,虽然是小徒出手除去,但大可以记在贫道身上,大师若要报复,贫道随时恭候便是。”
柯魔什见寒谷露出敌意,于是哈哈笑道:“哈哈,道长过虑了,那刘贵是西川刘辟的手下,不过是走了国主的门路入得小僧门下,小僧只是应付了些许皮毛法术,正发愁怎么摆脱他,如今道长高徒提小僧清理门户,小僧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报复,只是按例问一下,回去给国主一个交代而已。”
众人闻言皆暗道此人心性凉薄,而且视人命如蝼蚁,不由轻看了几分,却不知道吐蕃国内乃是政教合一的农奴制度,而僧侣属于统治阶层,对普通教众和农奴的生死予取予求,因此这柯魔什对于自己徒弟用孩儿炼妖术,乃至徒弟的生死丝毫没有心理负担,这是身处环境长期习惯所致,却全非生性如此。
柯魔什说完起手一揖,化为一团黑烟遁身而去,寒谷见其遁走也没有追赶,而是袖手一旁,只是怔怔的看着那断壁棋局,今日他悟出了开局棋道,眼中宛如开辟了一块新天地,见猎心喜之下,忙乘脑中一点灵光未逝,埋头苦思,居然当场就精研起棋道来。
此时场内形势已经逆转,在韩湘箫功的帮助下,来袭的山奴死士已然在刘禹锡剑下死伤了大半,剩下的虽依然悍不畏死,但是大势已去、无可挽回了。
裴均见此危难有所转机,原本的惶恐顷刻去了大半,只是身受箫功的镇压无力起身,神色却是好了许多。
只是那裴烈原本胜券在握,可惜最后棋差一着,乃至于功败垂成,脸色阴沉的几乎要滴出水来,虽然知道了无指望了,但是依旧不甘心的做那困兽之斗。
过了一会儿,园子中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人喧马蹄之声,一群衣甲鲜明的士兵从四周冲了过来,将园中所有人都围困了起来,为首的竟是开始离去的韩愈。
原来韩愈离开节度府后,原本要去军营坐镇,却在城外意外看到了被裴烈调虎离山的节度府宿卫,韩愈于是灵机一动急忙召回了这些宿卫军士,紧赶忙赶回到了节度府。
这些侍卫纷纷刀刃出鞘,摆好阵势,只待裴均一声令下就要冲杀过来。裴烈见状哈哈大笑三声狂呼道:“天不助我也!”说罢举剑自刎,他手下那些山奴死士见主人自尽身亡,自知绝难幸
免,也纷纷自裁,一场谋逆夺权的阴谋就此破灭。
群贼授首,韩湘这才停止了箫功,收起了法阵,当看到韩愈,就想向他跑去,这才觉得心浮气躁、手足酸软,“哎呀”一声,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韩愈交代那些侍卫搜查逆贼,然后走过来将韩湘搀扶起来,温颜说道:“湘儿、梦得贤弟,这次可多亏你们了,辛苦了。”
刘禹锡此时也是汗流浃背、筋疲力尽,但是精神十足说道:“能够亲手除此逆贼,正是一大快事,我等辛苦也是甘之若饴,退之兄可要在府军之中仔细搜查,切莫走漏逆贼同党。”
韩愈点头称是转而走到裴均面前,躬身说道:“卑职救援来迟,还请裴大人恕罪。”
裴均惊魂方定连忙扶住韩愈道:“唉,老夫悔不当初啊,知道退之的品性,却还对那逆贼再三信任回护,老夫真是瞎了眼,忠奸不辨,这次多亏了退之和梦得相救,否则老夫实在是愧对朝廷和荆襄父老啊!”
裴均略带悲哀的看了看伏尸五步的裴烈,只见他怒目圆睁,面带不甘之色,裴均长叹道:“老夫与他自幼相识、交情深厚、情同手足,就是为官也千方百计提携于他,却不知他官做的越大,欲望亦是弥之愈大,老夫本想寿辰过后就上表朝廷请辞,让他继任这荆南节度使之位,没想到这荆南之地已经不能满足他的欲望了,唉,都是老夫疏于管辖,一任放纵,才致使他铤而走险,就把他收敛了吧,老夫方寸已乱,难以视事,就请退之暂代老夫处理一应事务,老夫不日就上表乞骸骨,以后终老泉林,再不问人间世事。”
看着裴均骤然苍老的身影慢慢离去,韩愈感受到了老人心中被至交好友背叛的伤痛,所谓哀莫大于心死,眼前的裴均已不再是那个为天子牧守一方的封疆大吏,不过是一名风烛残年的老者而已,尽管韩愈痛恨裴烈为了权欲不惜勾结番邦祸乱大唐,可是转念一想这手掌天下权柄的诱惑又有谁人能够抵御的了哪?
韩愈吩咐手下将裴烈的尸首好生收敛,以全裴均最后的朋友之义,然后走到寒谷身前,一揖到地谢道:“多谢道长鼎力相助,让贼人阴谋不能得逞,为荆襄百姓免遭生灵涂炭,为我大唐不至又失国土,道长居功至伟。”
寒谷闻言这才将注视断壁棋局的目光转了回来说道:“韩大人客气了,这些都是贫道当仁不让,只要韩大人依照之前的承诺,将那烂柯谱全谱借来一阅便好。”
韩愈忙道:“这个自然,在下马上派人给你送来。”寒谷点了点头,目光重新挪回到断壁棋局之上,再不言语。
忽闻园外一阵马蹄声疾驰而来,什么人胆敢硬闯节度府?侍卫们再次紧张起来,刀剑纷纷出鞘,就看见门房领着一个风尘仆仆的驿卒急切的奔进园子。
“八百里加急!”韩愈一看驿卒手中的信函,心中一跳。
原本这最高级别的公文应该由节度使亲启,但是现在事急从权,韩愈当仁不让接过信件拆开,看过了之后,韩愈脸色阴沉说道:“西川节度副使刘辟刺杀了西川节度使韦皋大人,起兵谋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