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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倾小儿,离别在即,你是不是可以将本不属于稷剑学宫的东西物归原主?”
叔倾,便是山长的名讳,只是自从他登位之后,就罕有人指名道姓了。
这话一出,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起来,便是风信然的心都紧绷住,实在没料到,剑妖竟会来这一遭,简直是要了他的老命啊。
风信然的计划其实很简单,就是仗着剑妖的威风,压制山长,近而放过自己以及磨剑宫,安然下山。
只是剑妖突然提出的这个要求,无疑成了最大的变数。
话说剑妖会有什么东西放在稷剑学宫,且还能让他念念不忘的?
除了他那副本体遗骸,还有第二个答案么?
没了剑妖在的剑妖府,已经名不副实,唯一能靠的就是它遗留的骸骨温养千百飞剑剑坯,若是再将其物归原主,就是真的动摇根基了。
剑妖府不再具有温养飞剑之能,即便铸剑宫依旧能够以其他的办法解决,且不说要徒增多少耗费,便是成剑后的品质,也会大打折扣。
后果之严重,别说他山长,便是将稷剑学宫所有高层加起来,也承担不起这份责任。
崽卖爷田,百年之后,还有何面目跟先辈们交代。
如果说锻剑宫是稷剑学宫的根基,那么剑妖府就是锻剑宫的根基。而现在,那依旧躺在里面的剑妖尸骸,又是剑妖府的根基。
毫不客气的讲,那副尸骸,绝对是稷剑学宫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的底线,之一。
“可以。”就在那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中,山长叔倾却是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诡笑,“不仅如此,甚至可尊前辈为太上宗主,共享最高权柄,处事随心,不受羁绊。”
太上宗主?
稷剑学宫何时有这么一个职位了?
享最高权柄,而且不受羁绊的处事随心,岂不是说不仅拥有类比宗主的至高权柄,甚至只要愿意,大可做个甩手掌柜。
这地位,这待遇……只怕给个宗主也不换啊。
叔倾的这番话,可谓一语激起千层浪,于磨剑宫,于其他八宫,都震撼的瞠目结舌。
谁也没想到,叔倾好的的手臂,好的的魄力。
哎呀,不对啊,什么时候,稷剑学宫成了山长的一言堂了?不经纠集九大分宫商讨,不经剑主堂赞同,便可随意的颁布重大命令了?
且不说那九大分宫,剑主堂的存在,其主要职责之一,可就是用来制衡山长的啊。
“山长,还请慎言。此事太过重大,咱们还需从长计议啊。”不出所料,剑主堂中立即有那自认资历深厚的剑主站了出来,话虽说的客气,但其中的不满之意,却是傻子都能听得出来。
这位剑主仗义执言,可不仅仅有规劝,有敲打,更是在彰显剑主堂的存在。
唯一可惜的是,叔倾对其竟是理都不理,眼睛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那三岁孩童稚嫩的脸膛半寸。
“前辈,不可。”风信然哪还沉得住气啊。
这叔倾实在可恶的很,竟然会来这一手,给出的承诺,可远不是自己能给予的。
“前辈,这姓叔
的根本就是不怀好意,直等日后做足了准备,定做那过河拆桥的勾当。到了那时,前辈可就悔之晚矣。”
“是么?”三岁孩童揶揄的瞥了眼风信然。
“绝对是。”风信然急忙振臂一挥,让自己的语气更具有说服力。
“哼,风信然,亏你机关算计,却怎么也不会想到,到头来,反算了自己的性命吧。”另一边,叔倾哪还有半点磨剑宫逼宫自立时的愤怒,更没了剑妖现身后的忌惮凝重,那张温润英俊的脸上,竟是说不出的春风得意。
“叔倾,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风信然脸色一灰,心中隐隐有强烈的不安涌动,却强压下不敢乱想。
“你可听过一句谚语,叫做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风信然冷笑。
风信然的心更沉重了一分,急忙转头,望向三岁孩童。
“哎,这么快就要解开谜底了么?不好玩,实在不好玩。”孰料,一直表现的老身在在,故作老奸巨猾模样的孩童,突然回归顽劣本性,撇着小嘴,不满的嘟囔了一番,“那个叔倾小儿,还是你告诉他吧。”
“喏!”叔倾自然不会拒绝,嘴角噙着褪不去的笑意。
随着叔倾的侃侃而谈。
事情的真相一点点的呈现于众人面前,其中的百折曲回,何止是一个精彩可以形容。
原来,这稷剑学宫中,可不是只有风信然一个人,利用职务之便,暗地里勾结剑妖,以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秘密。
事实上,身为山长的叔倾比风信然,更早一步便跟剑妖有过接触,只是为了各自的利益,很长时间里,都没有达成协议,才被风信然后来者居上。
相比于叔倾,风信然手中的底牌无疑要少的多,在跟剑妖的谈判中,自然也没有多少底气,所幸就全盘答应了剑妖的咳咳条件。
得了承诺的风信然,这便还在暗自高兴,梦想着有朝一日,自己成为那磨剑宫的开山之祖,只是他怎么也想象不出,剑妖远比他想的还要奸诈的多。
一人一剑刚达成的协议,转天,就被剑妖一字不差的说予了叔倾,成为逼迫其退让的王牌。
而不出所料,因为风信然的半路插手,叔倾虽心有不甘,但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几经退让后,一人一剑终于达成了共识,更以大道前途做誓言,以防范彼此的出尔反尔。
有了誓言作备注,可比风信然得的口头承诺,可靠的多了。
当然,不是风信然不愿意与剑妖发誓,只是他本就势弱,在提及后被剑妖拒绝后,也只能作罢了。
“不,不可能。”事到如今,风信然依然不愿相信。
实在是为了今日之举事,他近乎将全部身家都投注其中,根本就承受不起任何的失败。
“老夫与剑妖勾结,是为了自立门户,更上层楼。但叔倾你呢?已是稷剑学宫山长的你,又为了什么?”风信然竭斯底里的怒吼道。
对啊,风信然勾结剑妖,是有所求。但叔倾又为了什么?
为了权柄地位?他已经是稷剑学宫的山长,拥有着最高的权柄了,为何还要莫名其妙的给自己头上加一把“太上
宗主”的紧箍呢?
为了财富?更是笑话,对修行之人,财富虽必不可少,但够用就好,根本不会看的太重。
权势、财富不可能,那么唯一剩下的就只有修为战力了。
可剑妖是妖啊,身为妖物,走的必然是道极的路子,别说给叔倾予以指点,不拖累已算是好的了。
那么,叔倾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别说是风信然,便是其他八宫执习以及所有的剑主,心中也是充满了疑窦,百思不得其解。
于是乎,所有的目光,无不聚焦于叔倾的身上,等待其给予解释。
“为了什么?”叔倾低头,好事自语的呢喃了一句,猛的抬头,双目灼灼生辉,便是气势,也于瞬间抵达了顶点,“我之所为,自然不是你风信然的一己之私,而是稷剑学宫,是蜀山,是未来!”
最后“未来”两字,如惊雷劈开乌云,响彻天地。
“尔等好好看看自己。”叔倾也不知被触动了哪里,情绪变得异常激动起来。
“你,磨剑宫,觉得翅膀硬了,想的是什么,是自立门户,可曾有半点念及宗门过往的恩惠,可成想过反哺宗门?”叔倾指着风信然厉声质问。
“还有你,莫谈笑,要是能拿出平时左右逢源的一般精力,处理宫门事务,也不至于像现在这般乌烟瘴气,都被外人潜到眼皮子底下搬弄是非,却是半点都不知道,糊涂!”
“锻剑宫掌宗门根基,占尽了便宜,可你们做了什么?暗地里倒卖飞剑以自肥,此等勾当真以为我不知晓么?”
“还有你们所有人……好好扪心自问一番,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可对得起先辈们披荆斩棘创下的这片基业?”
“名义上,我为山长,掌宗门最高权柄,可现实里呢?除了眼睁睁的看着尔等硕鼠行径,又能做什么?这么多年来,我稍微露出敲打之意,换来的就是尔等过激的举动,甚至勾连剑主堂,意欲行废黜之事。哈哈,我是山长,却被尔等视作傀儡。如此下去,宗门还有何前途?”
叔倾几乎指着鼻子的斥责谩骂,有人羞愧下低下了头,但更多的却是面沉如水,眼眸之中,凶光闪烁。
有些事,做得,却说不得。
打天下容易,坐天下难。
稷剑学宫靠着先辈们披荆斩棘、战战兢兢的奋斗,才在短短的数百年中,开拓出如今这大好的局面。
可俗话说成也萧何败萧何,正因为发展的太过快速,宗门内也无可避免的就生出了浮躁之心,人浮于事甚至直接就变成了蛀虫,眼里再没有宗门,反而对自身的利益锱铢必较。
这就是稷剑学宫繁华下掩盖的危机,而纵观整个宗门,竟然就只有叔倾看了个透彻。
身为山长,他有心改变,怎奈处处掣肘,无计可施下,只能剑走偏锋,这才有了跟剑妖的谋划。
“我等忠心为宗,秉承先辈遗愿,对你行监督制衡之责,却能被说成是为了一己私欲,嘿嘿,山长这颠倒是非黑白的本领,当真让人大开眼界。……只是,你觉得,就凭这个实力不知削弱了多少的剑妖,今日就能抵定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