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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连两日熬夜刷碗,六郎已经濒临崩溃了!
他决定赶紧让雨闻把阿福洗碗的工作换掉,不然,阿福受罪不说,他一定会天天夜不成眠,困顿而亡的!
阿福并不知六郎心中所想,一想到夫子对她受欺负视而不见,就满心的忧伤。但人总是往好处想,兴许那日夫子不管她是事出有因呢?出门在外,她也不好一直小性,主动去缓和一下关系吧!
谁知,夫子光是点头摇头的,连句话也不愿和她说,依旧对她爱搭不理。再瞧瞧,他和柳掌柜说话时的样子,那是亲切和蔼,还双目含笑的……
她的夫子,真的变了吗?
临近午时,仙客来逐渐上客,也一连发生了两档子不大不小的事情。
一桌客人待菜上齐后,用餐中途突然大叫一声:“都别吃了,这菜中有毒!”
他这一嗓子吆喝出去,不光他这一桌,乃至整个仙客来的大堂都为之一震。有人起立,有人睁眼,有人吓得手中的筷子掉了一地……
众人往他这桌一瞅,只见说话那人的身边坐着个汉子,此时汉子的嘴角正挂着一沫鲜红的血色!
有的吃客冲动着就要往后厨去找厨子算账,也有人嚷嚷着叫掌柜的出来说理。不一会的功夫,整个仙客来被搅得上窜小跳,乱七八糟。紧跟着,肥头大耳的厨子哥也让人从后厨给揪出来了。
柳掌柜一般无事都在二楼歇息,此时的柜台上只留有算账的萧六郎。六郎见局势难控,赶紧平息众怒要紧,几步走到那位挂彩的客官身前,询问情况。可他问还未问,就见那人眉头紧缩,汗如雨下,已是痛得说不出活来。
六郎大感不妙,难不成真有人投毒?
他刚要为那位客官把脉,就见那人赶紧摇了摇头,嘴中含糊不清的说道:“没事没事,刚吃饭时,咬舌头了。”
众人:“……”
第二件事,是在当天晚上发生的。
那时,整个仙客来已经笼罩在“投毒事件”的阴影之中,竟然还有个幼童不知深浅的从他娘的头上取下一只银钗□□了碗里的汤圆之中,试毒玩儿。
问题是,这么一试还试出问题来了,拔出后,那支钗子的针尖竟然成了黑色!
故而,他警惕地看向周围,对他娘说:“娘,你看,有毒!”
这话还没落地,就见厨子哥已从后面冲了出来,手中举着把菜刀,气急败坏地叫道:“废话,这是黑芝麻馅的汤圆,不吃都给我滚出去!”
厨子已是忍无可忍了!
本是虚惊一场的小事,别人没多想,可柳掌柜随口的一句感慨,却让阿福不得不揣测其中的涵义:“明明一向太平的仙客来,为何突然连生变故?这是犯太岁了?”
“可不是,这几天就没消停过,掌柜的,要不要找人来看看?”小二也连声应道。
“嗯,也好。”柳掌柜有点动心。
只听后厨又是“哗啦”一声……
“再摔一个,你晚上就不用吃饭了!”柳掌柜焦躁的朝后厨喊去。
身在后院的齐福没有回嘴狡辩,听到掌柜的和小二这么说,她自然吓得手滑。
要请人来看看?
这么说,仙客来也要请人来驱邪不成?
阿福是真坐不住了,看样子,他们不是说说而已,万一哪天真弄来个神婆来,那她是“扫把星”的事岂不是就要曝光了?就是没请专业人士来,随便来个和尚,或是老道的对着仙客来小手一挥,说句“有妖气”,也是够她受的。
天地之大,竟无她齐福容身之地?
不行,要赶紧通知夫子,她在仙客来怕是呆不住了!
一想到这里,齐福立即行动。
夫子白天都在前面帮客人结账算饭钱,只有一早会到后厨来对进货的账。她要抓紧这一时间,尽快与夫子接上头。
转天一早,见到夫子走入后院,坐在大木盆前的齐福瞬间绷紧了神经。
成与不成,就在此一搏了!
此时,萧六郎正在全神贯注地和厨子哥、采买先生挑小贩送来的那两筐核桃,突然一有个小东西撞到他的右脚。六郎回头一瞧,是一只碗口有两只手掌大小的大海碗滚了过来。再向前看去,只见阿福陪着笑,蹲着向前挪了两步,连忙赔不是道:“对不住,是我的碗。”
以为会帮她捡起那只大碗,连和她说上两句,谁知还未开口,就听夫子淡漠地“哦”了一声,便将身子转了回去。
阿福那个急呀!
六郎转头继续工作,可刚弯腰拿起一只核桃,就感觉后背发凉,紧接着就听采买与厨子相继叫道:“哪来的水啊!”
“下雨了吗?”
“没有啊,这还大太阳呢!”
“太阳雨哈?”
“兴许是!”
正吵吵着,就见齐福又是一脸笑嘻嘻地插嘴道:“是我不小心,对不住了各位!”她将握抹布的手抬了抬,那黑乎乎、脏兮兮的洗碗水正从她手腕上往下流呢,别提多恶心了。
众人均是皱眉嫌恶。
两次了,就是没看出具体是什么事,也该想到她有话要说了吧?
可六郎似乎当她是贪嘴,与自己要核桃吃呢!不由分说,只将手中握着的那颗小核桃塞进了阿福手中:“行了行了,反正也让你弄湿了,这个你吃吧!”说罢,他竟扬长而去,回了前面……
望着夫子远去的背影,再瞧瞧手中的核桃,齐福都快气哭了:“这时候,哪还有什么心情吃核桃呀!”
事态紧急,这条道行不通,那只有等夫子晚上回房休息时再说了。
齐福说是想要与夫子见面,却也不敢光明正大的去找他,毕竟,此事一旦暴露,她是死是活还不好说,但绝不能连累了夫子。
所以,一到午后闭店休整之时,她趁众人不注意,悄悄溜上了前面二楼萧六郎的房间门口,将前一天偷用厨房的酱油写好了字的手帕系于门环上。想着之前在齐府时,她就这般做过,夫子定能看出是她所为。
没呈想,齐福前脚刚走,柳掌柜便从六郎的门前经过,见那条鲜灵灵的鹅黄色的帕子好看得紧,便拿下来瞧瞧,也不在意上面的字,只当是有风雅之人提的诗呢,便收入了袖子之中,根本就没注意那行小字写得是:今夜子时,原城桥头。
齐福怀着忐忑的心情挨过了一个下午,手中的抹布一直在和碗碟较劲,不觉已到傍晚时分。
此时,仙客来又是上客的时间。小二前后穿梭交菜单,送菜肴,忙得不亦乐乎。小二一到后厨便会和大厨他们打趣,路过阿福身边时,她偶尔也能听见几句解解腻歪。
聊着聊着,小二突然对大厨说了这么一句:“今儿个不用准备掌柜的和账房先生的夜宵了。”
厨子手上炒勺不断翻腾:“怎么着,他们今晚都不吃饭了?”
小二对厨子一挤眼,坏笑道:“那自是有地方请吃呗,陪县衙老爷的小舅子看戏,吃喝玩一条龙,入夜都不见得能回来!”
“那感情好,可以少做两个人的饭。”厨子哥憨厚,却也是不由得多想,“你说,这掌柜的出门应酬,怎么还总带着账房先生呢?”
齐福的耳朵立刻竖了起来!
小二故弄玄虚,不把话说透:“那账房眼看着都快成这仙客来的老板了,你还问这么蠢的问题?”
厨子听后,撇了撇嘴,与小二对视一笑:“也是”
荒唐!
夫子怎么会稀罕成为仙客来的老板!
这些人没事就会在私底下嚼舌根,齐福那是非常的不耻。可转念一想,不对呀,她和夫子明明约定的是子时见面,他若是入夜不归,那谁去赴约?不过,夫子要是在子时之前赶回来了,那就另当别论了。
比起那些个小道消息,阿福情愿相信夫子会赴约的。
入夜后,齐福见无人在后院走动,便放下手中的活儿,一人直奔桥头而去。
原城桥头说的就是顺着客栈出去,城门前的那条小桥的桥头。
齐福独自坐在小桥的石阶上,一手托腮,仰头望向漫天繁星,晶亮的眸子中倒映出点点星光。
阿福表面淡定,可泪水早已顺着脸庞蜿蜒而下。离家数日,不知爹爹的伤势如何了?发现她突然离去,会不会心急如焚,四处找她呢?
还是想家了。
即使刻意的克制,还是在夜深人静之时,想要回去看一看,哪怕只是报个平安。可是为了爹和齐家好,她不能回去。
那种有家不能归的心境怕是无人能够理解她吧?
时光分秒流逝,在秋风瑟瑟的深夜中等了许久。伤感片刻,齐福意识,她的夫子依旧迟迟未来。
应是心急,来得太早了吧?阿福这般安慰自己。
可傍晚时,小二与厨子的对话犹在齐福的耳边。夫子万一不来见她呢?就是见了,夫子万一想留在原城呢?万一夫子想当仙客来的老板,与柳掌柜在一起……另一个声音像是无形的利爪撕扯着阿福的心。
她好怕有这些“万一”。
可万一,这些都是真的呢?
不知是秋夜寒凉,还是越发冷却的心意,齐福倔强地摇了摇头,她不想被这些猜忌左右,她还是想要相信夫子的。
正在等待良人来见,突然远处红光一片,似是有一条火龙蜿蜒盘旋而至。
不知道前方发生了何事?
本来还在疑惑之中,可瞧着瞧着,就发现这条火龙正是冲着她所在的小桥而来,齐福便不淡定了。她一个机灵起身,赶紧往桥下跑,想找个不起眼的地方躲一躲,看看是个什么情况再说。
这边,阿福还没完全将自己没入桥下月影之中,就听那举着火把跑来的人口中高喊:“无论死活,今天我们一定要抓住它!绝不能让这个孽障跑了!”
齐福随之一惊。
孽障?
那是什么?
阿福苦思冥想了片刻,突然吓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不是吧,她“扫把星”的名头原城的百姓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