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肃宗十一年二月十五。
大燕皇宫御书房之中,年纪三十的大燕天子,正在摔着眼前能看到的东西,对跪在前方地下的西路军元帅,太尉完颜烈大发脾气。
“混账!完颜烈!朕真是看错你了,你是我草原出来比较看得清事情的,我燕国要想击败六百年南夏,是那么容易的!我老早就和你们说过,南夏繁华,但以山东为界,黄河以北,便渐渐没有了南面的光景,自这里直到草原大漠,官兵、商户、山匪、绿林。这就是燕国治下的生态。”
“只有洛阳周围,商路还算能通行,这是我们管制的力度大的原因。但除了正当的商路,情况便是另外一回事了。山东以北自来民风彪悍,由于我们管制力度不够,各种走私,劫掠之事一直盛行,屡禁不绝。”
“走私,土匪盛行,民生凋敝,前些年我们犯下的错误,使大燕统一南北摇摇无期,兄长在时,我就说过,我们草原儿郎要想在这花花世界站住脚,必须做出改变。”
“以前我们先辈们劫掠一番就回归大漠,现在不同了,治理国家靠那些哈什吗?要记得拉拢汉人中的读书人,你们要向他们学习。”
“你们要想享受长期的富贵,让后代们不再在草原上冻饿而死,必须利用他们,这天下抢完了,打烂了,大军的粮草怎么办?还怎么剿灭江南?”
他将一只琉璃灯盏摔在地上,破口大骂。
“亡夏的皇后侄女!山东千年大族卢士湘的孙女!在这京城之地。我这个天子脚下,竟然发生这样的事情!战场上的勇士,回到这里就变成花花太岁了?你是怎么管教的!你以为朕赏识你们女真,就可以无法无天了!”
跪在地上的完颜烈唯唯诺诺,连连称罪。只是在最后稍稍表露其以前的功勋,话还没说完,一只盘子啪的又摔破在他面前。
“功劳!要不是为我大燕立下齐功奇功,我会将亡夏的皇后侄女许配给他?如果再出现这样的事,赶回草原放羊。”
“还有,这一两天南夏和谈使者就要到来,这次和谈必须达成协议,其他条件不能让。南人好面子,土地可以尽量满足他们,黄河南岸我只要留一片飞地。等我们把黄河北岸治理好,等到粮草充足,几十万草原铁骑碾过去。夺回这些土地,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还有你们,都是这些汉官的姻亲,好好和他们相处,谁的手下再出问题,朕就让你们带着自己的部族去里海吃雪,都退下吧!”
午时刚过,洛阳城东门外,便是一阵鸡飞狗跳,不管是往来进出的行人,还是原本负责守卫的士兵,都被一群身着牛皮厚甲的女真精骑,驱赶到道路两旁。
原本城门守将,还想上前理论几句,可看到是西门巴牙统领赫舍里出现在队伍正中,便又急忙偃旗息鼓,再不敢有丝毫动作。
这赫舍里是燕国西路军统帅完颜烈手下爱将,掌管着女真最为精锐的巴牙骑营,便是燕国正经主子鲜卑人对其都要礼让三分。
别看自己和对方都是城门守将,那地位可是天差地别,这位自从战场回归洛阳城以来,由于强抢了好几位汉臣的妻女,被皇帝赫连牧野责罚,从西路先锋大将,如今变成了小小的西门守将。
尤其是前几日,因为把洛阳府尹孙女脱光,在酒席上任同僚戏耍,只是被罚了五百两银子,这要是别人羞辱了原皇后的侄女,如今陛下正在拉拢汉臣的关键时刻,哪能被轻易放过。
自己虽然满心捕快,但也不敢去掳他的虎须。
今天赫舍里阴沉着脸,却不是因为几日前被罚了五百两银子,而是被大帅完颜烈叫去帅府骂了一顿,汉人有什么好拉拢的,难道对他们笑脸相迎,哪些汉人就愿意把家产婆姨全部都拱手奉上不成?
最后还不是要靠勇士们手里的刀枪?!
越想越是不忿,赫舍里恨不得回转城里,在几位汉臣婆姨身上
驰骋一番,骂也被骂了,怎么也要用个够本才成。
“将军。”
这时一名亲兵凑上来禀报:“夏人的商队离这里只有六十里了,好像还有几位契丹贵人陪同,这批货好像有主。”
“那又怎样,不打旌旗,咱们现在就是强盗马匪,杀光夏国人,抢了货物,不要伤了契丹人的性命就是了。”
大雪还在下着,天空一片煞白,往日里这个时候,天该要开始黑了,但仿佛是冬日里,最后一场雪的延续,此时整个天地,仍旧陷在白茫茫的虚幻里,这临时扎起来的车阵,本就稀疏的紧,再加上烈烈的北风,巡视的士兵自然难以观察的很远。
于是一行三十多名女真骑兵一声呼啸,前面十几人横冲直撞,后面众骑先是燕翅排开,紧跟着两翼向内包抄,各自擎弓在手,扇面也似的逼向大夏使团。
完了!
耶律临沭见状心头就是一凉,他到不在意夏国使者是死是活,可自己眼看马匪如此肆无忌惮,竟半点也使不上力气,被殿下知道后,焉能讨的了好?
那十几名骑兵,已然气势汹汹的逼到大夏使团一百步内,各自弯弓搭箭,只待再拉近稍许距离,便要发动第一轮激射。
在使团之中,一个样貌俊美白面无须的年轻人陡然冲上,敌我双方在这一百米的距离上,只是眼睛一眨,在双方晃神的瞬间,就见赫舍里那身材壮硕几乎是他两倍的身体,被其抱住,哗的咬断,撕开对方的脖子。鲜血冲天而起,在皑皑白雪上点上鲜艳的红梅。
诡异的一幕将正在准备交战的双方都吓住,立在营地中间的吴林,本来遇见土匪两腿正在打颤,看到眼前一幕,像女人一样哭泣尖叫。
俊美年轻男子满脸鲜血,口中嚼着被撕裂的喉管,然后呸的吐了出去。
人影再次扑上。
不久之后,雪地上尸体汇成一片血泊,尸体残破不全。
然后就是女真骑兵发一声喊,调转马头,纷纷向来璐逃去。虽然这些都是从血海里杀出来的老兵,但如此诡异、恐怖的事情,心里也难以承受。
王鸣之愣愣的呆望着眼前的一幕,心里不断的抽搐,‘哇’的一声,将中午吃的烤羊肉,全部吐了出来。直到嘴吐出的是酸水。
甘家哪个小王爷交的都是什么人呀!一个让燕国的副使抱马桶,另一个直接吃人!
站起来看向四周,大多数人都像自己一样,呕吐不止,而吴林竟然昏了过去,躺在雪地上。
三月十七日积雪渐渐消退,寒冷的燕国大都,再一次恢复了原本的冷清。
不过在街道巷陌往来奔走的汉人奴隶们,与前段时间却是大有不同,虽然道左相逢时,扔难免抖作两团,身上的疤痕也叫前段时间多了几处,可眉眼之间却透着昂扬。
反之,哪些锦衣华服者,则个个如丧考妣,至少表面上皆是如此。
而导致这般变化的,正是大夏使者进程后,所引发的一系列事件。
二月十七日,夏使掌印官太监蒋顺于大都三十里外,生食燕国勇士赫舍里等一十三人,一时名声大噪。
二月二十一,西王赫连奥都赤手下第一高手铁钊上门挑战吃人恶魔,结果被夏使护卫丹巴击败。
三月一日,在迎接夏使的宴会上,大燕太子赫连适都携草原十二布裤登门助兴,席间致一死十一伤,却未能撼动夏使护卫丹巴半步。
三月三日傍晚,赫舍里正妻登门叫骂,被丹巴掠入使馆,左右不敢阻拦,逐飞报完颜烈,完颜烈亲往说合,次日赫舍里妻始得脱身,据传,数日不得并股。
三月九日,大燕皇帝赫连牧野欲在皇宫招待夏国全体使臣,为后妃群臣所阻。后大燕皇帝单独召见夏国正使王鸣之。
‘砰---’
将腰带往案几上一拍,余利怒冲冲的骂道:“这些草原瓜怂,平日里拽的什么似的,就会欺
辱我等文弱书生,不成想胆子却这般小,那女真婆姨被人睡了屁话都不敢放一个。”
正坐在案几后批阅文书的卢士湘,抬头用老花眼横了余利一眼,将毛笔往砚台上一搭,冷笑道:“有气你找夏国人撒去,跟我这儿嚷 什么劲儿?你的相好宋鸽还不是被南夏好几个人睡了,你不是也躲在这里天天发狠!都一样!”
“我------”
余利一张脸涨的通红,可终究不敢同上司翻脸,最后颓然的往旁边座椅上一座,嘟囔道:“我这不是心急吗?眼看燕夏这几天就要开始谈判了,双方要是达成妥协,我这辱妻之恨什么时候能报!”
他巴巴的抱怨几句,转头再看卢士湘,却发现对方已然闭上眼睛,正慢条斯理的揉着太阳穴。
这下余利真的有些火大了,愤然起身道:“好好好,既然老大人不关心此事,我也不再操这份闲心,随便他们怎么谈,我再也不管了,在谈判上,我就一言不出。”
“稍安勿躁,夏国使者来了也不全都是坏处,这几日哪些达子不也对咱们礼遇有加!你是谈判代表之一,也不要强行设置一些不必要的障碍,一切以陛下意见来。”
“陛下和老夫讲明白了,尽量和南夏达成妥协,等几年粮草充足,在让哪些南人尝尝失去家园的苦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吗!”
三月十七日,一大早燕国礼部小史和几名士兵来到使馆,那小使冷冷对王鸣之道:“跟我们走!”
“这是------是去哪里?”吴林紧张地问道。
王鸣之站起身来,冷冷的对吴林道:“今天是会谈的日子,你说会去哪里。”
王鸣之对吴林懦弱的表现非常不满。大步跟在燕使身后离去,吴林只得加快速度,快步赶上去。
不多时,众人被燕使带到了一座大殿,大殿前站满了数百名魁梧的异族士兵,个个面目狰狞,手持雪亮的砍头大刀,目光阴冷的盯着几位夏国和谈代表。
进入大厅,一长条桌案上面有三只竹器大盘,其中两只大盘各放着一棵人头,都是头戴双翅的大夏官员,另一只盘子空着,给了大夏官员一种强烈的暗示。
吴林心惊胆战的走进了大殿,看到盘子里的人头,吴林的双股一阵阵战粟。
高高在上的帅位上坐着一个年约五十岁左右的干枯老者,穿着贵族的服饰,王鸣之一眼认出此人,是燕国的中路军元帅慕容旭忠。
王鸣之身后的吴林吓得浑身发抖,但他却没有失去理智,强忍着软弱的双腿,没有让自己跪下去,而是躬身行了一礼:“大夏左都御史参见燕国元帅!”
“且慢!今日燕国元帅叫本相来所为何事?”
燕国礼部侍郎张享大声呲道:“简直是笑话,当然是两国和谈,王丞相岂不多此一问!”
王鸣之道:“既然是两国和谈,双发和谈代表地位必须相等,燕国用一武夫主持和平谈判,岂不是笑话,再且说,慕容大帅坐位高高在上,且叫一国相国在下面见礼,莫非说,慕容大帅已经登基为帝了?本相从不理会不懂礼数之人。”说完转身向殿外走去。
正在这时,只见大殿之中一穿着文人服饰的老者,一边击着双手一边道:“好!不愧为名满天下的王鸣之!果然胆略过人,本人大燕左丞相乌庶离,还请王丞相稍安勿躁,我够资格和王丞相会谈吧!”
“哈哈哈,儿郎们,都和本帅撤了。”说完,慕容旭忠带领一般燕国士兵扬长而去。
乌庶离脸上露出一丝笑容,“王丞相很有胆略,燕国大军南进,不是为了杀你们汉人泄愤,只是为了利益而已,不知王丞相此次有什么能打动我国的方案?”
“既然燕国丞相原听我方方案,那为何不上一杯待客之茶,也让我来听听,燕国的方案?”
乌庶离点点头:“好吧!算你说的有理。上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