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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人桀桀怪笑中,青绿雉鹑已将黑泽藓归于一处,方才还黝黑如墨的黑泽藓此刻却化为了肉色,一座肉·丘堆在药王峰北面,雉鹑站在其上,开心啼鸣,灰色短喙轻啄,如同吸溜面条一般,顷刻间巨大肉·丘便少了一半。
金玉堂掌门顾步粗犷脸上吃惊表情尽显,黑泽藓声威如斯,竟然被这只不起眼的雉鹑一喙而破。
擅虫老道一阵心痛,黑泽藓耗费他太多心血,甚至不惜分出部分元神炼与其身,如今黑泽藓身死,他元神受创事小,根本没有更多资源培育另外一株事大。
还留在药王峰的来访宗门一个个精明无比,瞬间便判断出眼下局势——驭虫道宗此次斗药大会的勃勃野心付诸东流。
擅虫老道叹了口气,推开上前搀扶的宗门长老,道:“道友虽说一身药王门秘术,但如若拿不出信物,始终难以服众。”
“不用理会他,直接去找张真灵邀功。”怪人传音入密道,语气愉快。
画戟倒没什么感受,怪人与擅虫老道之间的拼斗太过玄幻,其中力量他无法完全体会,心里想着早日将大黄身上伤势解决便好。
“擅虫掌门,我无需向你证明什么。”他冷漠道。
这话戳中了驭虫道宗痛处,举宗上下听闻皆是怒目以视,画戟完全没把他们放在眼里,并不惺惺作态,拱手道:“承让了。”说罢往辛夷宗方向走去。
张真灵喜不自胜,快步上前,道:“道友好手段。”
“随便应付两句便行,老夫现在得赶紧回到宗门内,否则被元绪这个老家伙发现可不好了,你身后金针暂时莫要拔下,待我晚上寻你再说。”怪人认真叮嘱,随后便没了声息。
想来是已经走了,他心下极为不安,第一次和大宗掌门面对面打交道实在是难以镇定下来。画戟硬着头皮拱手道:“张掌教莫要取笑,只是些低劣手段罢了。”
二人握手寒暄良久,元绪老道这时候缓步而来,道:“此次斗药大会暂且搁置,延后几日再说如何?”
画戟默默想着天医道宗与驭虫道宗依旧贼心不死,张真灵这时候大度说道:“无妨。”擅虫老道已伤,即便斗药大会继续进行下去,辛夷道宗也有恃无恐。
药王谷三宗几位长老见到事态暂平,走上前去,拱手对着应邀前来,还未离去的各个道门说说道:“今日之事多有担待,都怪我宗考虑不周,还望各位仙长见谅。”
金玉堂掌门顾步一挥手,不耐烦道:“墨迹个啥子。”他门下弟子方才结山来阵,早已累趴,实在懒得搞这一套。
元绪真人尴尬一笑,拱手道:“方才多谢顾掌门了,请随老道回宗内一叙,本宗定当招待周全。”
顾步不领情,这个粗犷汉子没有一点掌门味道,大嘴一咧,匪气十足:“莫难小儿邀我前来,他不在,我不去天医道宗!”
元绪真人颇为无奈,金玉堂掌门顾步是个浑人,做事没头没脑,人尽皆知,谁都
不知道他下一刻要抽什么风,于是也不在意。来访宗门除了金玉堂之外还有六家,自然是谁请来的神仙,便到谁家去歇息。
青玉宗掌教流连老道拖着行将就木的身子,颤巍巍架起飞剑往驭虫道宗山门方向悠悠飞去,回头与顾步对视一眼,微微点头,布满枯皮的脸上露出复杂神色。
随后顾步朝着辛夷道宗方向迈步而去,抱拳道:“真灵兄弟,这几天就住你那儿了。”
张真灵哈哈笑道:“不胜荣幸。”
画戟右掌由于紧张湿润一片——铁男正跟在顾步身后,面无表情看着他,好在对方并没有揭穿的意思。
随后一行人架起法宝准备回去辛夷道宗,他这才发现等下要露馅了——他既祭不出法宝飞行,也无法使用腾云术。
愁眉苦脸中,一只带着粗大金链的大手搭上他的肩膀:“兄弟刚才真他娘的威风,介意跟老顾这个粗人一起走吗?”
画戟眉头微挑,回望着这个留着硕大光头的掌门,心里想着自己真是个幸运儿,于是朗声道:“久闻金玉堂盛名,乐意之极。”
掌门顾步哈哈大笑,身上大红大绿,套着的金链子、金环晃动中当当作响,土财主气味十足。只见这个高大汉子大手一挥,一面金光闪闪大若床榻的巨盾悬于身前,巨盾之上嵌满了各色灵石,琳琅满目,画戟眼馋无比,金玉堂果然是人岛最为财大气粗的门派,这种暴发户做法估摸着只有他们能做出了。
二人并排坐于其上,巨盾带出一道七色流光,扶摇而上,画戟默默扣着盾上灵石,暗自赞叹不已,巨盾炼制手段明显粗糙无比,但凭着奢侈材料,生生变为了上品法宝。
顾步咧嘴一笑,大声道:“道友要是看上了,回头送你一件。”
画戟正襟危坐,面色严肃,轻叹一声:“身外之物。”他一面悄然摸索这盾面,一面想着世外高人真不好当。
顾步硕大光头熠熠生辉,粗声粗气道:“我金玉堂就是钱多,格老子的客气啥子。”说完大手一挥,又是一面金光耀目的巨盾悬在边上。
少年极度想要想要伸手去接,可是这么一面巨盾根本没地儿放,手中虽有纳须戒,但没有凝神境,神识无法外放根本无从使用,如若不使用纳须戒实力就太容易暴露了,心中愁苦一片,忍住不甘情绪,眉间端起严肃表情,道:“仙路慢慢,还是别被外物影响为好。”
金玉堂掌门性子大大咧咧,呵呵一笑,毫不在意,收回巨盾,拉起画戟东拉西扯,没一会就到了辛夷道宗门前。
宁静幽谷中有一片辛夷花树的海洋,几栋青瓦老院藏于其中,一间雄伟大殿落在花海正中,大殿上挂着巨大匾额,‘药王’。
这是当年药王门主殿,药王谷之名也由之而来。
众人在谷外收了法宝,徒步而行,在辛夷花阵中乱飞可不是什么好事。
一路踩着粉色花瓣进了辛夷道宗之内,张真灵与应邀而来的宗门掌教寒暄
几句,将来访三宗分别安排住进了别院,这才拱手告辞。
画戟与张掌教踏在辛夷道宗小道上,身边辛夷花不断飘落,如冷刀般将画面切的破碎却雅致。
“道友可否告知名号?”张真灵收起那副淡然儒雅模样,就像一个普通汉子在闲话家常。
“悬壶。”画戟随口应道,心想终于开始套近乎了,不过自己可没什么宗门秘术传授。
张真灵沉默片刻,忽然叹了口气,似乎想起了许多,眉眼间刻上了大大的‘痛惜’二字,他痛心疾首道:
“悬壶济世……药王正统,与我们这些半吊子果然不同……我宗继承了当年药王门最大一脉体统,可惜在悠久岁月中渐渐失了祖师真意,悬壶却不济世,走的是无情天道,修的是冷石心,行的是腌臜事,最后还争那虚妄名……”
这个温文尔雅的汉子忽然一番言语,起先让画戟楞了一愣,让他生出许多感慨——这话牵扯出了他心中许多往事,仙道无情这四字中蕴含的血腥气冷酷的令人心寒。但他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辛夷道宗掌教如此真切话语——对方似乎真将他当做药王传人了。
“……驭虫道宗似乎与魔道有染。……”期期艾艾许久,虽然无法回应张真灵方才话语,但他有些事不得不提。
“驭虫道宗这次天医道宗联合对付我宗,我早已知情,他们贪图药王秘境中那件宝贝无可厚非,但联合魔道偷偷伤人性命实在是无法饶恕。”张真灵一脸痛苦。
“你早就知道?”画戟开口问道。
“尸骨蜒、血枝蛛与黑泽藓这三件邪物凭驭虫道宗实力根本无法养成,更何况他们也没那个胆子坑杀如此多性命,前二者不说,后者至凶,当年祖师爷无意育成黑泽藓之后,一时控制不当,数个城镇毁于一旦,你应该比我更为清楚,他老人家为了杀掉这个能够不断再生的邪物,煞费苦心、拼着重伤从天岛之上,捕捉回来青羽神雉,以它体内至纯木行真元克制黑泽藓恶土之身。”张掌门咬牙切齿,“黑泽藓嗜血,前些日子便有消息传来北面有城莫名消失,想来也是驭虫道宗杰作。”
“驭虫道宗有魔道妖人相助,实力大涨,意图做药王谷三宗领头人,我本想着这次斗药大会放弃罢了,药王秘境中宝贝也好,驭虫道宗独大也好,只要能保得我宗周全都无所谓了,先前擅虫掌门提议斗药大会请人观礼,虽没有过先例,但我想着也是宣扬药王谷威名的机会,便没生疑,可大会之上,他咄咄逼人的态度,我这才明白了,他并不是想做药王谷三宗领头人,而是想在人岛各宗面前力战我宗,将药王谷三宗合一!”张真灵再叹。
画戟平静看着面前这个温文尔雅的中年男人,虽说对方言语中透露出的意思无疑是‘请将已经失传的秘术交予我宗’,但他还是忍不住为三宗之间险恶斗阵默默感慨
这让他有些愧疚,于是在心底轻声说道:“抱歉,我是来‘借’你宗内一件宝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