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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三山有道 第八章 六岛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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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碧波万顷,七艘高大的舰船在汪洋中联袂而行,横行其间。

    这其实是一种特殊的渔船,专为捕猎鲸鲨而建,宽大的梭形船身,如同堡垒,不易侧翻,航速也很快,能够很敏捷的追捕在海上逃亡的猎物。

    坚固的巨大投枪,就在舰船的甲板上。枪头上坑坑洼洼,血迹斑驳,不知曾经穿透并撕裂过多少生灵血肉,亦或是其他船只的甲板。

    据说在百余年前,在千里海领中爆发的那场惨绝人寰的大战里,这种舰船就立下了汗马功劳。

    争斗的双方,在某处海滩上激战。

    一个须发皆白的驼背老者,睁着猩红双目,孤身一人,在高手如云的人群中厮杀,所过之处,尽是一片断肢残骸。

    一个经验丰富至极的老水手蛰伏在这样一艘舰船上,在某个一闪而逝的关键时刻,神乎其技得射出了船上的投枪,那本是应该用来猎鲸的枪。

    一举建功!

    驼背老者在最危急的关头躲过直袭面门的投枪,却被紧追而来的第二根投枪贯穿了肩胛骨。

    而后,驼背老者于人群之中浴血而狂,拽着投枪后紧栓着的粗大铁链,硬生生得扯翻了舰船。

    尽管如此,死战之后,这种舰船的地位不降反升。

    因为除开同样的九重境武夫之外,这是千里海领之中,寥寥无几的几宗能够伤及九重境武夫的武器。

    能建设这样的海船,本身就是一岛实力的体现。

    因为不论人力物力,建造出这样的一艘舰船,所付出的高昂代价与它在海上的凶名,是对等的。

    特殊的时期,不需要进行多少整改,这就是另类的近战海船。

    事实上,诸多臭名昭著的海上盗匪心中,最想要的主驾旗舰就是这种船只。

    也许是因为凶名太甚,亦或是其他。

    千里海领的十三岛,对于此类船只有着约定俗成的规矩。

    每当某座岛屿建造一艘新的特殊船只之后,就会由岛民驾驶,在拆卸尽一切投枪武器,近乎不设防的情况下,环游十三岛,船上两侧会焊上独有的船名。并且会备上薄礼,赠送给各岛,以示友好。

    一十三岛,不论须环、连云之别,概莫能外。

    航行途中,其余诸岛不得干涉阻拦,甚至真正亲近的岛屿还会热情相迎,而后将船名记载在一本特别的花名册上。

    待到环行一圈之后,新建的舰船才能真正入海航行。

    如此大张旗鼓的繁琐规矩,还关联着另一个简单明了,却格外血腥残酷的规矩。

    十三岛共规:凡是没有在花名册上的舰船,有靠近岛屿二里者。

    人,格杀勿论。船,永沉海底!

    二里之距,是舰船上的猎鲸投枪最远的杀伤距离。

    这是对千里海领中已经数百年不见踪迹的海盗,担忧其不期而至的防备,也是对百年之前那场惨烈厮杀的盖棺定论。

    整整七艘舰船,两侧都有着铁铸的船名,除开领头那艘之外,其余皆是簇新。

    为首的旗舰上,一行人立于船头,身形各异,却不约而同的流露出一种渊渟岳峙的博大气度。

    乱波岛的瞭望塔早就发现了这支来势汹汹的船队。

    高浪、吴惊池,与连云岛的白沧

    ,站在海边,紧盯着渐近的船队,面色凝重。

    三人身后,全岛六重境以上的武夫,半数已至,另有半数,尚在赶来的路上。

    六重境之下的武夫没有得到任何的安排,一切如旧。

    因为在一场有可能会发生的战事里,一旦涉及八重境武夫的捉对厮杀,六重境已经是勉强自保的最低限度。

    五重境武夫,纵然巅峰,不过开辟十六个窍穴。可八重境武夫,最次的也有六十五个窍穴。后者的随手一击,前者就难以幸免

    高浪很远就看到了那艘为首的旗舰,独树一帜的红色船头,十三岛中仅此一艘,那是赤须岛上的赤鲨号,与百年前,那艘被九重境武夫拽沉的舰船,规格大小,完全一致。

    隔着二里之距,船队终于停了下来,一叶扁舟从旗舰上放下,而后猛然加速,骤然破开层层海浪,如离弦之箭,转瞬而至。

    扁舟之上,四人迎风矗立,其中三个都是熟面孔。

    待到将近海岸之际,船头之人手持竹竿,在海面上轻轻一点,举重若轻,水面之上瞬间炸开一片水花,扁舟瞬间腾空而起,来势更猛,轰然砸落在沙滩之上。

    高浪上前拱手致礼,面色微沉。

    来人也是一愣,看着身前的三位八重境强者,眼底掠过一丝阴沉,却满脸笑意道:“须环六岛,新建猎鲨舟船,入水待航,预备薄礼赠乱波岛诸友,日后海领相遇,还望照拂。”

    高浪轻声一哼,言道:“不知赤须岛何时,竟有了如此财力,能一口气建造出六艘猎鲨舟,看来葛岛主,称霸千里海领之日,怕是不远吧。”

    直入乱波岛的四人之中,为首者正是赤须岛岛主葛长流,另外还有崖角、远星二岛的岛主共行,亦是八重境修为。

    十三岛的岛主之间为了避嫌,甚少私下会面走动,至少明面上,彼此之间近乎没什么联系。再加上连波、须环两派旗帜鲜明,壁垒明显,纵然相遇也不怎么对付。

    葛长流没有答话,呵呵一笑,反而拉过身侧一个年轻的陌生面孔,说道:“给高岛主介绍一番,这位是白猿岛孙岛主的高徒,而立之年就跻身八重境,前途不可限量。”

    那陌生的青年男子也是拱手一礼,言道:“白猿岛赵清河,见过高岛主。”

    武道修行,内气精深,延年益寿。

    不少高手,晚年都是一副鹤发童颜的模样。赵清河虽然已经过了而立之年,然而面目清秀,面相上仍是个面容敦实的青年。

    葛长流摆摆手,笑着说道:“高岛主说笑了,赤须岛,岛小力孤,比不得乱波岛广大,连八重境武夫都只有一位,哪里供得起这么多的猎鲨舟。”

    他接着把话一停,抬高了几分嗓音,又接着说:“这支船队乃是我须环六岛联手共建的,须环六岛一向是同气连枝,共同进退。所以建成之后,联手驾驶新船,环行十三岛。”

    正说着,那七艘舰船缓缓靠岸,崖角岛的岛主名叫周海平,此刻接过话头,指着那几艘新船说道:“说来真是好运气,日前出海之时,我等尚不知筹备什么礼物,结果远来的路上遇到了一头覆岛鲸,虽说是头幼鲸,也废了哥几个好大的功夫,一番厮杀方才拿下,六艘猎鲨船能以首杀覆海鲸祭船,也算是个好兆头。这鲸鱼,正好宰割了之后,分与

    各岛,以作礼物。”

    “覆岛鲸。”

    高浪眉头一挑,面露诧异之色。

    千里海领,海中生灵无数,十三岛在此间繁衍生息千百年,对海中鱼获了如指掌。其中覆岛鲸就是危险程度极为靠前的一种凶猛海兽,生下来,躯体就大如车船。不消数年,就能成长为身长数丈的庞然大物。这还只是幼年期,就足以横行海上,等闲渔船见而避之。

    若能长至成年,长逾百丈,一甩尾就是一道泼天大浪,鲸鸣之声能震死百步之内的海中生灵,纵使八重境武夫也难以匹敌,凶狂至极,简直可以被称为海怪。

    昔日就有一头成年的覆岛巨鲸不知何故,霸占乱波岛的沿海,但凡有渔船外出经过,一经发觉顷刻就会被击沉。

    幸而那时的乱波岛主正是那位如日中天的常蛟,出海与其搏杀,一番苦战下来,甚至付出了一只左眼的代价,才击杀那头怪物。

    猎来的鲸肉让乱波岛上十余万岛民吃了数日。那巨鲸留下的巨大脊骨,至今还珍藏在乱波岛上。

    猎鲨舟号称可猎鲸鲨,然而也仅是对于那种普通海兽而言,可遇上覆岛鲸这种明显超出寻常海兽范畴的异类,也是有心无力。

    至少高乘并不认为,自家乱波岛麾下的猎鲨舟“乱鳍号”有捕杀覆海幼鲸的能力,即使有两位八重境的高手坐镇,亦是如此。

    事实上,乱波岛仅有的那一艘猎鲨船,在十三岛的猎鲨船中算是航性十分卓越的舰船。

    然而泊岸的七艘舰船上,水手搬运着大块的鲸鱼肉,这眼前真实的一幕,令高浪心中一沉。

    七艘舰船,还有明面上的四位八重境武夫,联手之下,能生生击杀一头覆岛鲸。

    高浪不由对那六艘新的舰船生出更深的忌惮,“赤鲨号”的底细众所周知,战力的改变,关键之处很有可能就在这六艘舰船上。

    对于这种能够影响到各岛顶端战力平衡的东西,由不得他不去谨慎对待。

    来者是客,哪怕明知很可能是恶客上门,但在穷图匕现之前,也不得不虚以委蛇的去招待。

    其实此刻,赤须岛岛主葛长流,心头也有一丝郁闷,他此行前来,另有要事,需要与连波七岛相商。

    因为商量之事关系重大,须环六岛甚至决定,不惜以势压人,因而才有了包括三岛岛主的四位八重境武夫,带着七艘猎鲨舟齐至的情况。

    一位隐藏的八重境武夫,六艘新建的猎鲨舟,掀开如此的底牌,以积累磅礴之势。

    乱波岛是头阵,这还是反复斟酌后,定下来的。

    连波七岛,实力参差不齐,但乱波与连云两岛居于前列,其余五岛也唯其马首是瞻。

    两岛同样有两位八重境的武夫,然而相比连云岛的两位春秋鼎盛的八重境武夫。乱波岛的吴惊池成名太久,年岁过高,战力下滑严重,总体而言胜算更大。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鬼晓得乱波岛的明珠大比,竟然邀来了连云岛的白沧。一人之差,就是局势的彻底翻覆。

    既有三岛岛主相至,乱波岛岛主府内再开晚宴。

    席间觥筹交错,双方打探着彼此底细,心怀鬼胎。

    终于,葛长流索性不再遮掩,开口言道:“不知乱波岛的各位,对浮波秘境有什么看法。”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