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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依典在一匹马上颠簸着。
不过不是用骑,而是用绳子捆了,吊在马背上。
她嘴里被塞了布条,臭烘烘的,但她没有挣扎也没有叫喊。
本来她是躺在马背上的,虽然是蜷缩着,但身体的受力面还是大的。
由于马被赶得很快,她就慢慢滑了下来,骑马的人也没太过在意,只要她不会摔下去,而且不会影响马的进程,无论她是个什么姿势都行。
林依典只觉得肚子里翻江倒海,然而嘴被塞住了,她只能强迫自己咽下这种感觉。
她知道自己晕车晕船,但没想到还晕马。
之前她想去点蜡烛,脚却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再醒来时便已经是在马上。
林依典知道,自己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如果大喊大叫,反而可能还会激怒对方,引来杀身之祸。
所以她只能安静、服从,尽量拖延时间,如果渡度门的人能发现,那她延长的时间越久,脱离危险的可能性也就越大。
同时她还要确定小宝是不是一起被绑了,小宝也在的话,那她更要谨慎小心。
她的耳朵贴着马的背,听得蹄声如闷鼓般从身下传来。
她努力抬头向上看去,骑马的人蒙着面,穿的是一袭黑衣。
再往上看,就是夜空,星子。
不知是幻觉还是真实,那些星星好像在慢慢地向后流动。
她低下头去,马的皮毛传来浓重的骚味,她慢慢又闭上了眼。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停了下来,有人把她像拎货物般从马上扯下,然后扛在肩上。
林依典能感觉到扛着她的那个人进了几道门,弯弯绕绕,最后把她丢在了一间柴房里。
等那人走后,林依典才睁开眼睛小心打量四周。
这间柴房不算新,堆了大捆大捆的干柴,但是没有树枝的霉味,说明这间柴房的所有者是大户人家。
人多,耗柴量大,所以这间房里才没有久积的霉味。
这里只有一扇窗,光线就是从那里透进来的。
窗在很高的位置,小小的。
林依典不一定能够到,即使高度合适,她也不确保自己能够钻得出去。
她正盘算着,柴房的门又开了,她赶紧装晕。
“咚”的一声,又一个东西被扔了进来,门随即又关上了。
林依典听得门外的脚步声渐渐走远,赶紧摸索着过去。
果然是小宝。
可能迷药的用了成人的分量,所以他暂时还没苏醒。
她好想把他搂在怀里,看看他有没有受伤,但是她被捆着,只能用脚挪动,努力将小宝的身子贴得更近。
——
“你是说是有人故意将这具干尸放在这里,做朝拜的姿势?”杜金呈问。
“是的。”曲吉回答,“而且我肯定是有人故意为之。”
杜金呈见曲吉那么确定,又将干尸翻看了一遍。
这回他看得更加细致,除了曲吉,周围的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过了一会,杜金呈直起身,笑道:“之前是我小看了你,你看得果然细致。”
“那必须的”,曲吉也笑了起来,“我可是块宝。”
他看向杜金呈的手下,他们曾质疑他这个弱书生的能力。
曲吉的表情变得有点张扬:“不懂我珍贵的人有难咯~”
见其他人仍是用狐疑的眼神盯着自己,曲吉走到干尸前,举着火把靠近干尸的膝盖处,问:“你们发现了什么?”
“它的髌骨很大。”
“不对,再看。”
“它的膝盖朝两边扩展,看起来无法并拢。”
“对,看来还不算太笨。”
“那这又能说明什么?说明他是个罗圈腿?”有人打趣道。
曲吉没有理会,指着膝盖说:“这里有折动过的痕迹。”
他又指了指手肘:“这里也有,不过没有腿部那么深。”
众人看去,果真如他所言。
曲吉接着又说:“既然有痕迹,就说明他的膝盖的方向不正常。那么什么人的腿死时会膝盖朝外呢?”
其他人沉默。
“结合他的光头和所埋葬的地方,我推测他是一个僧人。”
“这推测有点大胆。”一个人说。
杜金呈摇了摇头:“他说的不错,还有一个依据可以证明。”
他举着火把把干尸从头到尾照了一遍,并不断调整着火焰的角度。
众人看见,随着照射角度的不同,干尸上似有点点微弱的金光。
难道是显灵了?
气氛一下变得紧张起来。
杜金呈解释,在有些地方,人们会把圆寂后的得道高僧进行特殊处理,一般是先贴金,再用泥塑,这种做法也往往被称作“坐化金身”。
这具干尸的膝盖、手肘存在不同程度的折痕,就说明他坐化时保持的是盘坐的姿势,手应该也是放在丹田前面,并不是像现在一样垂在两边。
按照正常的程序,尸体在进行干燥处理后就涂上金粉或者贴上金箔,然后再在外面仿照生前的样貌塑一尊泥像,成为供人敬仰的肉身佛。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在尸体还保持一点湿度时被人强行改变了姿势,而且这一举动是突然决定的,因为皮肤上已经沾了金粉。
到底是谁这么做的,他又是出于什么目的呢?
线索到了这里好像又断了,大家都显得有些丧气。
曲吉把地上的黄布用脚翻了过来,看到里面的花纹还辨认得清,因为这是黄布内侧且隔了油纸,所以损坏程度并不严重。
曲吉用脚尖指了指:“这个样式倒不像我们这儿的,说不定可以从这里找到线索。”
杜金呈应允。
手下人又拿着火把将兰若寺周围扫了一圈,暂时没什么新的发现。
杜金呈特意嘱咐要多带点白蘑菇回去。
曲吉感到奇怪:“门主大人什么时候好这口了?在这凶寺附近的蘑菇你也敢吃?”
杜金呈反问道:“书上说子不语怪力乱神,你不是也挺精通风水玄学的。”
“自从我老爹不让我走科举这条路后,我就什么书都看了。技多不压身嘛。到时候穷得上顿接不上下顿,还可以摆摊给人算命看相。”
“看来没有成功。”杜金呈的语气里带着淡淡的嘲讽。
“乱世嘛,谁的命都不值钱。”
听到这,杜金呈的眼眸突然暗了下去,像一汪寒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