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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籍司机疑惑地看了一眼夏何峻,有些迟疑,有些警惕。眼看着李倩的车开远,夏何峻急中生智,掏出随身携带的警官证,递到司机面前,比划着:“a!Police!”
司机看看警官证,看看一脸英气的夏何峻,连声道:“OK!OK!”
说罢,脚踩油门,一溜烟追上去,随后很老练地隔着一辆车,保持着30多米的距离。夏何峻朝他竖起大拇指以示褒奖。
李倩的车停在了一个广场停车场,夏何峻下车跟着她,步行300多米,进入一座大厦。
夏何峻在大厦示意图上看到,标识着中英文的“尹士厘贸易有限公司”就在19楼,同一楼办公的还有两家公司。夏何峻进电梯后按下了18楼层。
他从18楼安全通道上了19楼,凭着多年的职业经验,很轻易地把有关情况摸了个大概。尹士厘贸易公司19层大楼的东首,占有这个楼层的三分之一办公场所,共有9个办公室。一个总经理办公室,总经理办公室隔壁是总经理助理办公室,也就是李倩的办公室,再过去是财务部、采购部、营销部、市场开发部、国际贸易部(一)、国际贸易部(二)、储运部。
李倩进总经理助理办公室后待了十几分钟,出来打开隔壁的总经理办公室。夏何峻顿时心蹦蹦跳起来,他希望会看到李倩和另外一个人走出来。但是,总经理办公室里显然没有人,李倩在总经理办公室拿了一个文件夹马上出来,进了财务部,十分钟后,从财务部出来,进了储运部。
又过两三分钟,她和两名员工走出来,边走边吩咐员工到仓库后一定要做好各积压产品的准确统计数字。她特地向员工强调:“特别是文州的那批货,一件也不能漏,姜总一过来我们马上把数据提供给他,不能让他再做糊涂事了!”
夏何峻心里一动,跟着储运部的两名员工,下了楼,出了大厦,步行五六分钟路程,到了大厦后面的一个仓库。
他趁两人不备,潜入仓库中。
仓库不是很大,一目了然,几乎堵满了货物,其中有三分之一以上是易行鞋业的产品。夏何峻正在探头探脑的当口,突然背后一阵劲风袭来。他暗叫不妙,急挥手往后一挡,已然不及,一桩厚实的重物砸在他后脑勺。
他闷哼一声,瘫软在地上,不省人事。
也不知过了多久,夏何峻悠悠醒转,发现自己躺在冰冷的地上,后脑隐隐作痛。这时天已微暗,他在地上躺了两分钟左右,周围寂静无人。他一个鲤鱼打挺,猛地起身,目光似箭射向每个角落。
他暂时没有收到危险的信号。
这是一条僻静的小巷,离他不到十步远,是一个巨大的垃圾堆和五六个垃圾桶。他是被袭击他的人当作垃圾扔在这里。幸运的是,对方并没有要他的命,而是把他当作垃圾。
他摸了摸身上,所有的东西都在,包括那本警官证。手机上显示了舒子真的十几个未接电话和八条信息,都是追问他在哪里。
他回拨过去,告诉她:“我没事,马上回去。”
舒子真咋一听到他的声音,喜极而泣。这几个小时,他像失踪了一样,让她心急如焚。
夏何峻拦住一辆出租车,掏出宾馆的名片,让司机送他回宾馆。
回到宾馆,他先敲开舒子真的房间。舒子真不顾他一脸的脏兮兮和一身若有若无的臭气,扑上来紧紧地抱住他。
谷采宣从卧室里走出来,道:“夏警官,你可回来了,真姐真是吓坏了,担心死你了!”
舒子真放开他,仔细地打量他:“你没事吧?出了什么事了
?”
“我没事。”夏何峻安慰她。
“你没事怎么会这样?”她的关切焦急之情溢于言表。
这个时候,夏何峻重新认识到自己对于舒子真原来是那么重要!认识舒子真四年,虽然也是你有情我有意,但舒子真似乎把她内心最真实最敏感的部分,包裹了一层膜。这层膜阻隔着他的进一步抵进,阻隔了她对他的进一步敞开。外人看他们,好像关系亲密,实则若即若离。
这一趟法国巴黎之行,真是来对了,真是浪漫之旅,温馨之旅,收获之旅,该来的、该拥有的,在这罗曼蒂克之都,都不期而至,都来了,都拥有了。
他还沉浸在这来之不易的真情流露的关切和温馨中,谷采宣显然不能理解他此刻的心情,大煞风景地连拉带扯把他从舒子真面前拉进她们的卧室。
“夏警官,你来了就好了,这三四个小时,我和真姐一边担心你,一边担心我们自己。”
夏何峻听她话里有话,一激灵,忙问道:“你们没出什么事吧?”
卧室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没有开灯,昏昏暗暗的。
夏何峻顺手把门边的开关按了一下,灯一下子亮了。谷采宣尖叫了一声,受了惊吓一般扑上去猛地按掉了开关,房间里重新归于黑暗。
“你找死啊!别开灯!”
夏何峻被她神经兮兮地一弄,浑身起了鸡皮疙瘩:“采宣,怎么啦?你别吓我。”
他的声音竟然在发抖。
“嘘!”暗黑里,谷采宣食指放在嘴唇前制止他说话发声。她拉着他来到窗户前,小心翼翼地把窗帘掀开一角。
这是临街的一个房间,街道上的灯光微弱地照射进来,有一小缕光亮投射在谷采宣脸上。她惊惶紧张的脸部斑斑驳驳,明暗漂移,平添了几分诡异。
她们的房间在4楼,下面的街道除了断断续续有车辆驶过,还有几个行人或快或慢地行走,并无其他异样。
夏何峻犀利的目光一扫,全部的目标都已进入视线,经过短短十几秒的过滤,无论车辆行人,还是街上几个角落和点位,都没有可疑之处。
他疑惑地用目光询问谷采宣,谷采宣指了指正对面的楼房。
这条街道宽约30米,街对面也是宾馆的样子,看不出什么异样。
谷采宣压低声音道:“对面有人监视我们。”
她的嘴贴在夏何峻耳边说话,气息扑腾到夏何峻耳后,仿佛一股冷飕飕的寒意直钻进皮肤,即使是经历了风风雨雨、生生死死的夏何峻,也控制不住地又惊愣了一下。
几个小时前,夏何峻跟踪李倩助理而去,舒子真回到房间,谷采宣也刚刚回来。谷采宣见舒子真神情恍惚,一问原因。舒子真说起在爱墙和地铁站被人跟踪的事,说到一半,谷采宣尖叫一声,跳起来,把舒子真吓得够呛。
谷采宣说:“真姐你这么一说,我想起一件事,我们来的第二天,我在窗前看街景,突然觉得眼前有光线一亮,闪进了我的眼睛。这光亮好像是对面的一扇窗户里反射出来的,当时我心里闪过一丝困惑,有一个疑点,不过也没往心里去,现在听你这么一说,我明白啦!”
“你明白什么……”舒子真受她影响,也颤抖着声音。
“我们……”谷采宣瞪大了眼,“我们是不是被监视啦?对面是不是装了监控设备?”
“啊!被监视?谁监视我们?”舒子真初闻不可思议,再想不觉毛骨悚然,“异国他乡,谁跟踪我们?谁监视我们?”
两个女孩子战战兢兢地来到窗前,拉上窗帘,躲在窗帘后偷窥对面,看了半天也没发现
有什么异常,后来才想起联系夏何峻。舒子真细心地说夏何峻跟踪李倩,不能打电话发出声音,连续发了几条短信都没有回复,只得直接拨打手机,都如石沉大海,杳无音信。这让两人又惊又怕,胆战心惊。幸亏夏何峻总算回复过来,才让她们放心。
夏何峻审视对面的几十扇窗户,分析那天早上谷采宣站在窗前被光线闪亮眼睛的时间、角度,把搜索范围缩小至对面四五六楼的八扇窗户。
这八扇窗户中,两扇窗户没有拉上窗帘,一扇窗户窗帘拉了一半,以上三扇窗户暂时被排除,剩下了五楼两扇窗户和六楼一扇窗户,还有四楼两扇窗户,作为观测目标。从目前情况来看,这五扇窗户没看出有什么端倪和疑点。
夏何峻回自己房间洗完澡,一起下楼吃了点东西,重新回到对面两个女孩子的房间,观察对街的五扇窗户。借着这个时间,他向她们简单地讲述了自己跟踪李倩助理的一路经过和遭遇。当听到他被重击致晕,虽然夏何峻现在已经安然无恙站在她们面前,她们还是异口同声地“呀”地惊呼了一声,屏息静气地静夏何峻下一步如何机警地脱身。
后来她们又“呀”了一声,这一声,明显有些失望,因为接下去的结果太简单了,她们没有看到他的英勇和机智,也没有经历任何的惊险和威胁,袭击他的人只是把他像垃圾一样处理掉了。
这个结果出人意料,不刺激,不振奋,但很圆满,因为夏何峻平安回来了。
“你怎么一下子被人打晕了?你不是受过专业训练的警察吗?”谷采宣不解地问。
夏何峻红了下脸,道:“我太大意了,我没有想到这里会有什么埋伏?所以几乎没有警惕性,很随意地就进去了。”
舒子真没有参与他们的话题,蹙着眉在思考着什么。
夏何峻问:“子真,你想到了什么?”
舒子真看看他,反问道:“你也想到了其中的疑点?”
夏何峻点点头。舒子真道:“谈谈你的看法。”
夏何峻停顿了两秒钟,慢慢地道:“这次巴黎之行,没想到充满疑团充满惊险。我们遭遇的事件本身,我暂且不谈,我先说说我看到的这家尹士厘贸易公司。公司的办公区占了那个楼层的三分之一,虽然规模不算大,但作为贸易公司,也没什么问题,但是我看到现在公司办公室里很多座位都是空的,被整理得清清爽爽,也就是说根本没有人来上班。我估计大概有一半人员被裁员了,也就是说尹士厘公司经营状况很不乐观,这也是我当时决定要继续跟踪员工到仓库一探究竟的原因。到了仓库,货品积压得很厉害,特别是我们易行的产品。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前段时间虽然达成了120万的新合同,货款也及时到位,但应对方要求,还没有发货,所以上一次易行发货到法国,还是在子真打官司前,也就是说,这些产品基本没有销售出去。”
“你是说,我们的产品在这里没有市场?”谷采宣问道。
“应该是这样。”舒子真道,“杨弘开曾经说过,法国这边市场萎缩,所以这几个月外贸数字也在下降。”
“唉!”谷采宣叹息了一身。
“何峻,你继续说。”舒子真道。
“我们回过头来再想,既然市场不景气,销量不如人意,仓库里还有这么多的积压货,为什么尹士厘公司还会答应我们开展合作,并同意我们过来巴黎签约?”夏何峻疑惑地道。
“是啊,为什么?”谷采宣这时才联想到这个问题,扯了扯舒子真衣袖。
舒子真走到窗户前,拉开窗帘瞧了瞧对面,轻声道:“我也在想,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