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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当司马元潜回洞天之后,太清宫便再次召开了一次议事,不过此次乃是由万圣坐在司马元原先的位置上。
正与希夷洞主王导相对而坐。
上方皇甫道神目光垂落,缓缓言道:“诸位都说说吧,不知该如何对司马洞主解释。”
殿中陈景清瞥了一眼万圣,淡声道:“道出原委即可”。
郦瑶稍稍颦眉,倘若道出原委,司马元与隐神宫起了隔阂,那么局面对于他们似有不利啊。
这一点,在座各位自然看得清楚,故而陈景清、萧毅斋有些闲情逸致,毕竟是司马元内部出矛盾,若真有机会,他们也愿意添一把火,不过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毕竟一旦把注意打到隐神宫内那位头上,他要是发起疯来,谁能拦得住?
郦瑶沉吟少许后,缓缓言道:“或许我等劝解几分司马洞主,以防他作出不智之举。”
她微微偏头,言道:“不知大长老以为如何?”
众人看向万圣,事情是由他而起,自然要他来接这个锅。
旁侧大长老万圣垂目,缓缓言道:“先前少主归山时,老朽已将此事的前因后果悉数告知于他,待他闭关结束后,老朽自会请罪,诸位不必担忧。”
这话实在,令皇甫道神脸上一缓,他轻轻颔首道:“司马洞主虽年少入道,但向来做事稳重,想必定能理解老宫主苦心。”
那边陈景清嘿然一笑,却大有深意地看了眼王导。
随即几人浅作商议之后,便施施然离去。
今次议事商讨出来什么,但有似乎什么也没得到。
而大长老万圣与灵瑶洞主在议事之后留了下来,径直来到偏殿后,他们心中一动,不想宫主的真身来到此处。
他们稍作稽首之后,皇甫道神言道:“敢问大长老,不知老宫主究竟如何打算的?”
大长老万圣闻言一叹,言道:“实话说,老奴也不知,今次之所以前来,除了告知诸位主人意思之外,还有庇护神幽一脉之意。”
郦瑶问道:“这也是老宫主之意?”
万圣干笑道:“这倒不是,实乃老朽一点愚忠罢了。”
郦瑶心中鄙夷,老娘信你个鬼,连老山主都能舍弃,还真能信你对司马元忠心啊。
这时皇甫道神颔首道:“大长老对我那外侄的一片拳拳之心,皇甫深有感触,我便代他谢过大长老了。”
万圣摆了摆手道:“宫主言重了,老奴不过略表忠意,聊尽一点心意罢了”。
皇甫道神轻轻颔首,继而笑道:“不知大长老可有歇脚之处,倘若不介意的话,便在太清宫住下吧。”
郦瑶当即眼皮直跳,这是在当着她的面,挖司马元的墙角啊。
往日怎么没看出,这位宫主大人居然这么......‘公私分明’啊!
万圣继续摆手道:“宫主客气,而今少主过来,老奴便要回到隐神宫坐镇了。”
这时郦瑶问道:“敢问大长老,不知那希夷洞主与老宫主那里是关系?”
此事也是皇甫道神一直想问的,却听万圣踌躇片刻后,看了眼皇甫道神后,轻声言道:“王导乃是老宫主坐下记名弟子,还是当年皇甫宫主未曾上位之前收的。”
皇甫道神闻言脸色微变,如此一来自家当初曾与老宫主过了几招?那王导当初自愿隐归,莫非也是老宫主意旨了?那么今日王导归来,是否是老宫主之意?
这还用想,没有老宫主首肯,他王导敢入道?必然是了。
如此一来,那位究竟要做什么?莫非真要助萧氏那位证道?
看着皇甫道神脸上渐皱眉头,万圣心中一动,似察觉出皇甫道神心中忧虑,安慰道:“皇甫道神不必担忧,当年之事老宫主早已遗忘。”
皇甫道神闻言脸色一缓,即便他心中还有些隐忧,但此刻不宜流露出来,故而颔首道:“当年王导归
隐之事,是皇甫做的差了,说来也怪我度量狭小,惭愧,惭愧啊。”
万圣哈哈一笑,就此揭过。
而旁侧郦瑶心中一叹,多事之秋啊,看来这场风暴无法避免了。
其实她早已料到,随着那王导的复出,便意味着隐神宫那位的视线逐渐投向外殿。
而加上这位隐神宫大长老的外出,几乎是在向萧皇两方宣布那位要介入了。
这时郦瑶不禁有些埋怨皇甫道神,你说你当初非要把司马元送入隐神宫,这下好了,不仅给自家培养了一个道尊‘盟友’,还拔出萝卜带出泥,又整出了两个道尊。
这简直就是买一送二啊。
尤其令她苦恼的是,那个其中之一还胳膊肘向外拐,向你报复当年的‘驱逐之恩’来了。
这算不算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这边皇甫道神不管郦瑶如何想,反正他与这位初来乍到的隐神宫大长老是相谈甚欢,颇有互为知己之相。
而万圣更是笑容满面,受了皇甫道神几句吹捧后便如沐春风,好似有些得意忘形了。
待万圣心满意足地离开之后,郦瑶淡声道:“恭喜宫主再得一大臂力”。
皇甫道神闻言深沉一笑,嗤声道:“臂力?咱们这位大长老可不简单呐,要真是这么容易就被我拿下,那就好了。”
郦瑶闻言皱眉道:“难道他还能倒向那一方不成?”
皇甫道神负手而立,淡声道:“谁知道呢,不过目前来看,这位似乎并不愿彻底向我们靠拢。”
紧接着,他又补充了一句:“当然,他也不会跟那么走的太近。”
郦瑶微微思索后,言道:“宫主是说,隐神宫那位还在观望。”
皇甫道神目光幽深,摇头道:“不,他早就下注了。”
郦瑶想起司马元与王导,螓首轻点,“如此说来,那位大长老倒还真是老宫主的好跟班。”
皇甫道神不置可否,跟班?他可不是什么跟班。
他是一只老狐狸啊。
主人都下注了,他还在观望。
他想干什么?
皇甫道神眼中似有一道异色闪逝,旋即便恢复古井无波。
最后他跟郦瑶言道:“司马洞主新归,灵瑶洞主若是方便的话,或可前去探望一番。”
郦瑶螓首轻点:“好”。
随后见皇甫道神并无其他要事之后,便回到了灵瑶洞天。
而这里,还有一人在等待。
那人身形偏小,样貌普通,气息更是敛藏到极致。
两人似早已熟悉,见面之后第一句话便是:“神幽-洞天那位如何?”
王导轻声一叹:“戒备森严,无法探查。”
郦瑶似早有预料,也不惊讶,轻轻点头道:“不出意料之外,当日他连我都有些戒备,看来确实伤得很重。”
既然司马元窝在洞天内,而且看其情形,无法从外界潜入,那就只能等到其伤势痊愈之后了。
不过如此一次绝佳机会便会被硬生生浪费掉,真是不甘心呐。
但他们二人毕竟是历经浮沉之人,收拾心情之后,便另作打算。
王导沉吟片刻后,缓缓言道:“老爷子这次将我唤出,疑似要助萧氏那位一把。”
郦瑶颦眉一促,严格而言,她并不希望那位出来,更不希望萧氏一族崛起,远的不说,单说一旦萧氏一族壮大,那浮黎诸多利益必将重新分割,山门内的势力格局也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甚至连带着她的一些棋子都会被无声无息的消亡,关键她还不敢抗议。
另外,那萧毅斋也必然会不再潜藏龟缩,而他一旦锋芒毕露,首当其锋的便是她这位灵瑶洞主。
当然,还有一位。
司马元。
不过他司马氏族以往诸多利益早已被分割完毕,而今哪有东西可损,竟然
一幅光脚不穿鞋的。
但她也知隐神宫那位的谋划一旦付出实践,谁也无法阻挡,与其不知死活的螳臂当车,不若顺其自然,假意顺从。
这便是这位灵瑶洞主的深层心思。
毕竟修道数千年了,要真没点心思,恐怕她早就被萧皇二人吃的连骨头都不剩了。
但她这种左右逢源的心思毕竟不讨喜,说不定日后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故而,她又搭上了王导的线。
隐神宫那位两头下注是羚羊挂角,闲下一棋,她则是生活所逼,迫不得已啊。
至于司马元那里,还是照旧。
至少两人明面上还是盟友,依照那小子重情重义的个性,应该不会坑自己。
郦瑶这边,一番思索盘算之后,便渐渐心头大定。
而王导却莫名有些焦虑,他焦虑的自然是贸然搭上郦瑶的线。
之所以不去靠萧毅斋,是因为他这枚棋子,有了自己的想法。
虽然明面上乃是作为隐神宫那位在萧氏阵营的代表,但暗地里他却在自谋生路。
不错,那位一言而决他生死的存在太过恐怖,太让他畏惧了,畏惧到以至于他这枚棋子在闲散期间生出了自己的想法。
即便他看起来不过是个初入道尊的小蝼蚁,但他再也不想过那种朝不保夕的日子了。
整整两千年苦逼憋屈的日子,既将他那点可怜的忠心熬掉了,也将那曾经占满胸腔的畏惧之心渐渐磨砺成十成十的疯狂之意!
不错,他要反抗!
反抗那种牵制、羁縻乃至控制!
他要搬掉那座压在自己身上的大山。
所以,他才来找上郦瑶。
在他眼中,这个女人,可以作为他的一枚重要棋子。
而在搞定此女之后,下一步,便是那位神幽-洞主司马元了。
待他一步一步地慢慢蚕食掉所有可控力量之后,便有了反抗那位的一丝底气。
故而,在他看向郦瑶的目光时,愈发的趋于柔和了。
至于目前,他们还是盟友嘛。
郦瑶凝眸看向王导,缓缓言道:“我可要提醒你们,山主大人早在数万年前便不再显露于人世,可当时他早就触摸到那个门槛,而非萧氏那位所能媲美!”
她饱含深意地道:“想要只赚不亏,小心最后满盘皆输!”
王导闻言脸色一沉,冷哼一声后,言道:“这是家师定下的,王某有何办法,郦道友要有这能耐,不妨去劝劝他。”
郦瑶浅浅一笑,摇头道:“妾身要是能面见老宫主,自然会劝说的,不过而且你我可是一条船上的,你若有何意外,我也跑不了。”
王导皱眉道:“郦道友这是何意,难道现在王某告诉你的还不够多么?倘若你是打探有关家师之事,恐怕请恕王某无可奉告!”
郦瑶心中恼怒,但脸上笑意盈盈,仿若丝毫未觉,她吐气如兰,目光之中闪过一丝冷冽后,轻声道:“怎么,王道友连你所谋‘大事’也不愿倾囊相授么?”
王导脸色霍然大变,当即立身而起,“你胡说什么?”
郦瑶笑吟吟地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她凝视王导,缓缓言道:“山雨欲来风满楼,王道友,再不坦诚相见,你我怕是要葬身在这场惊涛骇浪之中了。”
王导闻言脸色微变,有些阴晴不定,犹豫不决。
郦瑶也不催促,轻轻抿了一口清茶,静待其下文。
良久,王导的身影自灵瑶洞天悄然遁走。
临走之前,回首一看,眼中似有讥讽之色。
原来只是一愚妇罢了。
不过,却是枚好棋子。
洞天之内,郦瑶眸中似笑非笑,似疯似癫。
更似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