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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瑟并不知道匍匐求饶的猪头人此刻眼珠乱转,心怀不轨。
当然若是知道,卢瑟也并不会理睬并相信对方的话,俗话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在兽人将人类当成食物的大环境下,指望一只背信弃义的猪头人能够完完整整按照两人指示按照其所说做出来,本就是痴人说梦,更何况在两人制定的营救计划中,本就没有猪头人这一环。
“范大叔,咱们下一步怎么做?”
怪人露出森然白牙冲卢瑟露个笑脸,不慌不忙的将猪头人阿兹从地上拽起来后,摸了摸伊万有些微弱的鼻息,说道。
“既然这个猪头人是兽人边境卫戍队长的孙子,先留一命,至于地上的这只,你觉得怎么处理?”
“这只吗?他还能活吗?”
“能活不能活与咱们关系并不大,就算当成俘虏,依着兽人的做法,也会在咱们之前抢先灭口!”
怪人平静说完,卢瑟便低下头观察毫无动静的伊万,右手在伊万的猪头上拍了拍。
“喂,醒醒!”
“喂,别死在这里啊!”
怪人并没有打扰卢瑟,卢瑟一系列的行动在他看来充满幼稚却又十分自然,也许是因为当初卢瑟出现在他面前第一面时就给他一种年少未经世事,没有经受过残酷战火的洗礼的感觉。
让他不禁想起二十年前的自己,也是这样的阳光、热情,对一切不平的弱小充满怜悯。他能感受到卢瑟对于倒地的猪头人伊万发自内心的怜悯及同情,没有嘲笑,只有淡淡的哀默。
他不知道,从何时开始,自己变得麻木,变得悲观,心中藏满了绝望。
或许是因为自己日思夜想的那个她被倒塌的高楼掩埋,甜腻天真的小天使倒在敌人的炮火中,最后一声悲鸣“爸爸,救我!”,湛蓝色的星球在视野中变成吞噬生命的火团,永远的停留在记忆中,曾经背对背的战友、同胞变成皑皑白骨。
也许是从那一刻的破灭开始。
怪人自己也不清楚到底是从何时丧失了作为人类的情感,没有希望,只有活着,报仇!
整颗破碎的心脏里,只剩下滔天的仇恨。
没有嘲笑卢瑟,因为卢瑟保留着对待弱小的基本尊重,虽然在他看来是可笑的、幼稚并且无知的,但并不妨他在这阴暗的下水道中淡淡体会一遍曾经生而为人的怜悯。
“你知道他吃了你的同伴?”
“嗯,李万均!”
“出卖队友的人,并不能称为同伴!”
卢瑟平静的张口,回答的十分快速冷静,掷地有声。
怪人嘴角含笑,揉搓身上破碎的布条,将生锈的锯链枪上的锯链血迹缓缓擦去,动作轻柔缓慢。
“你在可怜它?”
“也许吧,我也不清楚,也许就跟被李万均当做人肉盾牌的那个女队员一样,被同伴从背后的刀子创伤,让我心里不舒服!”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如果!”
“他吃的是你的队友呢?你那个小队的队友呢?你还觉得他可怜吗?”
布满油污的布片将锯链上发黑的血渍拭去,露出生锈的锯链,怪人将锯链放在猪头人阿兹的脖子上,猪头人吓得屁滚尿流,跪伏在地上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卢瑟不明白怪人为何非要与他争论这件事,心底明白,嘴上说道。
“如果他吃的是我的队友,那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罪有应得,我不会饶了他!”
“错了!”
“哪儿错了?”
“无论他吃的是不是你的队友,你都不应该饶恕他!”
怪人语气突然发冷,手中锯链震动,让跪伏在地面的猪头人浑身颤抖,骚 臭的发黄液体从猪头的裤子上渗出来,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让猪头人恐惧的气息。
卢瑟将军刀放在右手上,矮身靠在湿润的墙边上,皱着眉头疑惑。
“我不是圣母婊,能够明白你的意思,只是看着它便会想起那个在水下挣扎的身影,说不上为什么,就是突然不想它这么死!”
“你在犹豫!”
“没有犹豫......好吧,我犹豫了!”
“犹豫了,便错了!”
怪人虽然语气平淡,沙哑的嗓音中却拥有着不容质疑的感觉。让卢瑟一度感觉怪人曾经似乎经历了太多的曲折,心中隐藏对兽人的恨意让他浑浊的双目绽放出幽幽寒芒。
其实怪人有些错怪卢瑟,自从经历末日小镇的剧情后,卢瑟对待一切将人类视为敌人、食物的物种都怀着一种淡淡的杀意,只不过在下水道里听到怪人翻译发生在猪头人身上的背叛,让他不禁想起那个被李万均扔在水里的战友。
或许不管人类还是兽人,来自背后的偷袭比正面的失败更让人心态崩塌,就如同面前的猪头人伊万一样,自从知道同类的背叛以后,竟然会主动与人类合作,将自己身为兽人的尊严完全的丢弃。
这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如果那个被李万均当做人肉盾牌的女性最终存活下来,并且偷偷隐藏起来,她会和眼前的兽人一样,因为来自身后的背叛而将穿越星门的八百人情报全部吐露出去吗?
卢瑟不敢想像,也不知道结果会是怎样。
本该一刀结果猪头人的性命,但他犹豫了,因为发生在伊万身上的事情与自己脑中的事情太像、太像,不管怪人觉得他天真幼稚也好,还是优柔寡断也罢,他都没有出手。
因为他太想给猪头人留一个体面的死法,将自己记忆中那段队友在水下挣扎的梦魇终结。
“不管对还是错,我都想给它一个体面,也是还自己一份平静!”
“所以,请让我来杀了它!”
卢瑟说完,不再去看怪人的眼睛,对方那双浑浊的双目,充满让自己动摇的绝望。
继续将昏迷的猪头人伊万唤醒。
怪人的视线从卢瑟冷静清秀略显疲惫的面庞上一扫而过,落在他黑色作战服上。已经能够理解卢瑟心底的想法,但却不敢苟同,种族生死存亡的战争中,真的有怜悯和犹豫存在吗?
他不知道卢瑟这群人到底是来自哪一处的边境幸存者后裔,那些饱受痛苦折磨的老人,难道没有在他在出门前叮嘱过,只有死的兽人才是好兽人吗?
失血过多的伊万在卢瑟呼唤下缓缓睁开眼睛,瞥见一旁匍匐在地上,失禁求饶的阿兹,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
“杀了我,只要你们能够将贝里诺慈家族的所有猪头人灭族,我会在兽神大人的怀抱中感谢你们!”
卢瑟偏过头等待怪人翻译,却突然瞥见趴在地上的猪头人阿兹抬头瞬间,面露阴狠的目光。
噗!
军刀狠狠扎在猪头人阿兹的另一条腿上,让猪头人发出一声刺耳的嚎叫,痛苦的蜷缩在地上。
“行了,再戳几刀就死了,留着还有用!”
“它说让你杀了它,给它报仇,他会在天上感谢你!”
怪人拎着阿兹的后衣领往后撤了几步,远离卢瑟,他是真的害
怕卢瑟将猪头人捅死,那样少了个人质便会少一条保命的机会。
“给它说,让它起来和我战斗,死在我的刀下,留个体面!”
卢瑟将军刀插回刀鞘中,从背后解下剑心,横在伊万面前。
怪人将卢瑟的话翻译给伊万,虚弱的猪头人嘴角却露出苦笑。
“人类,我已经动不了了,我是没有姓氏的猪头人,流浪的兽人,我不需要体面,只想看到贝里诺慈灭族!”
“给我个痛快吧,谢谢你们,人类,到了兽神那里,我发誓我在也不吃人类了!”
怪人听到猪头人伊万的话,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得了,这厮不跟你打,人家说了,给他个痛快,然后谢你一辈子!”
怪人笑的漫不经心,似乎在看一场舞台闹剧,卢瑟却将剑心刀尖对准伊万的心脏,似乎还在坚持。
猪头人伊万从卢瑟有些严肃的漆黑双眸出看到了尊重、同情、怜悯、杀意、无奈。种种让它贫瘠的大脑不理解的情感。
微微摇晃猪头,黯然的眼中流露的一丝后悔,一丝凄然和一丝决绝,突然两只手撑在墙后奋力弹起身体,将心脏对准卢瑟刀尖撞去。
嗤!
噗!
怪人以为猪头人伊万想要偷袭卢瑟,锯链拉响,正准备将转动的锯刃朝猪头人脖颈砍去,却看到猪头人双手抱住刀身将刀刃往自己心脏又插深了一段。
叹了口气,将锯链关闭。
被突如其来的热流沾湿面庞,卢瑟微微眯起眼睛,用手在脸上抹了一把。
猩红色的血液在手中有些粘稠,抬头瞬间正好对上猪头人正在消失光芒的双眼,伊万用尽最后的力气,挤出一丝微笑,对着卢瑟张了张口,发出微弱的声音。
“谢谢!”
然后双臂低垂,厚重的身躯带动剑心向后倒去。
整个过程不足一秒,让卢瑟有些措手不及的同时心中闪过一丝迷茫。
怔怔的看向自己的双手,明明手持刀刃的自己没有用力,对方却如此决绝。自己希望留给猪头人的体面与自己内心的平静,在猪头人伊万的决绝中化为卢瑟心中的一声疑问。
为什么?
怪人上前将猪头人胸口的剑心抽了出来,放在手中掂量了几下,手臂挥舞,在空中划出一片银光后,将刀柄递还卢瑟手中,拍着他的肩膀,有些沉闷的说道。
“不管是人,还是兽人,都是食物链中的一环,就像豺狼吃兔子,老虎吃豺狼一样,并没有对错之分,只有对自己、对敌人狠一点,才有活下来的权利!”
“这不是一场游戏,而是战争,你死我活的战争,我十分欣赏你的耿直,却很难理解你放着一只活没用的兽人不杀死,只有死的兽人,才是好的兽人!”
“不管你说是为找回自己内心的平静,还是出于对被背叛者的怜悯,记住一件事,只有活下来的人,才有发言权!你看这只,别看它现在一副低声下气的样子,说不定脑子正想着怎么害咱们,如果让它活下去,到时候背叛兽人的人便是你眼前那具尸体的主人!”
“走吧,把这个藏起来,上路吧!”
怪人用脚踢着蜷缩在地上的猪头人阿兹,平静的对卢瑟说出自己内心所想。
卢瑟闻言怔住,将剑心刀身上的血迹擦干放在背后,朝伊万的尸体点点头,将尸体沉浸湍急的下水污水水道中,隐藏起来。
上前捏住猪头人的衣领,将脸上的表情隐藏。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