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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大诺毫无犹豫,左手在右手拇指上一掐,一缕猩红已经洒落出来,侵染了一部分金箔纸。
晕红化作涟漪,在箔纸上不断扩散,很快就长成一张薄薄的粉红色薄膜,将整张金箔两面覆盖了起来。
白浩然和达大诺四只眼睛紧紧盯住箔纸,若是普通的金箔,遇到鲜血哪会有这等反应。
不过片刻,金箔纸的一面上,便生出一行沙民的文字,提示要写下自己的名讳。
达大诺一见如此,立即低声道:“是了,这定然是我父亲留下于我的东西,只等我写下名字,便可以知晓其中的秘密。”
白浩然转眼过去,见这少年面孔一片潮红,呼吸粗重,显然心头一片火热。
他对别人家的秘密没有兴趣,于是便将箔纸递了过去,然后起身向外走去:“那你就先看看吧。”
将达大诺一人留在了屋内。
卧室内法力波动一瞬爆发,随即又平静下来,让白浩然恍然如一场幻觉。
然而过了良久,也不见达大诺出来,这青年也不禁心下生疑。
他站在大厅里向着内里询问道:“怎么样了,你那东西到底如何?”
然而等了半晌也没有回应。
青年修士心下一动,神念已经化作触手探了过去,沙民少年呆坐在床前,面上尽是颓废神色,手里紧紧捏着那张箔纸,而箔纸上覆盖着的鲜血,已经几乎消散。
等白衣修士走到里间卧室内,满脸颓然的达大诺才抬起眼皮,有气无力的说道:“失败了。”
白浩然不禁大奇:“为什么?”
少年一脸懊丧,面容煞白:“我,我无法写下自己的名字!”
这沙民少年心头一片惶恐,心海深处却泛起自己呼唤神名,成为祭司的那一幕:“成为祭司,取出奉献!”
“我唯有我的族姓还带着荣耀,我的性命不能用来祭祀,我只能奉献出我的族姓,希望沙神可以接纳。”
“祭祀接受!”
“族姓再不能存于心中,一旦违反,所有的神力都会折算成寿命,被沙神尽数收回!”
他想要遵循这件法器箔纸的规则,将自己的族姓与名讳写下,然而在落笔达大之时,某种莫名的意志却替代了他的神魂,将他的手指操控。
任他用尽全身力气,也无法将自己的族姓写下。
曾经以为自己付出
的是最无所谓的东西,达大之名,也未曾影响他生活半点,谁想到竟然在这关键时刻,竟然夺去了自己对父亲遗物的控制权。
“还有这等事?”饶是白浩然来自修行世家,族中有无数对于种种神秘的记载,也搞不清楚达大诺现在这到底是个什么状态。
这少年一脸惊恐,看向白浩然,就仿佛看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我在成为祭司的时候,将我的族姓献祭了!”
饶是青年修士见识多广,此刻也弄不明白状况了!
“献祭,名字也能用来献祭吗?荒谬!”
然而现实不会因为人的意志而转移,两人尝试数次,每当达大诺视图以鲜血写下自己的名讳,冥冥中便会有一种古怪的力量,阻止他落笔题名。
“神灵古怪之说,还有这等神异?”
要知道修行之人,本质上乃是与天争命,说白了就是天地之间的毒瘤,他们掠夺元气,补益自身,大部分修行的法诀,都是以神通道术,延长寿命,以达到成就大道的目的。
就譬如玄门修行之途,筑基境有近两百年寿命,而凡人百年便已经极为罕见,有了这多出来的百年时光,才有可能破境凝罡,再获得近两百年寿元。
道途之上,一步一步,环环相扣,筑基两百年,凝罡四百年,金丹八百年,任谁也无法一蹴而就,越阶而上,归根结底,都是寿元作祟。
修行之路越是向上,便越是需要大量的时光,作那水磨工夫,将道基一点一点筑起!
哪像信仰神力,一蹴而就,各种古怪,完全是白浩然难以理解的东西!
此刻达大诺如落水小鸡一般的表情,也无法让白浩然想出可以突破法器禁制,将法力灌入的办法。
两人一筹莫展,做了许多无用功之后,也只能暂且先放弃。
父亲的秘密近在咫尺,却因为自己一时的选择而无法打开,达大诺心头沮丧,简直难以言说。
还是白浩然安慰他道:“如今你在缅因城的沙神殿做事,也是一样有光明的前途,培养对沙神的信仰,锻炼对于神力的运用,等你拥有足够的力量,你父亲的遗物,说不定便可以迎刃而解。”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番话有了作用,至少少年面上的沮丧已经收了起来。
眼见行装收起,沙民少年即将离开暂居的绿咓商会,前往沙神殿报道,白浩然也算是放下了一件心事。
这青年修士,终于向绿咓的羌族人以及达大诺提出了辞行。
北上藏剑堡,已经让他心火中烧,亟待成行。
......
藏剑堡乃是缅因城北部,数万里之外的一座绿洲,这座绿洲极为罕见,乃是依靠着戈壁上少见的山峰建起,几缕暗河自峰顶流下,成为了沙漠中少见的飞泉。
这几缕飞泉从山峰顶部落下,又被人族在山下开挖的水库留住,使得河水不至于流入大漠,白白干涸。
而藏剑堡,便是藏在这座山峰的深处,乃是一座隐世的汉民修行世家,臧家的根基。
数十年前,白家庄将自己所有的十几口煞气之源借于藏剑堡当代主人臧青,助他破境凝罡,而藏剑堡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本来应该由白展堂和白云雪二人为了自己儿子凝罡破境而取回,然而如今,却是白浩然自己孤身前来。
不幸中的万幸,便是白展堂将藏有煞气的十几口井池借出的时候,都是打了借条的,并且这些借条都是以仙门盟约的信令作保,任谁也不可能更改。
不管达大诺和乌雅如何挽留,等沙民少年在沙神殿内安顿好之后,青年修士还是沿着缅因城的北门,又重新投入了大漠。
而在他身后的缅因城北部大门边上,沙神殿的西万主教和达大诺,正望着白浩然的背影,眉头紧蹙。
西万主教眼见白浩然消失在了大漠无垠的赤黄光彩里,忽然隆隆道:“大魔绘卷的事情,这个汉民,也有所耳闻吧。”
达大诺赶忙回道:“主教大人,白浩然虽然不是我们沙族人,但是他一诺千金,并不是一个下作的小人,我相信他不会随便将我们族内的事情泄露出去的。”
西万眼中露出沉思的光彩:“其实我们和天魔宗的合作,云洲许多仙门都有所耳闻,大家维持明面上的平衡,没有揭穿罢了。”
“泄露不泄露,也并不是很紧要,只是如今达大那一枚大魔绘卷不知下落,下次天魔宗来人,却不好交代了!”
达大诺跟在西万身边,没有作声,而是用力捏了捏自己掌心,一只由天衍剑典法力催动的仙纸鹤正在闪闪发光,这是白浩然离去之前赠予他的。
“若是有什么事情,放飞这只仙纸鹤,不管相隔万里,我也会过来寻你,但是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情,千万莫要扰我!”青年修士郑重其事,而达大诺则拼命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