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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乎韩湘将气鼎功与般若禅功交替运转,当感觉支持不住时立刻转运般若禅功,待到经脉修复后又改回气鼎功,如此往复交替,不知不觉已至夜半。
韩湘疲惫的收功而起,虽然身体上没有大碍,但是精神上却加倍疲劳。韩湘觉得眼皮沉重无比,就要回房休息,这时却听到一阵脚步声。
韩湘原以为是寒谷回来了,正要迎上前去,但是定睛看去却是白日里曾见过的那位中年文士走进庭院中来。
那中年文士看上去满腹心事,加上韩湘练功屏声敛气,几乎与周围环境化为一体,因此丝毫没有发觉站在树影里的韩湘,他走进庭院后自语道:“没想到这上清观中还有如此僻静的所在,远离尘嚣纷扰,倒是一个清净的好去处。”
中年文士旋即拔剑起舞,一边舞剑一边吟道:“谪在三湘最远州,边鸿不到水南流。如今晢寄樽前笑,明日辞君步步愁。”
剑光越舞越急,似有无限愤懑要发泄出来似的,舞到最后中年文士收剑入鞘仰天长啸,籍着月色韩湘看到他眼角似乎闪烁着点点泪光。
韩湘心道:“慷慨悲歌,此人乃豪放之士也,却不知心中有什么委屈?”不禁心中有感,不知为何胸中一首诗词冒上心头,韩湘叹道:“也罢,待我应他一首。”
于是朗声念道:“莫道谗言如浪深,莫言迁客似沙沉。千淘万漉虽辛苦,吹尽狂沙始到金。”
忽然听到有人应诗,中年文士不由一惊,细品之下这回应之诗竟然感到无比亲切,不禁抑郁顿消,中年文士转身向发声之处问道:“在下刘禹锡,不知尊驾何人?”
韩湘站出来行礼答道:“我叫韩湘,适才在园中休憩,无意间听到世叔吟诗,即兴应答一首,惊扰了世叔,多有得罪。”
刘禹锡看清韩湘不过一介少年后更是惊讶,上下打量了韩湘几眼心道:“瞧这孩子不过十来岁,居然如此才思敏捷,须臾之间成此佳作,只是这诗句为何感觉如此熟悉?”百思不得其解,好在刘禹锡生性豁达、不拘小节,想了片刻就不在计较。
刘禹锡笑道:“方才心情郁闷不堪,听闻小友口占佳句,令心中阴霾一扫而空,不知令尊是何方大贤?”
韩湘黯然答道:“先父韩老成,我叔爷叫韩愈,现在长安朝廷中任御史。”
刘禹锡惊道:“你是韩愈韩退之的侄孙!这是巧了,我与你叔爷韩愈相交莫逆,曾听他常常提到你父,据说退之幼年丧父,由兄长抚养成人,与你父感情深厚,虽然名为叔侄,实则情同手足兄弟,记得你父亲比起你叔爷韩愈还要小上几岁,何以英年早逝?”
韩湘忍住悲痛将自己家遭妖物袭击,韩老成命丧妖物之手的事件经过向刘禹锡述说了一遍,待到说完已然泣不成声。
刘禹锡拉着韩湘的手安慰道:“没想到你家中遭此横祸,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贤侄你要节哀顺变啊,唉!退之要是得知此事必然肝肠寸断,可怜我煌煌大唐世道不靖若斯,朝堂之上宵小充斥,江湖之远藩镇横行,如今就连妖魔鬼怪也现世作恶,莫非天已现亡国之兆么?”
听到刘禹锡和言细语的安慰,韩湘感到分外亲切,这数日以来的悲伤、忧绕、彷徨等所有压抑着的情绪一并迸发出来,不由自主抱着刘禹锡嚎啕大哭起来。
刘禹锡怜惜的看着眼前这个少年,家中剧变让这个未及弱冠的少年背上了与之年龄不符的重担。
刘禹锡也不知道怎么来安慰韩湘,只好轻抚韩湘头顶温言劝道:“好孩子,苦了你了,你这次可是要去寻你的叔爷么,可惜他现在已不在长安了……”
刚说到这里刘禹锡发觉韩湘已在自己怀中沉沉睡去,精神上的疲劳和心灵上的悲伤已让他不堪重负。
刘禹锡苦笑着摇了摇头,由于不知道韩湘住哪间客房,只好将韩湘抱回自己屋中,放在自己的床榻之上,给韩湘盖好被褥后,自己则在外间和衣而卧。
一夜过去。
清晨屋外的鸟鸣声将韩湘唤醒过来,他刚一睁眼就看到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扑楞楞的直盯着自己看。
“呀!”
韩湘大叫一声,抱着被子就缩到床里面去了,再仔细一看,床前坐着一个女孩子,双手托腮,支在床弦上,头梳双环髻、身着绿衣裙,可不正是昨日在道观山门见过的刘禹锡身边的那个女孩子吗。
韩湘惊魂稍定问道:“你
……你是谁?这……这里是什么地方?”
女孩子并未回答,只是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韩湘看,倒是像自语一般低声说道:“奇怪呀!怎么一点都不像啊?”
韩湘被那女孩子盯的心中发毛,问道:“什么不像啊?你在说什么?”
女孩突然将身子凑近,一股幽香飘过韩湘鼻端,看着女孩秀丽的容颜,韩湘不禁有些面红耳赤、心跳加速,忙说道:“你……你想干什么?你莫要过来,我……我要喊了……”
“老实交待!你是不是刘叔叔的儿子?”
“啊?”
韩湘差点跌下床来,说道:“什么刘叔叔?哪个刘叔叔?”
女孩说道:“就是刘禹锡刘叔叔啊?昨晚是他抱你回来的,还把自己的床让给你睡哪,我猜你一定是他儿子,不然为什么对你那么好!不过你们长的一点都不像。快说!你们是什么关系?”
韩湘长嘘了口气说道:“你可真够八卦的!”
女孩不解的问道:“八卦?什么意思?”
韩湘想了想说道:“应该是是非的意思吧。”
看着女孩的大眼睛有越瞪越圆的趋势,韩湘急忙避而说道:“我可不是你刘叔叔的儿子,我是他好友韩愈的侄孙儿,昨天晚上在别院庭院中碰巧遇上的。”
女孩将信将疑的看着韩湘,这让韩湘韩湘感到很是无辜,说道:“不信找你刘叔叔一问便知,昨天我在山门还见过你哪!”
“哦!”女孩突然叫了起来,指着韩湘说道:“原来你就是昨天那个盯着人家看的登徒浪子,难怪我觉得有点眼熟。”
“我……我哪有盯着你看了!”韩湘郁闷无比,一大早起来被误认为别人的儿子不说,还被强冠以登徒浪子之名。
女孩笑道:“看就看了呗,还不敢承认,你叫什么名字?”
韩湘说道:“我叫韩湘。”
女孩皱眉道:“韩香?怎么是女孩儿的名字,再说我觉得你一点也不香,而且还一身的汗臭,名不属实啊,我看不如改叫韩臭吧!”
韩湘顿时无语,闻闻身上确实一股汗臭味,想是昨晚练功后未曾洗漱,只好纠正道:“我叫韩湘,不是香臭的香,是‘洞庭之南,潇湘之浦’的湘。”
女孩嗔怪道:“既然此湘非彼香,那你倒是早说啊!害人家误会。”
韩湘心道:“你要给我机会说才行啊。”跟着没好气的问道:“我名字告诉你了,你总该告诉我你叫什么了吧?”
女孩冲韩湘作了个鬼脸,巧笑道:“我的名字才不要告诉你哪!”说完转身就跑出房门。
这时正遇上刘禹锡和寒谷联袂走进房来,见韩湘清醒过来寒谷首先说道:“湘儿,昨夜你练功以至精神损耗过大,是这位刘居士将你送回他的房间。”
韩湘连忙感谢道:“多谢刘叔叔。”
刘禹锡摇头说道:“我与你叔爷韩退之是至交好友,做些事无妨,你身体感觉还好么?”
韩湘运气气行一周,感觉没什么不爽之处,并且昨夜大哭一场,心中抑郁一泻千里,此时甚是神清气爽。
寒谷伸手按上韩湘的脉门,感觉脉搏强劲,心知并无大碍,心念一动想试试韩湘的修炼成果,暗自运功一道水行真气缓缓输入韩湘的经脉之中。
由于土克水的关系,而现在韩湘体内土行真气浓郁,当韩湘经脉中的土行真气遇到外来的水行真气会自然而然的产生抗性,通过这种抗性的强弱就能够判断对方功力的深厚。
寒谷小心的将三成水行真气攻入韩湘的体内,如果发现他无法抵挡随时准备减少力度,哪知水行真气刚侵入就遭遇到一股精纯的土行真气的抵抗,如不是寒谷见机不对加大力道,那三成水行真气就要被驱逐出韩湘的身体了,直到寒谷将功力增加到五成才堪堪维持住平衡。
这让寒谷大吃一惊,要知道韩湘于昨夜才开始修习道家五行功法,仅仅一晚就有如此成就,实在匪夷所思,虽说土行真气克制水行真气,而且是在韩湘体内交锋占地利之便,但是能够抵挡住寒谷五成功力,已是难以想象的惊才绝艳,并且寒谷还隐约感到韩湘体内的土行真气异常精纯,远超自己。
寒谷不由得激动自语道:“果然是先天元气,这气鼎功之法诚我不欺啊。”
韩湘没有听清楚问道:“师傅,什么先天元气?”
寒谷察觉自己失态忙说道:“没什么,见湘儿进步神速,为师高兴的有些失态了。”
寒谷慢慢收功然后正色道:“不过勇猛精进固然是好,但是也要量力而行,我道家除了炼气之外,更重要的是感悟天地自然之道,修炼道心,要做到清静无为、心如止水,切不可乱了心神误入歧途。”
刘禹锡一旁说道:“既然湘儿你身体无恙,那我就放心了,不过为父报仇之事要长远考虑,不可心急,以后再不可如此鲁莽行事了。”
韩湘低头说道:“多谢师傅和刘叔叔的教诲,我知道错了。”
刘禹锡继续说道:“方才与道长谈到说湘儿这次是要前往长安寻你叔爷吧,有件事要告诉你知道,你叔爷如今并不在长安。”
韩湘奇道:“叔爷在朝中任御史,却怎的不在长安?”
刘禹锡叹道:“忠臣难为啊!此事说来话长,要说起来这次洛阳祈雨法会也与你叔爷不无干系。”
韩湘问道:“祈雨法会不是由于关中大旱而由来的么,与我叔爷有什么干系?万望世叔告知。”
刘禹锡沉吟片刻说道:“那年关中确有大旱,然而朝中奸臣欺瞒皇帝,谎报天下无灾,以至救赈延误,百姓因此流离失所不知凡几,你叔爷毅然上疏揭发,却受权奸迫害,贬官连州阳山令,后来朝廷查清事实,当即除奸佞、赈灾民,广邀天下有道之士大开祈雨法会方才治住旱情,而你叔爷舍身为民的事迹广为流传,现在已调任江陵法曹参军了。”
韩湘道:“这么说来,我叔爷他如今人在江陵?”
刘禹锡说道:“正是,此次我来邙山祭祖,不日就要南下,途中要经过江陵,湘儿可愿意与我同行?”
韩湘看了看寒谷道:“可是原本这次拜见过叔爷后,我要和师傅回西川天师门继续修行的。”
见寒谷没有表态,刘禹锡对寒谷说道:“道长要带湘儿前往西川,他年纪还小,这一路迢迢,未免诸多不便,不如结伴同行,路上也好有个照应;再说到江陵见过他叔爷后,道长你们大可以顺江而上入川,比走陆路要便捷不少。”
寒谷想了想说道:“也罢,就依居士的主意吧,等刘居士祭祖完毕后,我们即刻启程前往江陵便是。”
刘禹锡见说动了寒谷转头对韩湘说道:“湘儿,来来,让我介绍一位玩伴与你认识,仙儿!”刘禹锡对门外高声叫道。
“诶!”
一声清脆的应答声响起,刚才跑出去那个女孩儿,从门旁闪出来,原来她根本未曾走远,而是躲在门外偷听,见刘禹锡呼唤自己,于是就出来见人。
看到那女孩,寒谷眼睛一亮,仔细打量了一番说道:“骨骼清奇、仙灵内秀,是个修真的好材料。”
刘禹锡道:“道长好眼力,这是我一位好友之女,名叫殷仙儿,上次栖霞宫宫主在一次偶遇见过这孩子,当场就收她为关门弟子,想来过不了多久时日就会来带她回门派亲自教导。”当寒谷听闻“栖霞宫”三个字时,眉头微皱了一下,但是没有多说什么。
刘禹锡笑着对韩湘说道:“论年龄仙儿应该比湘儿要大些,一路上你们可以姐弟相称。”
韩湘上前对着殷仙儿施礼道:“仙儿姐姐,弟弟韩湘有礼了。”
半路白捡一个弟弟让殷仙儿兴奋不已,她跑上来拉着韩湘的手说道:“湘弟,听说这次洛阳法会很是热闹,不如我们同去玩耍吧?”
韩湘少年心性,听见热闹好玩的事情如何不心中蠢蠢欲动,刚要答应时却想到自己肩负的责任,不由情绪低落低头答道:“我还是不去了,还得跟师傅练功哪!”
刘禹锡在一旁说道:“我等儒家弟子进学之时,讲究一张一驰、张弛有度,想来你们道门修行也应是如此,而且适才道长也说过一味的勤修苦练有害无益,湘儿大可随你仙儿姐姐同去放松放松,修炼也无需急于一时。”
韩湘被说得意动,转头看向寒谷,寒谷点头说道:“湘儿你去吧,记得早点回来。”寒谷转而对刘禹锡说道:“既然小徒无恙,贫道也就放心了,贫道还要清心潜修,这就告辞了,刘居士如有事可到别院寻我。”说完寒谷告辞离开。
刘禹锡对韩湘和殷仙儿说道:“今天我要在邙山祭祖,你们自己去洛阳城里玩吧,记住不要惹祸、早去早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