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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第九章 燕北寒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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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才进八月,北方便连续下了几日的阴雨。正所谓,秋雨绵绵愁煞人。今日天空放晴,京城冷寂了几天的街道立即又恢复繁华喧嚣。

    在京城南门官道,大概距离京城还有十里地的地方,有个驿馆,这是进京前的最后一道歇脚的地方。以往,官员们出任南部外省,总要在此与亲朋惜别。因此,有位文豪便提笔给这个简陋的驿馆门牌题了惜亭二字,本意惜别亭。后来,念着念着,不知怎么就成了西亭了。大概是老百姓多,叫起来通俗好记。西亭除了驿馆马厩外,斜对面还有一家粥馆,也是十分简陋,泥坯墙加茅草顶,年候却已不短,店主是一对操着北方口音的老两口,男的姓许,他喊婆娘叫老快,婆娘喊他老鬼,因此,住这附近的乡邻都叫他‘西亭老鬼’。

    别看西亭简陋,老鬼煮的粥却堪称一绝。凡是路过本地的,饿不饿的,都会要上一碗老鬼煮的粥,边做歇脚。三个铜子一碗热腾腾的面疙瘩粥,里面加点芫荽,胡椒,味道好极了。

    今日的西亭边上,早已恭候了几十人,各个穿戴不凡,他们不喝粥,只是临时在座位上歇脚,歪头看向官道的尽头,似乎在等待什么人。为首的还是位锦服官员,级别不低,乃是当今的户部尚书曾利锦,堂堂二品大员。什么人能让二品大员早早恭候呢?就连尝一碗粥的心情都没有。

    粥店里的客人早被清空,只老鬼和一个小二在旁招呼着。

    不一时,官道尽头行来一队马客。为首的骑者手中高举一面旗子,上有太极门三个字,另一人手里的旗帜则是一副太极图案。

    看官似乎看明白了,不错,能有这么大阵仗,能让二品大员亲自迎接的,自然是曾经号令过南北武林道的盟主,门徒遍天下,号称有十万门徒的太极门门主于牧之。

    马队来到驿馆前停住,前面骑者向两边让,露出后面的一架轿厢。曾尚书上前躬身道,“呵呵呵,于门主亲来京城,我奉信王之命,前来恭迎大驾。”

    车厢内一个苍老的声音回道,“老朽何德何能,敢让尚书大人迎接。”话虽客套,可只闻声不见人,轿帘都没动一下。曾尚书等了一下,以为他会掀开车帘,走下来与自己客套几句。谁知,对方回了句,便再无下文。曾尚书有些尴尬。却在此时,从驿馆马厩的屋顶上飞来一物,正中车厢。

    曾尚书身后的护卫一声大喝,保护大人!但听轰一声巨响,曾大人多亏了身后护卫舍

    身护住,将他牢牢压在身下,他才免受爆炸损伤,只是脸被熏黑。而载着于门主的车厢已然爆碎,里面血肉焦灼,看不出人形。轿厢里的人死了是可以肯定的。于门主带来的随从们,纷纷掏出兵器向驿馆的房顶围拢。原来,此时屋顶上站着两人。

    看这二人年级不大,俱在二十左右的样子,身形单薄,眉清目秀,长相极为相似,白皙的面孔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每人手里一柄短剑,一人是右手持剑,一人是左手持剑,曾尚书回过神来,喊道,“大胆刺客,手下,速速缉拿。”

    他身边的护卫却迟迟不动,一个个表情惊恐。一人说,“大……大……大人,这二人小的们认识,他们是九千岁的人,一个叫未已,一个叫未久。”

    曾利锦面色顿变,喃喃道,“十三太保。”一时呆若木鸡,不知该怎么办。

    只听,屋顶上的二人说话了,其一晃动手里的一张纸帛,“东厂奉命缉拿要犯,无关人等,速速闪开。”

    太极门徒则在下喊道,“何人是要犯,说清楚,我们太极门如何是犯人了。”

    “哼,尔等难道不知定国将军遭到太极门徒刺杀一事吗,太极门徒皆为反贼。”

    “混账,此事早已查明,是我太极门叛徒所为,与太极门无关。圣上都未怪罪太极门,东厂竟敢造次。”

    “圣上不怪罪,并不代表东厂就不会管。”二人从房顶跃下,与下面的太极门徒厮杀在一起。

    话说,布丁假扮小厮,跟在老鬼身边,正从门缝窥视。他心里震惊不小,没成想十三太保竟敢公然行刺。刺完了还不跑,还敢亮明身份,果然是胆大妄为。九千岁不愧是一人之下,连皇上都不敢轻易去招惹的太极门,九千岁就招惹了。

    布丁为何会在此?原来,他得到太极门进京的消息后,便经常到这个驿站边打探消息,每次都在老鬼的粥摊喝粥,很快就跟老鬼混熟了。后来,曾利锦派出的探子也常在这个粥摊喝粥,他探听到今日曾尚书大人亲来,能让二品大员出动的,看来是迎接太极门主的。于是,布丁这几日就在老鬼的粥铺免费打工,为的就是一睹太极门主的风采。可没料到,魏阉胆子不小,公然就向太极门开战。不管你是谁,到了老子地头,就得乖乖服软,这就是魏阉做事的风格。

    那边斗做一团,布丁这边偷窥。只见,未已和未久如同孪生兄弟,心意互通一般,二人

    面对数倍的敌人,时而背对背抗敌,时而双剑联击,时而在人群中翩翔,所过之处,便有几句尸体。出招狠辣,下手必杀。曾利锦知道是东厂的人后,便不敢命手下助战,而是带人到一边观看。他虽然是信王的亲信,可他也不敢明着反九千岁。本来,迎接太极门主的事是极为私密的事,不知怎么就让九千岁得知了。又搞了一出进城的迎接盛宴。

    这于门主平日里威风八面,声名赫赫,可怎么就死的这样简单,没等入城便被炸成一堆肉酱。这我可怎么跟信王交代呀,曾大人心里犯嘀咕。他心里暗暗期待,最好是太极门人能拿下这未已未久,自己便可以回去复命,至少抓到了行凶之人,信王应不会太过苛责。

    可他转念一想,即便是信王,也不会明着跟九千岁作对。抓到东厂二人,估计也得放了。若自己真是押着东厂的二人回府,恐也不是好棋。

    然而未已和未久,并未如他想的这般好对付,虽然被数十倍敌人围攻,二人始终进退有序,攻守有法。显然是自小练过阵法,心意已达到相通的程度,布丁心里拿他俩和四铁卫对比,都是自小练就的配合阵法,分则弱,合则极强。这二人和四铁卫谁能更胜一筹呢?不好说。感觉差不多的水平。有可能这二人联手会胜过四铁卫一筹也说不准。小声跟身边的老鬼嘀咕,“老鬼,你看这二人能不能被拿下。”

    老鬼嘴里叼着烟袋,露着为数不多的几颗大黄牙笑,“你这小猴子,说是为我免费打工,我这还犯嘀咕呢,天底下哪有这好事。嘿嘿,敢情你就是为看今天这出啊。”

    布丁说,“不瞒你,我还就是为了这才来的。”

    “那你咋知道今天就一定有刺杀呢,神了嗨。”

    “嘿嘿,这叫天机不可泄露,不劳你费心。你就继续煮你的粥就行了。小爷的事自有道理。——不过,九千岁,真是蛮横啊,当着尚书大人的面都敢刺杀。”

    “这叫恃宠而骄。有皇帝宠着,他怕什么?况且,他的理由也很充分哪,太极门刚刚刺杀了朝廷大员,而今,东厂缉拿太极门也合情合理。”

    “可是,皇上不是并没降罪太极门吗。”

    “现今的皇上还是皇上吗?他早就被两边架空了。左边是信王,右边是九千岁,两边天天较劲,他的话根本不好使了。太极门虽然强大,可魏阉挟天子之势,手下还有十万神机营,却也不必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