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鼻子里有一股股淡淡的异味,气味时不时锤击着弗兰兹大脑。
“这口罩才买了6天,又要换了。”
路口的乞丐远看就像一袋垃圾,静滞瘫软,弗兰兹快步向前,乞丐垂着头毫无生机,新买的洁白口罩上有一抹深红。弗兰兹蹲下身,用力摇晃着。
“老兄,你还好吗?帮你叫救护车吧。”
乞丐闪烁着迷离的双眼,模糊的吐着字
“多谢关……,我已经不……了,我知……的。”
乞丐喘口气,积蓄着能量,几秒后继续开口。
“你走吧,好人一生……安。”
说完便低下了头,弗兰兹摸了摸乞丐的颈动脉,一片死寂。弗兰兹起身无奈的摇头,上城区和中城区的警察对流浪行为采取零容忍,下城区又是各种帮派恶势力迫害流浪者贩卖其器官。只有工厂区,能给流浪者暂时的庇护,但是恶劣的空气质量使这里成为了流浪者的坟墓,流浪者的尸体常常枯萎在街边,无人问津。
弗兰兹已经送走过好几个流浪者了,这次他已经不报警了,因为警察对此只会敷衍,最后流浪者的尸体都会被每周一次的清扫铲车和垃圾一起铲走,然后抛入山脉下的火海中一起焚烧。
虽然弗兰兹上班快要迟到,但依然为这个老兄肃穆了一会,也许没有意义,但在他的心里所有生命都是宝贵的。
电子保安检查后放行,弗兰兹迅速换上工作服来到车间,打卡后发现还是迟到了2分23秒。今早的遭遇让弗兰兹的心情蒙上了灰色,已经无力再敷衍浅仓了。
“弗兰兹君,我辞职了,以后就见不到我了。”
弗兰兹诧异其和女友一起搬到中城区的梦想。
“女朋友和别人跑了,我的梦也破灭了,努力也没有意义了。”
“啊,浅仓啊,你可别想不开啊,我知道你们民族大多都是一根筋,哎,我现在要上班了,要不啥时候一起喝酒,我给你寻摸寻摸?兴许能找到更好的出路呢?”
“就明晚6点吧,我正好休息,来我家,我叫我媳妇多整俩菜。”
浅仓来了一个超过90度的鞠躬,脸上崩溃的不成型。弗兰兹想拍拍这个可怜人的肩膀,一时间无法下手。
临别时,弗兰兹不忍细看浅仓,只用余光瞟到他依旧在擦拭着脸颊。
今天的工作依然乏味,忙里偷闲的睡梦依然难熬,但不睡身体又吃不消。工作15分钟,偷睡30分钟,弗兰兹的工作还挺清闲,不知经过了几个轮回,弗兰兹被巨响吵醒,惺忪的瞳孔还没适应光亮就奋力望向监控画面,原来是b区的23号机械臂出了故障,错误的甩向了前边的机械臂,两天手臂缠绵在一起,整条流水线都被耽误了。
“不该出问题啊!我刚刚检查了都……”
“口哨声。”
老板发起了视频聊天,老板的怒吼几乎和视频窗口一起扩张。
“弗兰兹!你搞什么啊!”
“老板,我……”
“我什么我?你这样耽误生产,一秒损失多少你知道吗?”
“不……”
“好了我也不和你多废话了,把你工作服脱了,这个工作你甭想继续干了!”
通话结束,电子眼镜提示有一份强制解约合同等待确认。弗兰兹麻木的戴上眼镜,一条条一套套的法律术语,让高中毕业的他措手不及,就连刚发生事故的视频证据也呈现于上面。这似乎也太快了一些,弗兰兹心中浮出一丝狐疑。
技术主管如鬼魅般不知从哪里飘了出来,弗兰兹大惊失色。
“主管!你什么时候来的?”
“哼哼,我盯你好一会了,上班时间睡觉!”
“我是在完成工作后,稍微休息一下,三班倒真的是很……”
没等弗兰兹说完,主管啪的一声坐到监控显示器前,扫眼解锁键盘,手指在键盘上噼里啪啦作响。屏幕上飞速流转的代码让看的弗兰兹目不暇接,没多久故障修复,流水线再次流动起来了。
恍惚间弗兰兹已经站在了大门外,电子保安游了出来。
“姓名:弗兰兹 科尔,解除入厂资格。”
无情的人工语音表示弗兰兹已经不再是该厂员工,这一次被老板安排的明明白白,弗兰兹后悔自己为了换气系统而顶撞老板。丢了工作让弗兰兹失魂落魄。
“这样可不行,得马上振作起来。”
现在弗兰兹能干的活只有一个:通下水道。
工厂区的下水道和居民区的下水道简直是天壤之别,各种有毒液体混合于此,化学反应后竟然产生了更有毒的液体。用机器每疏通20分钟,机器就报废当场然后造成更多的堵塞;用机器每疏通10分钟,机器的精密内部被有毒气体侵蚀,就得返厂维修,成本太高,让厂商更青睐于人工疏通。
工人穿上防护服接上氧气,最快只需要3分钟就能抵达堵塞点,并接上吸水泵接口。但是如果不熟悉管道布局,跑的又不快的话,危险则无限放大。所以干这活的人一定得艺高人胆大。
弗兰兹通过电子眼镜查询到距离自己229米的郁金香化工厂正好在招人通下水道,给的报酬是8400豆,和以前维护员半个月的工资差不多。
“嗯,去搏一搏吧,这样回家还能有个交待。”
和工头联系好后,弗兰兹徒步前往。
郁金香化工厂大门口果然种满了许多郁金香,不过都是塑料的,弗兰兹质疑在这无人的雾霾里搞这些虚荣的意义。就连电子保安的探头也被镶嵌上了郁金香造型。
放行后,按照指示,弗兰兹在弥漫着香到刺鼻的香精味里举步维艰。好不容易找到了雇主,雇主早就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严阵以待了。
“弗兰兹是吧?你好,看一下免责合约吧,同意的话就签字,我们就开干。”
弗兰兹仔细的一个字一个字的看。
雇主不耐烦,解释道。
“那些文绉绉的东西不用细看,简单的讲,下面很危险,如果出事我们甲方不负责。”
“还有啊,我们老板是个抠门的娘炮,你看工厂装潢风格就知道了,花花绿绿的。嗯,关键是抠门,下水道都是请人工通的,就算淤积严重也不用机器。”
“正常情况要每个月通一次,现在都快两个月了,下面的情况可想而知,兄弟,你可好好盘算盘算。”
“我干。”
“行吧,去隔壁把防护服穿上就下吧。”
弗兰兹脱下衣服,穿上一层又一层的防护服,防护服虽然是崭新的,但劣质的橡胶味扑鼻。全副武装后,弗兰兹行动受限且迟缓。
“工头啊,穿那么多走起来不方便啊。”
“这是经过多次实验后,行动与安全性价比最高的一套装备了,你要减少防护服也可以,但是你要提高速度,不然就……”
弗兰兹相信自己矫健的体魄,于是就脱掉了一层防护服,但是依然有6公斤左右的重量。
工头递过来一幅定位眼
镜,弗兰兹拒绝了。
“我要把路线记在脑子里,到下面再看地图的话,太浪费时间了。”
工头表示赞同,弗兰兹背诵着去的路和回的路。
“左,右,右……右,左。”
“右,左,左……左,右。”
烂熟于心后,弗兰兹带着水泵管子沿着梯子往下爬。越往下味道越大,当着地后,味道已经让弗兰兹感到头皮发麻。依靠仅有的头灯,弗兰兹大步开进。
鞋底和粘稠的化合物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顾不了头灯照到的区域显示出光怪陆离的色彩,弗兰兹一边跑一边默念着方向左右,跑了几十秒已经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头痛,鼻子痛,身体又热又黏糊,呼吸困难,这些体征如潮水般袭来。
不知跑了多久,弗兰兹终于来到目的地,将管子死命插入这堆化学烂泥里后,弗兰兹开始往回赶,毒气渐渐侵蚀着他的大脑和身体,他开始感到全身的剧痛,并产生了幻觉,他看到女儿在前方向他招手,接近后留下一句话。
“爸爸,我恨你。”
又再一次出现在前方。弗兰兹忍住痛楚继续奔跑,赶到后来不及道歉。
“爸爸,我恨你。”
女儿又离开了自己,在远处向自己挥手,慢慢的身体不痛了,没有了知觉,身边的景物也静了下来,女儿突然闪到自己身边。
“爸爸,慢点走,注意身体。”
弗兰兹脸带笑容,昏死过去。
一个粗狂的声音如山谷里的回声,在弗兰兹耳边想起。
“兄弟,兄弟,你怎么样?”
弗兰兹缓缓睁开眼睛,刺眼的灯光让他仿佛置身于天堂。一张满脸胡茬,油腻的中年大叔脸瞬间将他拉回了现实。
“兄弟,你醒啦?太好了。”
原来工头张这样,弗兰兹头昏昏沉沉的欲言又止。
“兄弟,你刚醒就别说话,这里是休息室,你前面晕倒了知道吗?还好里出口就几米,我在地图上看你就快出来了,突然不动就知道你出事了。”
弗兰兹只能点头致谢。
“你不用谢我,应该的,不过你受伤,报酬方面并不能提高多少。我前面已经帮你争取过了。”
“行了,行了。对了,要不要通知你的家人?”
弗兰兹摆了摆手。
“那我先走了,你就好好躺着吧,想躺多久都行!”
弗兰兹目送虎背熊腰的工头远去。
一个人躺在灯火通明的休息室,弗兰兹回忆起刚刚的幻象。
“也许这就是濒死体验吧,放下所有人世间的牵绊。”
思索间,弗兰兹睡着了,一个无梦的睡眠,沉重而踏实。醒来后,他感觉自己获得了新生,伴随着愈演愈烈的全身神经痛。又休息了一会,他谢过工头,领完工资,便踏上归途。准备告知家人自己多日来酝酿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