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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海国,瀛北郡。
此城状若长叶,足有十里之长。
城中有甲士十万,百姓百万余,三教九流鱼龙混杂。
此刻在南城门外,有三道身影缓缓靠近。
一人头顶斗笠,身披朴素长袍,手中似有一柄长剑在握,却非是佩剑在腰,而是杵地前行。
旁侧乃是一位四旬中年与二八妙龄女子。
中年相貌儒雅,女子古灵精怪,活泼好动,正东张西望,四处打量。
三人并行之际,头戴斗笠之人环视一周,目光落在城墙之上斑驳的破落痕迹。
墙上痕迹新旧交替,纵横交错,横七竖八地布列其上。
首先映入司马元眼帘的便是那道兽爪痕迹,长约丈许,尺许之深,几近沟壑。
旁侧茶摊颇为眼里见儿的吆喝一声,“凉茶哦,喝口凉茶解解渴勒。”
秦馨见状用小手扇了扇红扑扑的小脸,用余光瞅了瞅司马元与秦茂。
秦茂则抬首看天,似在感悟天地之大道。
秦馨瘪了瘪樱桃小嘴,嘟囔地道:“师傅,徒儿渴了。”
斗笠男子正是司马元。
他收回目光,看了眼秦馨后,再看了看茶摊,轻声道:“师傅没银子”。
貌似司马元出门游历,从来都不带银子。
第一次乃是在青鸿州转悠,捡了个师侄,杀了几个人后便回宗了;第二次则是为磨砺元婴真身而行走天殊,未曾花银子。
今次便是司马元第三次外出,貌似会拐个徒儿归宗。
不知下次,会拐个什么。
而随着司马元话语落下之后,旁侧摊主脸色僵硬,似在暗骂,喝茶的钱都没有,糊鬼呢。
秦馨小脸一垮,当即变得没精打采的,时不时将目光投向秦茂。
秦茂看着闺女投来求助的眼神,无奈地道:“闺女,你既入师门,自当秉承师命。”
不料这时司马元促狭一笑,言道:“不过师傅虽然没银子,但有金锭。”
旋即其手中一掏,一枚低阶灵石悄然粉碎,继而被他合掌一包,便化为金锭。
那摊主当即笑得合不拢嘴,在秦馨欢呼雀跃之下,三人落座茶摊。
花一枚金锭来喝壶粗茶,真是有钱人。
旁侧路过之人看向司马元的眼神犹如一个傻子。
秦馨少不更事,本未觉得如何,秦茂却欲言又止,似觉得司马元如此做法似有些不妥。
大手大脚、铺张浪费并非好事,尤其是在见识到司马元但凡出手便是重物。
譬如先前的赠送紫霄剑行为,此时的以灵石买粗茶行为,豪奢之态不言而喻。
他心中正迟疑时,司马元暗中传音道:“道友可是在迟疑贫道之豪奢?”
秦茂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道出心中隐忧。
司马元看向秦茂,大有深意地传音道:“闺女须富养,如此方才不会被人轻易诱骗。”
秦茂浑身一震,眼露醒悟,同时似有冷汗冒出。
看着自家闺女纯真模样,他心中似有后怕。
自家闺女这么傻,极有可能被哪个兔崽子骗走啊。
这时,茶摊主人端出三碗凉茶,笑道:“三位可是前来这瀛北城游玩?三位记得天黑之前,定要进城,否则性命不保啊。”
秦馨端起茶碗,轻轻一酌,笑嘻嘻地道:“老爷爷,莫非这瀛北城晚上有何凶物出现不成?”
茶摊主人看似年近六旬,对于秦馨满脸慈祥地摇头苦笑道:“姑娘有所不知,自数月前开始,这瀛北城外便不断有甲士、乡户失踪,不见血迹、不闻哭喊,甚至连一丝风吹草动都没有,人就莫名其妙地失踪了。”
秦茂瞥了眼城墙之上的巨大爪印,皱眉问
道:“可是此凶兽所为?”
摊主摇头道:“非也,此爪印乃是十年前一头北境妖兽所为,其已被城主大人击杀。”
司马元与秦茂对视一眼,城墙上的爪印非元婴境大妖不可为,而能斩杀元婴大妖,那位城主的修为必然是元婴存在无疑。
司马元转首问道:“那位城主既可斩杀如此大妖,区区妖魅之辈恐也不在话下,为何不将其除掉?”
摊主看了眼天色,此时晚霞撑空,天色渐晚,时辰已然不早。
他摇头苦笑道:“城主曾亲自出城静侯数晚,但却诡异的是,接连数日那妖邪都未曾出现。”
秦馨眨巴眨巴小眼睛,半是询问、半是怂恿地低声道:“爹、师傅,你们要降妖除魔不?”
司马元莫名笑了笑,修道至今似乎这种‘行侠仗义、降妖除魔’之事,做得还真的不多。
他摸了摸鼻,洒然一笑,“也罢,今日为师便应乖徒儿之邀,来做一次降妖除魔之事,如何?”
秦馨当即欧耶一声,一个高兴,就直接将茶碗一口闷了。
秦茂笑着颔首,两大元婴后期联手降妖除魔,试问除了那北境九大岛主还有谁有这资格?
今次降妖除魔,毋庸置疑,必然手到擒来、马到成功啊。
想到这里,秦馨就喜滋滋的。
旁侧摊主倒是一阵惊诧,看着司马元三人似有不敢置信与迟疑之色。
他老脸似有犹豫,劝道:“三位贵人,以老朽之见,三位还是尽早入城为好,千万不要在外逗留太久。”
司马元随口问道:“老丈,城外既然这般危险,你为何还敢逗留在外啊?”
他环视一周,路上行人依旧,神色匆匆,显然知道城外诡异。
摊主神色一疆,强笑了一声后,沉默了少许,看向司马元等人缓缓言道:“我希望你们帮我杀了那妖邪。”
司马元眼中疑惑渐浓,颔首道:“老丈可有难言之隐?”
旁侧秦茂微有迟疑,小姑娘秦馨则是兰心蕙质、侠义心肠,眸光之中似有些怜悯之色。
老摊主看了眼远处无尽的山野,眼露痛苦与怨恨之色,“老夫的三个儿子已经失踪半月了”。
司马元轻轻颔首,难怪此人先前主动挑起‘城外妖邪’的话题。
老摊主看向司马元等人,脸上似有迟疑与挣扎之色。
良久之后,他长长一叹,他终究还是拗不过心中谴责,轻声言道:“不过,三位若无降妖除魔的本事还是尽快入城吧,毕竟自家性命为重。”
这时,秦馨面容坚毅,募然开口,“老爷爷放心,我爹和我师父法力高强,定可将那妖邪铲除,为您儿子报仇。”
大话既然扔下,自然不能食言。
司马元与秦茂颔首,其实所谓的妖邪之属并不被他们二人放在眼里。
尤其是司马元,而今灵婴分身、问神真剑以及青龙镇守在身,别说妖邪,就是半步灵神他们都能斩灭。
半个时辰之后,城门楼上再次响起一道声音:“苗老头,该收摊了,再晚就来不及了。”
正在茶摊瞎忙活的老苗头也不抬地道:“不收了,今晚不收了。”
城楼上那人沉寂少许后,再次言语时,似有焦急之意,沉声道:“老苗头,别犟了,赶快回城。”
他语气一顿后,“老苗,人死不能复生,切勿做傻事啊。赶快收摊,我们兄弟几个今晚不回去了,此这儿守夜,老苗头你上来,喝口酒暖暖身子。”
随后他看了眼司马元三人,沉喝道:“你们三个还在城外逗留干什么,还不进城,更待何时?”
司马元有些诧异地看了眼城楼上那人。
只见其面容方正,似是不苟言笑。身披一身半旧鳞甲,手握
钢刃,肃然而立。
所谓相由心生,观此人面容便可知其心地如何。
老苗头闻言身形一僵,放下手中伙计,起身看了眼城楼上那人,沉默少许后,回道:“小方你不必多言,今晚俺老苗就要看见那妖邪毙命不可,你不必再劝了。”
那人似有所悟,遥遥看了司马元三人后,脸上似有郑重之色,遥喝道:“你们三人即刻归城,不得有误。”
旋即其身形便消失在城楼之下。
须臾,城门下冲出一骑,直奔茶摊而来。
正是那名唤方正之人。
方正蹬蹬勒马止步,冷视司马元三人,喝道:“还喝什么茶,还不快回城。”
继而他看了眼老苗头,犹豫了一下后,当即翻身下马,对着老苗头言道:“老苗头,莫犟了,入城。”
老苗脸上皱纹如同树根,一道接一道,看了眼方正之后,“这三位贵人言可助我瀛北城斩除妖邪,俺老苗要看着他们安然归来。”
方正眉头一皱,转首看了眼司马元三人,“你们要助我瀛北城斩妖除魔?”
司马元轻轻一笑,“怎么,莫非不欢迎?”
方正摆了摆手言道:“那倒不是,只是先前有数拨东荒‘伏魔师’葬身在城外,方某只是担心你们步了他们后尘。”
伏魔师,与赏金猎人相似,有偿的除魔降妖。
秦馨似有不服,微微昂头,“我师傅和我爹才不会,他们可厉害了,打你这样的,能打好几十个呢。”
这话一出,三人都有些尴尬。
方正倒是真正地尴尬,司马元与秦茂却有些无奈。
堂堂两大元婴后期,就只能打几十个凡人?
若真是如此,那还修个屁的仙啊。
这时,城外渐渐响起清脆的蟋蟀虫鸣声。
瀛北城外十余里,尽是荒山野岭,或是密林树荫,或是怪石嶙峋,亦或者断崖深沟。
唯有正南一条崎岖山路蜿蜒而行,但来往之人无一不是成群连队,少有单个存在。
这时,司马元与秦茂忽然齐齐皱眉,方正也脸色微变,低吼道:“速速进城!”
司马元也微微皱眉,对着秦茂言道:“事情有些不对,你先带着他们去城内,我去看看。”
秦茂轻轻颔首,“也好”。
随即提着秦馨与老苗头轻轻一纵,在方正瞳孔一缩中,三人身影便落入城墙之上,引起一阵惊呼。
司马元看向方正,“都尉大人也回城吧”。
方正此时看出司马元等人确实有几把刷子,便朝着他肃然抱拳拱手。
司马元轻轻点头,其便拉起有些惊慌失措的战马,朝着城门迅疾而去。
随着方正地回城,城门轰然关闭之后,一道无形的光芒自数十城墙之上悄然浮现。
随后城楼之上不时传来一道道沉喝声与兵戈铿锵声。
直至天色彻底暗淡之后,一股淡淡的灵机威压自城墙上传来。
令司马元微微惊诧的是,此道威压全力之下,似可堪比元婴存在。
此俨然乃是一座防御禁阵。
仿若是从修道宗门的护山大阵之上演化而来。
不过不管有无禁法大阵,有秦茂这个元婴后期在,便安然无恙。
司马元收回目光,却悄然一皱。
他目中幽光一闪,那位瀛北城主自始自终都未曾显露出踪迹。
仿若对于司马元、秦茂两位元婴后期毫无防备之意。
司马元微微眯眼,联想到茶摊主人所言妖邪,心中已然有了几分明悟。
他喃喃自语地道:“有点意思”。
随即其身形戴上斗笠,朴素长衫翻飞,在城楼中人惊呼之下,缓缓消失在黑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