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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三姐,劳您大架,指点小弟一二如何?”
薛衣侯睚眦必报的性子,早已经臭遍了薛山县的大街小巷,犯起浑来,有时候连薛山上隐居的老头子都是无可奈何。
作为第一轮的胜利者,按照规矩,抽签排出顺序,待登擂时,有权向任何人叫战,而对方除非积累两败出局,否则不得拒绝。
薛衣侯在第二轮抽到了“肆”,换言之,他将第四个登擂。
且不说前面三场如何,等到他登上擂台主动叫战,挑选出对手,立时就引起了巨大的骚乱。
虽然没有特别的规定,但长久以来,第二轮比擂还是形成了不成文的规矩。
在这种潜在的规则下,第一轮的败者,又或者是直系以外的弱者,会率先被胜者叫战,以便让那些出身旁支而又修为不高的家族子弟尽快淘汰。
如此,等年终盘点时,按照成绩分发下一年的份例,就会更加的有利于主支的子弟。
看上去很不公平,但这本就是弱肉强食的世界,由主支为主导的家族自然没有将资源倾斜给旁支的道理。
强干弱枝,不论是国家还是家族,都是长盛不衰的至理,一旦反过来……现在大周朝的诸侯割据,就是前车之鉴。
身为主支,锻骨十六周天,少等通论的文武修为,足以让薛慧真跻身家族子弟中前三之列。可惜,今天的这次季考,她的运气却是欠佳,第一轮的比擂中不幸抽到了薛衣娘,几乎是毫无悬念的败北,成为第二轮的败者。
身为败者,自然就没有上擂抽签的机会,也没有主动叫战的资格。可即便如此,按照潜在的规则,以她的出身跟修为,最大的可能就是这轮轮空,以保留那最后的一次失败的机会,进入下一轮甚至走的更远。
作为胜者,按理,不论是主支还是旁支子弟,除非是主动求败,凭白的送薛慧真一份战功,否则,吃饱了撑的才会去挑战她。
可惜,家门不幸,薛家子弟中不多不少,正好就有这么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混蛋。
可以想象,当薛衣侯假惺惺的以谦逊姿态向擂台下的薛慧真提出挑战时,会是何等的光景。
“十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么?”三爷薛百里第一个没忍住,满脸怒容的站了起来,先是对擂台上的薛衣侯怒斥了一番,似乎感觉意犹未尽,转过头来,又将目标对准了主位上的薛千裘,“二哥,你这是什么意思,就算心里对我这个做弟弟的再不满,也不用如此,拿三娘作伐吧?”
显然,不管真假,薛百里都将薛衣侯的这番举动当做了薛千裘的暗地授意,先把脏水泼过去,占个理先。
一时间,薛
千裘也是百口莫辩。
薛衣侯的这个选择,只要不是傻子,都看得出来,根本就是存心找茬。可天地良心,在这个事情上,身为家主的薛千裘绝对是无辜的啊。
可这话说出去,又有谁信呢?
薛家三子间的龌蹉,在家族中早就不是秘密了。
以己度人,身为家主,对于觊觎自己宝座之人,哪怕是亲兄弟,也绝对不会姑息,明里亲密,暗地里搞些不可见人的勾当来,简直太寻常了。
“二弟啊,你这般作法,连我这个做大哥的也看不下去了啊。”大爷薛万仞也不忘火上浇油道。
有了这两位爷的发难,其他的旁支也乐得添油加醋,反正看热闹不嫌事大,反倒是直系的另外四家,保持了沉默。
至于观礼的宾客……倒也没有太多的意外,所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种内部的尔虞我诈,谁家里没有。
事态的发展,让始作俑者的薛衣侯一时间也傻眼了。
天地良心,他只是单纯的想要为薛衣娘报仇而已,怎么就被人上纲上线,发展成阴谋论了呢?
“都给我闭嘴。”就在混乱嘈杂之际,一道暴喝于半空中炸响,声若洪钟,振聋发聩。
循声望去,赫然是身为通书吏的高冠老者。
高冠老者的威慑在此时尽显无疑,原本还嘈杂的演武场,立时间鸦雀无声。
“尔等想干什么,造反么?”高冠老者面色阴冷,说出的话,可谓是字字诛心,冷眸所向,没有人敢与之对视,纷纷垂下了头去。
“薛六叔,不是晚辈胡搅蛮缠,老二家根本就是欺人太甚。”当高冠老者阴冷的目光最终定格在薛百里的脸上时,后者强忍住那种发自内心的不适,强梗着脖子道。
“欺人太甚?为何老夫没看到。”高冠老者脸色越发的阴冷。
“如果说第一轮我家三娘败了,晚辈无话可说,自认倒霉。可作为姐弟,十四这般纠缠不休,势要对三娘赶尽杀绝是何道理?十四平日里虽然顽劣,但毕竟年少,这种绝户计,晚辈是万万不相信出自他的本心。”薛百里为女儿倾诉委屈的同时,还不忘给薛千裘上眼药。
“哼,少拿这些有的没的蛊惑老夫。老夫只问,作为胜者,十四叫战三娘,可于规矩不符?”高冠老者是什么人物,哪会轻易被薛百里动摇,板着脸斥问道。
“自无不对,可是规矩不外乎人情……”薛百里有心解释道。
“人情?”高冠老者漠然打断道,“那你为何不以为是十四郎好心送你家三娘一份战功?”
“呃?”一时间,薛百里有些傻了。
是啊,真正论起来,
这十四郎的武经文卷修为可都比不过三娘啊。
武经修为上,十四周天对十六。文卷上,上等初蒙对少等通论,其中的差距何止一点。
“难道那小子真有那么好心,要白白送自己女儿一场战功?”
这个念头还没等在薛百里的心头扎根,就被其狠狠的碾杀。
薛百里宁愿相信这是个阴谋,也断然不会接受这种善意,更何况他又不是傻子,如何看不出这十四郎之所会选自己的女儿,根本就是为了替十三娘出气。
“薛六叔,十四可是老爷子捧在手心都怕化了的宝贝,又是小辈中唯一的嫡子。我家三娘即便有此实力,又哪敢真的争胜?”薛百里眼睛一转,就想到了足以让人信服的借口。
而事实上,薛衣侯的叫战之所以在家族内引起轩然大波,还真的是这个原因。
因为身份地位使然,所有人下意识里,都将薛衣侯的这般作法看做是公报私仇,却是独独忘记了这对姐弟的修为差距。
“薛六叔,晚辈在这里可代那孽子保证,擂台之上,他若是敢狐假虎威,我必与其割断父子情义。”到了这时,薛千裘知道自己不能再保持沉默了,否则一旦坐实了这种口食,日后必定会被人拿来诟病甚至是污蔑,于他家主威望大大的有损。
之所以不让薛衣侯改变主意,是因为叫战的规则使然,一旦选定对手,无论任何情况都不得更改。
既然这一条改不了,那就只能保证比擂的公平性了。
显然,作为父亲,薛千裘也并不看好自己的儿子。
且不管薛衣侯这般作法出于何种心思,但在如此修为差距下,最终只能是自取其辱啊。
“你还有何话说?”高冠老者看向薛百里。
“呃?既然二哥都这般说了,晚辈自然无话可说。”薛百里一时讪讪,乖乖的坐了回去。
有了高冠老者做保,那么这一战他还有何担心的呢。
十四虽是家族的天之骄子,却是生性惫懒,白白浪费了大好的天赋,论修为,如何是自己女儿的对手。
“哼。”高冠老者冷哼一声,却是在有意无意中,狠狠的瞪了薛千裘一眼,精芒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失望。
所谓家丑不可外扬,今天薛家算是丢脸丢到姥姥家去了。这其中自然有薛百里不识大局的胡搅蛮缠,可责任更大的还在于家主薛千裘,若是他有足够的威严镇压,何至如此。
“薛家三娘,你还在等什么,难道要弃权不成?”平定了骚乱之后,高冠老者面无表情的向着依然呆滞于擂台下的薛慧真冷喝道。
“弃权?不,绝不弃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