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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江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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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岭之侧是秦河,秦河绵延万里,波涛汹涌。于东越汇入东海。

    东越有座靠海的渔村,名为东汀渔村,村民世代以打渔为生,因为极为靠近蓝鸢帝国与东海岛国的贸易路线,村子倒是颇为富饶。

    此刻,靠近海岸不远的海面上,有一艘样式老旧的渔船,渔船不大,但是凭借渔夫的高超技术,在海浪中却是极为安稳。

    “爷爷,爷爷,今天网的鱼已经够多了,我们回去吧。”

    一个十二三岁左右的粉衣女孩牵着一只颇为兴奋的小黄狗,脆生生的喊着,粉衣女孩扎着两个及腰的羊角辫,俊俏脸蛋因为不时刮来的海风染了些红,年纪不大的女孩出落的极为动人,或许在不久的将来,也会是方圆有数的美女。

    那个年纪颇大的瘦弱老头笑道:“这打渔哪来的够了的道理,我们李家世代打渔为生,从来就没有打够,本来还希望着在你父亲这一代能出人头地,却没想那个不争气的,唉。”

    女孩突然有些哀伤,看了眼爷爷脸上如同刀刻的皱纹,笑道:“爷爷没事,这不还有我吗,你看,我也会打渔。”

    女孩边说还边撒开船上闲置的网,倒是有几分像模像样。

    老人哈哈大笑,面色欣慰,揉了揉孙女的脑袋,目光落在那没有边际的海平线上,眼角的皱纹愈发沉重,在那里,沉睡着他的儿子,唯一的儿子。

    对于这种以打渔为生的家庭,何时才能打够渔从而过上幸福安慰的日子?他也想着有朝一日放弃这种海上漂泊的生活,但这一切都随着儿子一同葬身大海。

    小黄狗突然叫个不停,女孩突然感觉手上有些吃力,大叫道:“爷爷,有大鱼,我网住大鱼了。”

    老人一惊,连忙抓住女孩手中的渔网,稍作一番掂量,便知道网中物分量不轻,笑道:“小渔也能抓大鱼咯。”

    姓李名渔的女孩小脸上满是兴奋,按住同样激动不已的小黄狗,笑道:“爷爷,快拉上来,快。”

    老人吆喝一声,枯瘦的手臂上涌现青筋,将渔网拉出了水面,待他看清渔网中的东西的时候,原本泛红的老脸却有些难看。

    “啊!怎么是个死人啊,呸呸呸,晦气。”

    李渔一声尖叫,赶忙远离开来。

    老人有些黯然,这让他想到了同样死在海里的儿子,稍作打量了一番这具年轻“死尸”,正要将其沉入大海的时候,他突然全身一震。

    李渔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小声说道:“爷爷,他肚子怎么还在动,是不是有鱼在里面啊,好恶心啊。”

    老人没有在意孙女的话,反而猛喝一声,将那具年轻“死尸”强行拖上了船。

    瞧得孙女一脸惊慌的模样,老人笑道:“别怕,他还没死。”

    说罢用双手按在“死尸”胸口,不停的按压。

    李渔满脸好奇,想靠近却又不敢,只得用旁边的小木棍戳了戳,然而后者仍是毫无反应。

    老人有些惊讶,按理说在海里昏迷必然会在肚中存些积水,导致腹部肿胀,而眼下此人确是与普通人无异,就像是睡着了一般,哪里是遭遇海难的表现。

    稍作沉思,老人说道:“我们回去。”

    渔船开始了返航,李渔坐在那人不远处,嘟嘟囔囔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这个被打捞起来的年轻人自然是坠落秦河的白鸦,随着秦河河水一路漂到了东海。

    白鸦不知道为何在水中呆了半个多月仍是没有死去,他明明记得在坠入河面的瞬间,全身都仿佛粉碎,意识同样如此。

    不知过了多久,白鸦觉得眼前一阵刺眼白光,然后他便来到了一个广阔天地之中,这个地方他来过,楚轩曾教过他内视法,内视法的目的便是让心神沉入身体之内,而现在,并没有运转内视法的他却莫名奇妙的来到了此地。

    最让白鸦震惊的是他的这片内世界此刻正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整片内世界开始震动,一望无际的平原开始破碎,像是被犁过的田,接着便开始有绿色生长,先是星星点点,然后铺天盖地,平原最终变成草原。

    那片仿若死水的湖也开始蔓延生机,原本犹如镜子一般的湖面终于泛起了涟漪,湖底不断生出气泡,气泡升起,最后破水而出。

    “啵”

    一声轻响,气泡炸裂开来,混沌色的气体蒸腾而起,越来越浓的混沌气体将这湖面完全笼罩,这一刻仿佛仙境。

    在混沌气体浓郁到某种程度的时候,大地开始颤抖。

    轰。

    两条极为粗大的裂缝自湖畔出现,然后急速向外延伸,最终消失天际。

    白鸦眼睛瞪得大大的,他有种直觉,这两条巨大的裂缝便是他渴望的体内江河。

    楚轩说过,只要是正常人,体内便有两条河,湖水冲击河里堤坝,冲破第一道实力便是一穴,如此类推。

    不过白鸦没有看见那九个堤坝,也没有看见湖水涌进其中哪一条河,他总是不同寻常,即便是莫名其妙开了河,他仍然没有真气。

    “还有这些雾是什么鬼?”

    白鸦站在湖面上,感受着身边混沌气体,面露稀奇。

    “莫非,我是受一次伤进化一次的仙体?”

    自娱自乐的白鸦显然不会真的以为如此,要知道他十年来已经受了无数次上,只不过此次最重而已,他也不想去检验自己的猜想,毕竟他此刻连自己的真实躯体在哪都不知道。

    但有一点,他是知道的,就是他没有死。

    内世界终于开始稳定,最让白鸦开心的便是体内出现的那两道裂缝,如此巨大的裂缝一旦注了湖水,那必定是极为壮阔的两条河,不,那是江湖。

    “体内有江有湖,从此以后,我也能算是江湖人了,爷爷,你的仇,我会给你报的,雪姐姐,我也会找到你的,等着我。”

    白鸦信誓旦旦,然后却发现了一件极为尴尬的事。

    “我怎么出去?”

    等了很久,郁闷至极的白鸦终于是看到一点曙光,是的,曙光,它就像天边初生的太阳,耀眼璀璨,世界都变成了光的世界。

    “爷爷,这都十几天了,他怎么还没醒?”

    李渔趴在白鸦身旁,盯着这个十多天前被自己打捞出来的年轻男子,小脸上

    满是不解。

    “别担心,他命大,死不了,看样子也快醒了。”

    理弄渔网的老人笑着安慰道。

    李渔面色愤懑,把玩着自己的辫子,哼哼道:“爷爷,村里人现在都在笑话我们呢,说我们救了个海里受伤的妖怪,要不然他怎么会不死?说是等他醒了之后,我们就要大祸临头了。”

    老人放下手中渔网,说道:“别听他们胡说,咱们碰见这种事,自然是能救一个是一个,这个年轻人看面向不像是坏人,更称不上是妖怪了,这天底下哪来的这么多妖怪。”

    李渔喜笑颜开,也是肯定的说道:“对对对,爷爷你看人的本事自然不是他们能比的,我也觉得他不是坏人,坏人都是长得凶神恶煞的,就像那个张衡一样。”

    老人被猝不及防的拍了个马屁,脸上笑容绽开,轻轻说道:“张衡虽然品性不佳,但他如今却是村里的第一天才,不久便会拜师流沙门,我们惹不起,还是躲得起的,你也别管他说什么,平日少理会他就行。”

    李渔显得极为不服,说道:“若是放在当年,给爹爹提鞋都不配。”

    说到了自己儿子,老人神色哀伤,看着与儿子有几分相似的孙女,心中暗道:“苦命的孩子。”

    李渔也是有些失落,突然发现床榻之上的年轻人睫毛颤动了一下,她揉了揉自己的双眼,连忙喊道:“爷爷,快过来,他,他醒了。”

    当世界里所有的白光都消失了之后,白鸦也是睁开了双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精致的小脸,白鸦一愣,问道:“我在哪?”

    李渔面色兴奋,拍了拍稍有发育的胸脯,得意洋洋道:“在我家啊。”

    作为阅历不浅的老人,李渔爷爷自然知道白鸦所问的意思,解释道:“这里是东越,我们这个村子叫东汀渔村,我孙女在海上把你捞出来的。”

    白鸦听说过东越,说书先生说那是靠海的地方,也是秦河流入东海的地方,白鸦当年还颇为向往,未曾想,眼下居然顺着秦河来到了这里。

    听得老人言语,白鸦自然知道是眼前这对爷孙救了自己,当即连忙起身,学着江湖人的套路,行了一礼,说道:“多谢老两位救命之恩,小生名为白鸦,前些日子不慎坠海。”

    白鸦没有说自己的来历,怕惊扰了两人,只是随意找了个坠海的理由。

    老人没有怀疑,只是点点头,说道:“老朽姓李名海,这是我的孙女,叫李渔。”

    白鸦在醒来之前也曾迷迷糊糊听过两人对话,看着面色紧张的小姑娘,露出一个灿烂笑容。

    李渔也是笑了笑,兴许是觉得这个大哥哥笑得好看,又或者是因为自己救了一条人命,送佛送到西,帮人帮到底,当即颇为关切,问道:“大哥哥,你饿不饿?”

    白鸦对于这个大哥哥的称呼极为满意,正欲推迟一番的时候,却听见肚子传来极响的咕咕声,当下颇为尴尬。

    李渔哈哈也是捂嘴偷笑,说道:“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看着蹦跳着的两根辫子,白鸦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