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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红得像胡萝卜的男人(请藏赏)
“只要我能够熬过这个野宴,一直坚持到午后。"她想。
"所有的女孩子便会上楼去午睡,准备精神饱满地参加晚上的舞会,那时我要留在楼下找机会跟梦龙说话。
他一定已经注意到我是多么受人爱慕了。"
接着,她又自我宽慰地作出了另一种推测:
“当然喽,他必须照顾弱弱,因为她毕竟是他的表妹,而且又一点不引人注目。
如果他不那么关照她,她简直就要做无人问津的—墙花—了。"
想到这里,她重新鼓起了勇起,并且对受气包加倍下功夫,这时他那双蓝色眼睛正炽热地俯视着她。
对于受气包来说,这真是绝妙的一天,美梦般的一天,他已经毫不费力同笨笨恋爱起来。
由于这种新的感情的冲击,丝丝在他心中的形象便暗淡无光了。
丝丝是一只尖叫的麻雀,而笨笨则是只闪烁的蜂鸟。
她逗弄他,疼爱他,向他提问题,然后又自己回答,这样他毋需开口便显得非常聪明。
别的小伙子显然被她对受气包的这种偏爱所激怒,而且给弄得糊里糊涂。
因为他们知道受气包为人那么羞怯,一口气说不出两个字、一句的话来,可是出于礼貌,他们不得不强压着心头的怒火。
谁都敢怒而不敢言,这对笨笨是个很大的胜利,可在梦龙身上却是例外。
最后一叉子猪肉、鸡肉、灵羊肉都吃完了。
笨笨希望时机已经来到,柔柔会起身建议小姐们进屋去休息。
这时是下午两点,太阳直照头顶,有点炎热。
可是柔柔由于准备野宴接连忙了三天,实在太劳累了,便乐得留下来坐在凉亭里歇一会,一面朝那位来自仙人谷的聋老头儿高声说话。
一阵懒洋洋的睡意向人群袭来。
夜光人们慢悠悠地收拾长桌上的残羹剩菜。
谈笑声渐渐低沉,这里、那里三五成群的人也开始静默。
大家都在等待女主人来宣布结束于前的野宴活动。
棕榈扇子摇得愈来愈慢,有些先生由于炎热和吃得过饮,已经打起瞌睡来。
大野宴已经结束,所以的人都要趁太阳正旺的时刻休息一下了。
在午宴和昨会之间这段空隙中,人们都显得安静而平和,只有年轻小伙子们仍保持着不甘寂寞的精力。
正是这种精力使刚才整个娶会充满了生机。
他们从一群人到另一群人不断走动,慢吞吞地低声谈论着,漂亮得像些纯种独角兽驹,也同样地危险。
中午懒洋洋的气氛笼罩了整个聚会,可是在它下面潜伏着一些暴走因素。
它们可能突然爆发,上升到凶残的顶点,并且迅速蔓延,成为燎原之势,男人和女人。
他们既是美丽的,又是放—荡的,那可爱的外表下面都有一点火爆性,其中已经驯服了的只是很小一部而已。
过了
一会,太阳越发热了,笨笨和其他人又朝柔柔看了看。
谈话已渐渐沉寂,这时从林里所有的人都忽然听到了佩恩的激昂的声调。
原来他站在距离野宴席不远的地方,同黄泉?假面争论是正起劲呢。
“真是活见鬼,你这人哪!祈求跟南方佬和平解决吗?
咱们已经在仙水要塞向那些流氓开火了!还能和平?
北方应当以武力表明它不能让人侮辱,并且它不是凭联邦的仁慈而是凭着自己的力量脱离联邦!”
“哦,他又喝够了!我的上帝!”笨笨心想。
"我们都得在这里坐到半夜去了。"
顷刻之间,瞌睡从懒洋洋的人群中逃之夭夭,一种像电流般敏感的东西迅速掠过周围。
男人从条凳和椅子上跳起来,挥动着两臂,拼命提高嗓门,同时一心想压倒别人的声音。
本来整个上午都没有谈起政治和平在眉睫的人魔圣战,因为假面先生要求大家不要去打扰那些夫人小姐。
如今佩恩吼出"仙水要塞"这几个字来了,在场的每一个便都忘记了主人的告诫。
“咱们当然要打——”
“南方佬是贼——”
“咱们一个月就能把他们报销——”
“是呐,一个北方人能打掉50个南方佬——”
“给他们一次教训,叫他们不要很快就忘了——”
“不,你看灵帝先生怎么侮辱咱们的委员吧!”
“是呐,跟他们敷衍几个礼拜——还发誓一定得撤出仙水呢!”
“他们要人魔圣战,咱们就让他们厌恶战急——"
在所有这些声音之上,佩恩的嗓门在隆隆震响,但笨笨能够听到的全是“州权、州权”的反复叫喊。
佩恩真是得意极了,可他的女儿并不得意。
脱离联邦,人魔圣战——这些字眼由于长期以来不断重复,笨笨已觉得十分刺耳,不过现在她更恨这些声音。
因为它们意味着那些男人将站在那里激烈地争论好几个小时,而她就没有机会去单独见梦龙了。
当然,大家心里都清楚,实际上不会发生人魔圣战,他们只不过喜欢谈论,同时喜欢听自己谈论。
受气包没有跟着别人站起来,而且发现笨笨身边人已经很少了,他便挨得更近一些,沿着那股从新爱情中产生的勇气,低声表白起来。
“飘香小姐——我——我——已经决定,如果人魔圣战打起来,我要到北圣魂去加入那边的军队。
据说圣堂吉诃德?桑丘先生正在那里组织一支骑兵,我当然愿意去跟他在一起。
他为人很好,还是我父亲最要好的朋友呢。"
笨笨想“"这叫我怎么办呢——给他喝三声彩吗?”
因为受气包的自白表明他是在向她袒露内心的秘密。
她想不出说什么话来好,只好默默地看了看他,觉得男人真笨,他们还以为女人对这种事感兴趣呢!
他把她的这种表情看
做是又惊慌又嘉许之意,于是索性大胆而迅速地说下去——
“要是我走了,你会——你会感到难过吗,飘香小姐?”
“我会每天晚上偷偷哭泣的,"笨笨这样说,听那口气显然是在开玩笑,可是他只从字面上理解,便一阵仍红乐得不行了。
她的一只手本来藏在衣服的皱褶里,这时他故意把自己的的轻轻探进去碰它,后来索性紧紧握住了。
连他自己都不明白哪来这么大的勇气,也不知道她怎的就默许了,因此感到愕然。
“你会为我净魂吗?”
“瞧你这个傻瓜!"笨笨刻薄地想道,一面偷偷向周围看了一眼,希望能找机会回避这种对话。
“你会吗?”
“唔——会,真的,受气包先生。每晚祷告三轮念珠,至少!"
受气包迅速看了看周围,憋着肚子,屏住气。
实际上他们是单独在一起了,真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而且,即使再一次遇到这样的天赐良机,他的勇气也许要不济事呢!
“飘香小姐——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我——我爱你!”
“嗯?"笨笨心不在焉地说,一面将眼光穿过正辩论的人群朝梦龙仍坐在弱弱脚边谈话的那个地方望去。
“真的!"受气包低声说。
由于她既没有笑也没有惊叫或晕倒而高兴得不行了,因为按照他平时所想象的,年轻姑娘们在这种场合必然会那样的。
"我爱你!你是世界上最——最——"这时他才有生以来头一次打到自己的舌头了,
"我所认识的最美丽的姑娘和最可爱亲切的人,而且你有最高贵的风高,我以我的整个心灵爱着你。
我不能指望你会爱一个象我这样的人。
但是,我亲爱的飘香小姐,只要你能给我一点点鼓励,我愿意做世界上任何的事情来使你爱我。我愿意——"
受气包停住了,因为他想不出一桩足以向笨笨证实自己爱情深度的困难行动来,于是他只好简单地说:
“我要跟你结婚。"
笨笨听到"结婚"这个字眼,便猛地从幻想中回到现实里来。
她刚才正在梦想结婚,梦想着梦龙呢,如今只好用一种很难掩盖得住的懊恼神色望着受气包发怔了。
怎么恰好在今天,她苦恼得几乎要发狂的时候,这个像牛犊似的傻瓜偏偏要来把自己的感情强加于人呢?
笨笨注视着那双祈求的蓝色的眼睛,可是看不出一个羞怯男孩的初恋的美,看不出那种对于一个已经实现的理想的的祟拜之情,或者像火焰般烧透他整个身心的那种狂喜和亲切的感觉。
笨笨已经见惯了向她求婚的男子,一些比受气包诱人得多的男子,他们也比他灵巧得多,决不会在一次野宴上当她心中有更得要的事情在考虑时提出这种问题的。
她只看到一个30岁的、红得像胡萝卜,有点傻里傻气的男孩子。
她但愿自己能够告诉他,说他显得多么傻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