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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徐根喜借口身体不适,到教师宿舍楼向黄老师又请了半天假。昨天写了一下午,又到图书馆查阅了一晚的资料,今天再接再厉,长篇累牍,洋洋洒洒,足足写了四千字。他旁征博引,引典论据,情意绵绵,海枯石烂,自是落叶狂飞,心迹显露无遗。徐根喜看准时间,提早半小时从宿舍冲出,如龙卷风一般冲至中文系教学楼下。放学铃响,中文系同学零零散散下楼来。俊男靓女中,他一眼望见薛青,穿着橘黄色羊毛衫,迈着优雅步姿,抬头挺胸,丰满胸部一跳一跳,就像藏着一对活泼的小兔。他两眼发直,大喜过望,她和同学谈笑风生走过来。徐根喜紧握情书,咽了几口唾液,激动地冲上去拦住她,眼里放射热烈的光芒:“薛青!”
“你好,有事吗?”薛青点头招呼,脚下生风,并未停步。
“给你,我写的……”徐根喜递上厚厚的情书。
“对不起,你自己看吧,我没时间。”薛青打断他,用手一挡,厚实的信封掉在地上,翻了两个跟斗。
“嘻嘻。”有窃笑声,声音虽小,却分外刺耳。徐根喜耳根发烧,弯下腰,捡起信封,起身又追上去。
“薛青,你有权利拒绝我的爱,但没权利污辱我的人格!你有权利边说边走,但没权利对一个朋友这么不礼貌。”
她恼怒地停下来,认真盯着他,他的脸上满是不屈不挠。她倒有些不知所措,悄悄拽拽同伴衣角。
一个大眼滚圆的女同学横到他面前,双手叉腰,怒目而视:“请你自尊自重自爱,不要再纠缠!送你一个评语:自不量力的癞蛤蟆!”
“你再说一遍!”徐根喜额头青筋暴动,拳头攥紧。
“癞——蛤——蟆!”女同学一字一顿,不屑一顾。
“哈哈哈……”同学们驻足观望,爆发出笑声。
“啪!啪!” 他的右手在空中划出两道闪电,给了女同学两个响亮的耳光。她一个趔趋,差点摔倒,两腮立刻通红,不由捂着脸哭起来。
“徐根喜,你心胸狭窄,欺负女生,算什么男人!”薛青跺着脚,上前抓住他的胸,猛力一推。
中文系的男生冲了上去,围住徐根喜。他像一只威风凛凛的雄鸡,昂着头,眼角闪耀着鄙夷的目光:“我是男人!头可断,血可流,男人尊严不能丢!这事与你们无关。如果你们非要多管闲事,今天只有一个结局——鱼死网破!”
他的傲慢激怒了中文系男生,他们一拥而上,拳打脚踢。
徐根喜头一低,双拳握紧,在空中乱舞。没一会,在七八名男生夹击下,他双手抱头,毫无招架之力,两眼被打成熊猫眼,鼻青脸肿。路边冲过来四五名北方同学,他们不认识徐根喜,但是听到了他的口音。北方人一向耿直,抱团,见他腹背受敌,“呼啦”围上来,以徐根喜为圆心,形成一个保护圈,怒视着刚才动手的同学。一个高个黑脸的男生手一指:“我们北方人一向豪爽,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绝不刁滑。他的求爱方式即使不对,也不能这样羞辱他,你们欺人太甚!”
“高佬,你是我们中文系的兄长,大家一向敬重你。是他先欺负我们的小师妹,你应该主持公道,伸张正义!”
“别废话,这位小师妹出言不逊在先,不只伤了他,也伤了我们男人的自尊,更伤了我们北方人的自尊。我们北方人就是癞蛤蟆?你们南方人以多欺少,算什么男人,都是孬种!”高佬声如洪钟。
“死一边去,充什么大佬,不要给你斧头就是李逵。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老子看不顺眼一样扁!”
“怕你是孬种。北方人都是铮铮铁骨的好汉,宁死不屈,上!”
形势顿时急转直下,如一锅乱粥。男生咆哮,女生惊叫,骂声,喊声,哭声,混而为一,跌的跌,滚的滚,场面有些失控。危急关头,中文系各班班干同心协力,团结协作,组织同学将双方拉开。只五分钟,双方鸣金收兵,战斗结束,双方互有胜负。徐根喜和另两名男生伤得较重,嘴角渗血,血流不止。毕竟都是同学,雷声大,雨点小,虚张声势,砸中身体的拳头很少。受伤者各负其责,就近到医院处理。
晚上,学生处闻知此事,立即大张旗鼓展开调查,出乎意料,中文系全体同学都守口如瓶。学生处老师只从其他系同学那儿得到点信息,一鳞半爪。他们找到薛青和那位圆眼女生,见两人死不承认,便语重心长教育她们:“我们的方针是惩前毖后,治病救人。你们有则改之,无则加勉,不必瞒瞒藏藏。我们学校是百年老校,学风好,校风正,闻名全省。打架斗殴行为严重损害了学校形象,损害大学生形象,必须坚决打击!”
圆眼女生眼睛更圆:“维护校风校纪,责无旁贷。我们不会隐瞒真相,但也不会无中生有,胡编乱造,没有就是没有。中文系同学一向循规蹈矩,违反校规校纪的事与我们无关。”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老师满脸严肃。
薛青柳杏圆瞪,咄咄逼人:“全校这么多系,干吗偏偏找我们?说我们中文系同学打架,有证据吗?你们是做思想政治工作的,要以理服人!”
“不要强词夺理!”对方恼羞成怒。
“你们用词不够准确,不是强词夺理,应该是理直气壮,理屈才会词穷!”薛青反唇相讥。其他女同学唇枪舌剑,伶牙俐齿,气得一向铜牙铁嘴的学生处干部干生闷气。
翌日,正是星期天,于一建早早带田菲菲到师范大学喊洪卫和薛青爬紫金山,他们乘11路公交车到山脚。晴空万里,春和景明,四人欢呼雀跃。紫金山,苍翠峭拔,俯瞰南京,如飘然仙女
,脉脉含情,凝眸不语。薛青早就忘记昨天的不快,一路欢快地唱歌。昨晚,徐根喜怕学校排查,躲到其他学校老乡那儿,洪卫不知道事情经过,故作不知,绝口不提。四人进了山林,林木耸翠,紫烟笼罩。洪卫、薛青在前,于一建牵着田菲菲殿后。小道皆为泥路,山势不陡,四人弯腰攀登。洪卫脱了外衣,横扎在腰间,埋头爬行,手脚并用。偶尔遇到陡坡,洪卫爬上去,犹豫着,探身向下伸出手,薛青伸手一跃,洪卫便把她拽上来。四人终于登顶而呼,大汗淋漓。他们盘石而坐,掏出健力宝饮料,迎风畅饮,稍后身凉心定。阳光照耀,峭壁生辉,群山嵯峨黛绿,树木蓊郁阴翳,湛蓝的天空,白云飘飘悠悠,多么美丽的淡墨山水画!
他们从天文台下山,一路唱着歌,歌声荡漾,心儿飘荡,陶醉于自然的清新雅趣之中。
他们从半山腰进了中山陵。中山陵位于紫金山南麓,依山而筑,墓地高瞻远瞩,呈警钟图案,孙中山先生灵柩于一九二六年六月一日奉安于此。进入墓室,顶呈西式穹隆状,室内圆形,四壁用妃色人造石贴面,地面为白色大理石。墓室中央是安葬孙中山灵柩的大理石,四周围一圈精致的白色大理石栏杆。孙中山先生的汉白玉卧像安放正中,卧像身穿中山装,神态安详,面容慈祥。墓内鸦雀无声,令人肃然起敬,洪卫的脑海里蹦出泰戈尔的诗句:“愿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出了墓地,眼前豁然开朗,两边群山苍翠,青翠欲滴。向下,台阶逶迤,亭阁重檐飞角,广场辽阔,游人如蚁。四人恢复笑容,薛青建议大家比比数台阶,他们呼啸而下,口中念念有词。到底,于一建与田菲菲认定392级,洪卫与薛青认定393级,双方争执不下,各执一词。最后请教陵园工作人员,洪卫和薛青投降认输,于一建和田菲菲击掌相庆,拍照留念。薛青嘴一噘,鼻孔一哼。临别,四人仰望中山陵,“拔地通天之势,擎手捧日之姿”,高山仰止之情顿生。
回校前,洪卫才知道昨天争斗之实。他和薛青把于一建、田菲菲带至食堂小炒部,便回宿舍叫徐根喜。他掀开被,见徐根喜蜷缩着,以手遮脸,便移开他的手,他的脸上青紫,双眼圈青,煞是“漂亮”。
“噗嗤”,洪卫忍俊不禁。他发自肺腑佩服中文系男生,妙手作丹,造就徐根喜如此逼真而可爱的熊猫眼。
“走, 到食堂吃饭。”洪卫抚摸他的眼睛,爱不释手。
“不去,丢脸!”他扭过头。
“丢啥脸?男子汉大丈夫,不偷不抢不骗不拐。为爱情,点石成金,由人变熊猫,由普通变国宝,光荣!”洪卫强拉硬拽,“还有薛青和两个老乡。”
徐根喜一骨碌翻身而起:“不骗我?”
“骗你是小狗。”洪卫逮着机会,成了啰嗦的婆婆,“兄弟,劈柴不照纹,累死劈柴人。慢工出细活,爱情也要讲究策略,所谓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爱情最讲真诚,以真诚打动对方,攻心为上。由量变引起质变,速战速决固然更好,但记住欲速则不达。既要四面埋伏,又要网开一面,防止困兽犹斗……”
徐根喜三下两下穿好衣服,随洪卫出去。暮色沉重,一路,他还是不自觉地抬手遮掩眼睛。
“你好!”于一建起身招呼,故作镇静。
不过,薛青和田菲菲好奇的目光在他眼上轻轻一滑,还是哑然失笑。田菲菲低头偷笑,薛青转身咬着唇笑,那一刻,她原谅了他。
“你们好。”徐根喜不认识田菲菲,不自然地讪笑。
“坐吧。”洪卫招呼大家。众人落座,点了几个菜,要了两瓶啤酒,大家都没喝过,匀了喝。一股浓浓的怪味直刺洪卫鼻孔,像泔水的味道。
“什么啤酒?屁酒!倒有些臊味。”于一建嘟哝着,把一大杯啤酒灌入口中,冰凉,刺喉。
“啤酒又不是菲菲,哪能顺你的意!”薛青调侃。
“哎,她真是一个好女孩,情感细腻,温柔体贴,处处都有女人味呢。”于一建得意洋洋,“不过,真的要感谢《劲松》与《幽兰》!”
“‘劲松’,敬你一杯。”薛青对洪卫意味深长地一笑。
“敬你,‘幽兰’。”洪卫端起啤酒,笑了。
徐根喜望着他们,莫名其妙。
中考过后,大家又一同考入一中。学生似乎就是为考试而生存,他们的目标单一而专一:考大学。每天从早到晚都是单词、公式、课文、习题……眼花缭乱,闻鸡起舞,同学们的眼镜上圈圈旋转,镜片厚实。到高三,根据个人兴趣爱好,洪卫、于一建、田菲菲、薛青、章燕殊途同归,都分到文科班,洪卫是班长,薛青是团支部书记,章燕任班级学习委员。文科班最大特点就是阴盛阳衰,全班65名学生,女生40名,男生25名,一直被理科班同学嘲讽。不过,文科班学生被公认为是才子佳人,特别是全年级的美女全聚集文科班,恨得理科班男生咬牙切齿,看见文科班男生就会有摩拳擦掌的冲动。好在文科班男生文质彬彬,只喜爱舞文弄墨,对理科班男生的挑衅装聋作哑,忍气吞声,倒也相安无事。文科班表面风平浪静,但风平浪静下其实是激流暗涌。班上美女如云,男生大饱眼福,正值身体发育,情窦初开之时,他们多了份多愁善感,开始蠢蠢欲动。投石问路的,暗度陈仓的,破釜沉舟的……花样翻新,不胜枚举。班主任谢老师是个中年男人,早有防范,排座位时谨小慎微,男生与男生同桌,女生与女生同座。
正是高考前关键一年,同学们埋头苦读,全神贯注,铆足了劲以待来年一搏。谢老师喜形于色,摇头晃脑,希望大家集中精力
,毕其功于一役。当薛青把男生写的情书上交,谢老师勃然大怒,一拳把讲台砸了个洞。毕竟他教语文,思维敏捷,思索良久,想了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案。为了消耗同学们过剩的精力,同时激发大家的写作热情,他号召全班同学在教室后墙开辟了作文园地。女生捷足先登,办起《幽兰》,蓝纸围成长方形一块,取“幽幽兰草香”之意。男生不甘示弱,办起了《劲松》,取“松柏逆劲傲严寒”之意,边边框框用绿纸围剿,倒是与松树吻合。《幽兰》人多势众,薛青领衔,章燕辅佐,田菲菲等一帮干将摇旗呐喊。薛青不仅才气逼人,而且外貌出众,某著名导演筹拍台湾某名著,看中她与女主角形神兼似的气质,评价她“浑然天成,精雕玉琢”,力邀其加盟。因为父母担心影响她的学业,担心并不纯洁的影视圈污染了她,所以强烈反对,最后只好作罢。章燕貌不惊人,但绝对是才女,成绩始终名列前茅,作文文采飞扬,醉心《幽兰》,每期必上,散文、诗歌、评论、样样拿手。《劲松》人孤势单,洪卫独木难支,于一建打抱不平,大旗一挥,上窜下跳,哄吓诈骗,从男同学手中骗取几篇稿件,勉强维持。谢老师是个老练的心理学家,绝不因循守旧,善于激发青春期少男少女的好胜心。课上,他故意摇头摆尾点评女生或男生的某篇佳作,极尽煽情点火之能事,引得异性同学醋意大发,力争写出一篇超过对手的文章。男女生暗暗较劲,谢老师不露声色,喜在心头。
谢老师讲一篇抗日战争时期的课本,课后布置了续写。洪卫灵感大发,匠心独运,写成小说,作文本一下用了二十多页。谢老师拍案叫绝,作文课上,他抑扬顿挫朗读这篇作文,男同学感到了扬眉吐气,掌声如暴风骤雨,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于一建双手拍红。女同学以手挡脸窃窃偷笑,但故意流露出一种不屑。
第二天,章燕的文章《红旗到底能扛多久》让男同学气得目瞪口呆:
“红旗到底能扛多久?这是井冈山革命根据地引发的问题。一九二七年,南昌起义打响中国革命第一枪,秋收起义,广州起义,枪声隆隆,烽火连绵。国民党大举反扑,后来居上,先烈的鲜血染红了井冈大地,乌云密布,红旗到底能扛多久的问题应运而生。
红旗到底能扛多久?这是问题的两个方面。于国民党,他们荷枪实弹,严阵以待,妄图扼杀新生革命根据地。在他们的眼里,革命的红旗将倒,红旗飘飘,将成布条。于共产党,一些人贪生怕死,悲观失望,他们担心红旗不能扛多久。毛泽东同志高瞻远瞩,运筹帷幄,痛斥悲观论调!红旗到底能扛多久?不是国民党说了算,尽管他们得意忘形。红旗到底能扛多久?不是胆小怕事者说了算,他们应抖擞精神,坚信红旗永远飘扬!
今天谢老师读同学大作,让人耳目一新。不过女同学不必气馁,看幽兰吐香,花儿怒放,姐妹们众志成城,同仇敌忾。红旗到底能扛多久?不在语气的高低,不在字数的长短,而在稿件的数量和质量。一切柏儿,松儿,不必放在心上。
放学后,男同学悄悄到《幽兰》偷看,大家群情激奋,斗志昂扬,浑身充满力量。当晚,洪卫、于一建二炮齐鸣,于一建写了《女人,你的名字是弱者》,洪卫写了《将革命进行到底》:
“看《幽兰》吐艳:红旗到底能扛多久?二十年代毛泽东同志斩钉截铁地回答:革命红旗永不倒!
井冈山根据地,血雨腥风,白色皑皑。五次反‘围剿’,敌强我弱,步步为营,爬雪山,过草地,革命征程路漫漫,黄泉路上渡难关。撒开两手,诱敌深入,集中优势,各个击破,杀得敌人落花流水,丢盔弃甲。革命统一战线无坚不摧,抗日烽火点燃祖国大地。胜利号角刚刚吹响,蒋匪大兵压境,张牙舞爪,面目狰狞,我自岿然不动。相信群众,依靠群众,三大战役,炮火绵绵,敌人晕头转向,望风披靡。朱总司令一声令下:将革命进行到底!长江天堑,万帆竞舟,如万箭齐发,秋风扫落叶。国民党部队节节败退,长江天堑变成革命的宽阔大道,长风破浪,凯歌高奏。
劲松是男子汉,拿得起放得下;劲松是男子汉,不必婆婆妈妈!将革命进行到底,任你鸟语花香。将革命进行到底,劲松笑傲疆场!
宜将剩勇追穷寇,将革命进行到底!”
双方唇枪舌剑,兵不血刃,起初是人海战术,后来变成盯人战术。于一建自告奋勇,专盯文风婉约的田菲菲,洪卫专盯作风泼辣的薛青和章燕。其他各自为战,争先恐后。整整两周,大家绞尽脑汁,咬文嚼字,搜肠刮肚,寻找犀利之词。
谢老师发觉苗头不对。班会课上,他轻描淡写地说:“同学们,这一段时间你们议论文水平提高得不慢啊!”
教室里传出会心的笑声。有同学动摇了,脸上的僵硬松动,绽开笑容。
“习武之人不得以拳服人,弄文之人也不得出口伤人。好语一句暖三冬,恶语相向寒三伏呵……”谢老师锐利的目光刺得大家低头无语。
洪卫、薛青身为班干,首先检讨了自己急功近利,沽名钓誉的不良习气。同学们纷纷引火烧身,检讨了自身不足,《幽兰》、《劲松》停刊,大家全神贯注奋战高考。
于一建与田菲菲甜蜜初恋。
洪卫从沉浸的思绪中醒来,静静笑了。
“什么让你美滋滋的?”田菲菲疑惑地盯着他。
“‘劲松’、‘幽兰’啊,你们的红娘呢。”
“真的很纯很美的时光,可惜短了点。”薛青回味无穷,“章燕成了全县文科状元,考到了上海,真是个才女啊!约好来南京玩的,怎么到现在还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