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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了想,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赶紧点头,这个细节连我自己都给忽略了,他这么一提醒我才想起来,那时候我的确是盯了张朴的眼睛,不过这又有什么要紧之处呢?
崆峒子见我这般模样,沙哑的干笑了两声,连连说道:“雕虫小技,雕虫小技!”
他说能施此术的人,轻功必然了得,但也绝不可能在眨眼间进退十余丈,原因只能是他施展了“祝由术”,所谓祝由术是一种摄魂的法门,或者说是一种很短暂的催眠,当你被施术者的眼睛所吸引时就中了招,立即处于短暂的梦魇之中,醒来时,你只觉得不过就是眨眼的一霎那,实则不然,那足以让一个轻功极好的人掠过十余丈甚至更远了。
这本是上古流传下来的一种道术,最初也是用来治病救人的,后来却渐渐演变成了害人性命的手段,相传战国名将吴起手下便有此类异士,临阵对敌时,对方只是离老远看了他的眼睛,一眨眼间自己便掉了脑袋,还以为是人家的刀法极快,殊不知自己已经昏睡一会儿了,就这样稀里糊涂的丢了性命。
听了崆峒子的解释,我不禁咋舌,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还好张朴当时没要我的命,不然脑袋搬家还不知是何缘故,便问是否有对抗这祝由术的法门。
崆峒子说其实不难,只要心神坚定,不散乱,就是看了施术者的眼睛也不会中招,临阵时专心应对,这种术数便奈何你不得。
我想起当时自己被绑在柱子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不免有些心慌害怕,这才着了道,下次定不会是这般模样,当下也就安心了许多。
这崆峒子是个怪老道,对青云等一众弟子都不正眼相看,反而对我和夏缇倒是不赖,临了还传了我一套“凌身法”的内诀,说是祖师所创的一套轻身的道法,修成后可体轻如燕,身法如电,直教回避在一边儿的青云眼馋得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打那儿之后,我和夏缇便在玉清观住了下来,一晃就是半年,都不见崆峒子的踪影,只听青云说师叔他老人家一直在后山闭关,潜心钻研破蛊的法门,我心中感激无比,想不到萍水相逢,这怪老道竟肯如此劳心劳神,这般恩情日后定是要报的。
这段日子来,夏缇的胃火早就好了,道观里的斋饭很合她的胃口,胸口疼痛的症状也没有再犯。我按照崆峒子传我的内诀修习,果然身法快了许多,功力也自然精进了不少。
观内的一众道士虽然偶尔也能跟我们聊上两句,不过始终充满着一种不知名的戒心,和我来往最密切的还是青云,别看此人有些奸猾,可这人天资聪慧,功夫了得,只比我年长几岁,便已成了青字辈的首座高徒了,前途自是不可限量,不过他颇有些心高气傲,一副事事都无所谓的模样,只是我一但旁敲侧击的提及王
真人,他便立即闭口不言,转身就走,一来二去我也晓得这事一定是观中的某种禁忌,难怪就连掌教崆阳真人也对此事讳莫如深,夏缇说有时候,对这种事儿还是少点儿好奇心为妙。
话说这一天,青云急冲冲的跑来,说师叔崆峒子已经出关,找到了破蛊的法门,让我们速去后山与他老人家相见,我和夏缇大喜,跟着青在后山的小径上穿行了半个多时辰,来到了一个巨洞的面前。洞口高约十来丈,洞内漆黑一片,不见亮光。
青云做了个前进的手势,带头朝里走,我和夏缇紧跟在后面,起初有点儿吓人,但很快一抹极暗的柔光浮现,眼前仿佛是一片云雾,透过云雾隐约可见一道大石门前,门上刻有阴阳鱼的图案,青云突然跺了跺脚,地面发出“咚咚”响动,回音久久不绝,空灵非凡。
“轰!”一声闷响,整个石洞都震了两震,石门缓缓打开,里面有道石屏风遮挡,使人无法直接见到洞内的情况,屏风破旧,想必已有些年头了,上面雕刻着玉清元始天尊。
青云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示意我们进入,而他却规规矩矩的立在石门之外。我和夏缇进了洞,绕过石屏风,眼前的景象别有洞天,此洞呈半球形,内径三四十丈有余,整个洞穴就是一个大水潭,水色碧绿清澈却不见底,想必是极深,水潭的中心处有座二十来丈见方的大石坨,一看便知此处暗合天圆地方之相,石坨上燃着九盏油灯,忽明忽暗的放出青幽幽的光,映在水中数朵桶口大小的睡莲之上,花色如玉,照得洞内竟又亮了几分。
幽暗之中,大石坨上盘坐着一人,正是怪老道崆峒子,许是灯光昏暗的缘故,他闭着眼,面色无光,本就瘦削的身子似乎又瘦了几分,像是一夜间苍老了许多,只是手中多了柄玉拂尘,一身素白的道袍看上去仙风道骨。
“二位施主,请过来吧!”崆峒子嘴没动,可他那独有的沙哑音却传了出来,这是一种变换丹田之气所发出的腹语,声音可传到数十里之外,而且能选择受听的人,也就是说他若只想跟我说话,那我身边的夏缇绝对听不到任何声音,看来他的修为已是深不可测,这等人脾气怪异一些也是平常的。
再看眼前,离那石坨起码还有十来丈远,我心中犯难,莫不是让我飞过去不成,虽说这半年来我修习“凌身法”已有小成,一纵身掠出五六丈自是不在话下,可这个距离……,难道是让我趴在水里游过去不成,这也太他娘的栽面儿了。
正在犹豫之际,忽然一道白影从身旁飞了出去,掠到水面中央,脚尖在一朵睡莲上一点,身子又跃起数丈,飘飘然落在那石坨之上,定睛一看,那不是别人,正是夏缇,她除了身法轻灵,关键是脑子好使,看来我是输在了脑子上。
于是也依葫芦画瓢,提了一
口真气,纵身跃起,只见对岸的夏缇回过头,脸上充满了恐惧和担忧,好像正要对我喊话,不过这会儿我人在半空,哪里顾得上那许多,脚尖在睡莲上一点,就在此时,我向水面瞥了一眼,就这一眼,吓得我头皮发炸,水里竟然有一张两丈来长的人脸游了过去,我立时真气卸了大半。
可俗语讲禽困覆车,最危急的时刻往往想不起何为恐惧,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我提着半口真气,拼命发力,右脚一点睡莲,身子前挺,堪堪踩在石坨边缘,刚要滑下去夏缇一把将我拉住,长出了一口气,努着嘴道:“你可把我吓死了,下次可不许这样莽撞了。”见我没作声,便又低声问道:“你也,你也看到了吧?”
我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颓然的点了点头,想想刚才那张游动的巨脸,直觉得脚下发软。
“别怕,它出不来。”崆峒子缓缓的睁开眼睛。
“那是个啥玩意儿?”我冲崆峒子抱了抱拳问道。
崆峒子用拂尘柄敲了敲地面,这石坨本是座普通的石台,可经他这么一敲,竟发出“叮叮当当”的似铜铁般的声响,他道:“这是座金石铸成的镇妖坨,坨底连着一条锁链,锁住了一只三足蟾蜍,你们看到的就是那只大蟾蜍,它背上的花纹酷似人脸。”
“这么大的蟾蜍,有谁能锁得住它?”夏缇惊讶的问道。
崆峒子解释说此物本是上古的一只普通雪蟾,在这山里修炼了数千年,得其神力,踏地一蹬,上可头顶天庭,下可令地动山摇,为祸不小,后来传说太乙真人的坐骑神鹤经过此处,见此地妖气弥漫,便下凡捉妖,与这巨蟾斗了七天七夜,才将其制服,山下的人们只听到山上神鹤鸣叫了七天七夜,故才将此山唤作“鹤鸣山”,巨蟾落败后,被啄掉了一条后腿,另一条后腿便是被这锁链锁住,再也无法施展神力,太乙真人又铸了镇妖坨将其镇于此洞之中,距今少说也有数千年之久,人们只道是“此山有灵为其鹤鸣”,殊不知真正的灵物乃是被镇妖坨镇住的这只三足巨蟾。
后来,本教祖师天师张真人窥得此仙机,才命弟子在此地建了这座道观,在镇妖坨上闭关修行可借其灵力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再说这三足巨蟾灵性非凡,并不会轻易浮出水面,适才只因感应到夏缇体内的梅花蛊,才躁动不安。
崆峒子从怀中取出了一颗通体红润的丹丸,告诉我们说这是半年来用人血养成的血丹,可引出巨蟾,他再用引魂香将蛊毒引至足底,催动符咒,用巨蟾之力逼出蛊毒。不过,此法从未用过,实无把握,夏缇点头表示赞同,反正也没有其他法子,生死有命,尽力便是。
崆峒子又交代我说此时正是蟾蜍蜕皮的季节,让我一会儿看准时机,取下一片蟾衣下来,有大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