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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 小小磨难不足以影响童年的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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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成了哑巴,家人都不伤心,我自己也没大伤心。因为大家一致认为我不是天生哑,只是暂时哑,往后肯定会好的,人好就最好。当然,我自己也这么认为。

    可我的病刚好没几天,我三姐就病了,腿疼得伸不直。好端端活蹦乱跳的一女儿家,咋几天里就犯了腿痛从前似乎没这个毛病啊!

    那时我家来了一位跑江湖的孟叔叔,他是父亲的朋友。还因祖母搁的那个舅婆姓孟,于是与父亲表兄相称。孟叔叔说是跑江湖的,其实是个流浪汉,据说还唱过大戏,摆过阵势,玩过玩意,是个跑江湖的人。一年四季湖南海北的跑,就跑到故河口来了呗,与父亲一起吃了一顿饭,父亲就收留他在故河口,还入了队,往后就在故河口定居了。

    孟叔叔会点小拳脚,会看病,与肖伯母是远方表亲,只是肖伯母并不记得有他这房远亲。孟叔叔见三姐腿疼,就自告奋勇地帮她治。将三姐腿上烧唧筒子烧得青一块紫一块,烧得三姐痛得哇哇大叫。可烧了好久,也没见好。每次烧唧筒子都将三姐浑身上下脱得只剩一根丝,像条死鱼任由孟叔叔作弄,真是造孽。

    我从竹床上爬起来了,三姐又躺了下去,祖母可急坏了,背着三姐到处求医,只是毫无转机。祖母天天都在叹息,有些怪罪母亲骂人的话语毒。要不是母亲平时那般口无遮拦地骂我们化生子,走人瘟死光光,咋地会一个接着一个的生病母亲听到祖母毫无科学根据的责怪,不敢申辩回一句。

    好菜好饭做了无皮遍,肉骨头将来宝都吃厌了,天天给祖宗叫饭叫了三个月,三姐腿痛依然毫无好转,这可不是祖父与死去祖宗的问题了。难道真如祖母给父亲治病乞讨过的柑子树村的菩萨所说,祖母若干年后会再去找她为啥去找她为三姐呗。祖母一个人木然地想,一个囫囵就想起了柑子树村的菩萨说的这番话。

    第二天一大早,祖母就不见了人,背着土特产,跑到从前柑子树村去找哪个菩萨了。祖母找到柑子树村时,老菩萨果真死了,新菩萨说三姐的腿是祖父弄的,治不好。但祖母还是在柑子树村的新菩萨手里给三姐求了一副茶,三姐喝过那茶后,腿痛似乎有些好转。

    祖母辛辛苦苦去了趟柑子树村,没得到菩萨的任何明鉴,还是祖父这个饿死鬼的错。回到家,祖母气急败坏,无不大声叫骂祖父,死了也不叫她安宁,不叫儿女子孙安宁,一生的祸害冤家,前生落世的祸害冤家。

    其实三姐的腿是骨折,更确切地说,是打兵乓球骨折的。

    那时三姐小学三年级,故河口小学成立兵乓球队,三姐是主力,一个暑假训练下来,就要代表学校兵乓球队去跟其他学校的兵乓球队比赛。不料,乒乓球赛还没开始,三姐就永远上不了球场。因为三姐训练过猛,将腿骨折。三姐的腿骨折了,没被发现,被治疗,还到处求神拜佛,怎么得好,最终导致骨髓炎,一辈子没好。从那时起,三姐就不上学了,专门在家整腿子。我真是很羡慕三姐,希望自己也腿子痛得爬不起来,就不用上学了呗。可我病着的那些日子里,却是多么想要上学啊!

    再后来,三姐长大些,腿也好些,却也没有再去上学。所以三姐在众多姊妹中读书最少,初中都没上完!

    但这些小小磨难,根本不足以影响我们童年无限的渴望与梦想。

    二姐做的饭上蒸着一皮皮糍粑,好香,白幽幽的冒热气,看着留口水。二姐用文缸子煮的土豆也香,吃起来口感粉粉的,可是性感。煮饭的米浆和着锅巴哒成粥,又香又浓,可好吃。总之那时的神奇就是,每每什么东西都是好吃的,每每什么事情都是好玩,无穷无尽的乐无穷。最大的乐趣莫过于雨天,大家不忙活了,父亲也在家,于是孟叔叔就主张唱一曲。

    肖伯父,父亲与孟叔叔在后门口端坐,一人捏着一把二胡,架着一锣鼓,边拉二胡边敲锣鼓边唱戏。唱的是《送货路上》的湖南花鼓戏,《七仙女下凡》的黄梅戏等。每曲戏都用不同的调反复唱。音域广阔多变。唱着唱着就把全队的老少都唱来了。于是家里开起了演唱会,想唱的会唱的,无不都来一曲。父亲也越唱越有劲,将那昔日的明显风采展示尽了。

    往后学校什么开学典礼,颁奖之类的活动,父亲总要上台唱一曲,唱得师生欢动,将舞台围得水泄不通,直围得父亲唱戏摆动身姿的空间都没有,这会也开不下去,就散了呗。父亲便被人群挤得抬了起来。

    师生群情呦呵呦呵地喊,陈指导员,再来一曲,再来一曲。

    父亲便在众人拥堵中再来一曲,慢慢的人群安静下来。父亲唱完戏,便做会议总结。父亲永远是会议最后一个做总结的人。

    父亲的总结生动朴实,不用草稿。不是父亲不用,而是父亲写不全那些字。父亲的“不当邀鸭佬”在学校成了至理名言。人一说,某人工作不积极,做事不勤快,都会用“邀鸭佬”的典故。

    父亲的邀鸭佬引申意味就是幺鸭佬。你说一个人邀一群鸭,到底人在最前还是最后。在父亲这里,幺鸭佬是指落在最后的那个人。这个形象的比喻真是折服了所有老师,成为老师们时常拿出来教育学生的“典故”。

    父亲在办公室时,我就从办公室门前走来走去,直到办公室的其他老师出来碰见我,就对父亲喊:“陈指导员,给你女儿两分钱吧,难得碰见你这个父亲,都在门口转悠了好半天。”

    于是,父亲就给我两分钱,两分钱可买到一个发饼,四个姜糖果!我拿着父亲给的两分钱,高兴坏了,打着叮叮腿,去到陈小蓝的堂奶奶手里买姜糖果吃。

    这些小小琐事,就如一颗颗细小发亮的珍珠,将我童年连缀得丰富异常。也因长辈们日夜不停的开垦,愚公移山的精神,在那片荒蛮土地上终于开垦建造出一座美丽富饶的村庄,开辟了那一座座中学小学,乃至那一户户安居落叶,繁衍生息的人家。故河口是我长辈们的村庄,家园。至于可是他们子孙晚辈的村庄,家园,有待时间去见证。

    每个星期天,我等小字辈的几个姐妹聚在一起,就如父亲一样三五成群地组成戏班,在辗磨坊的空地上搭起戏台,扮的扮小姐,扮的扮公子,度着方步,甩着长袖,拉着腔调,将戏唱得有板有眼,有声有色。是何种的戏,却是不知。

    小姑的女儿春春刚学会走路,拉着个板凳,在台下跑来跑去,希望找到个最好的地方,坐在凳子上能看见我们姐妹唱戏,对着戏台上唱戏的我们姐妹崇拜倾慕不已。可春春却很害怕去我家,每次看完戏,就飞也似的跑到祖母家,找四婶子要东西吃。

    春春后来长大了,回忆着跟我说:“平姐,大舅妈家的姐姐们都好看,可大舅妈骂人的声音实在吓人,我都不知道她是在骂我,还是在骂姐姐们呵呵呵!”

    春春年纪虽小,却懂许多事儿,一时到二婶子家去玩,一时到四婶子家里去玩,就是不来我家玩。二婶子的两个女儿我的堂妹凤子与霞子比春春大不了几岁,正好做伴。我比春春都大出了十岁,姐们比她大更多,她不来我家玩,正常。

    春春说:“二舅妈虽冷漠,但很少骂人,家里的饭也吃得准时。”

    不似我母亲,早晨鸡子一叫就去田间干活。早饭我们得自己做。晚上呢,母亲总要忙到月亮升起来才回家,晚饭真是吃到鸡子叫,边吃边打瞌睡,一打瞌睡,还要吃老妈的顶弓,悲催不悲催。后来天鹅洲时期有句俗话,嫁女不嫁天鹅堡,吃饭吃到鸡子叫,说的还真是我童年的爸妈的女儿。就不知母亲哪里这么好的精神,日夜不睡觉。

    母亲欢乐时也会随父亲一起唱戏,同大家一起乐。母亲最拿手的大戏莫过于“刘海砍荞”。老家在湖南临近湖南的男女,大多会唱几句。母亲更不如说,唱起戏来音色极好,音域宽广,音调也准,一点也不亚于舞台上的名角,扭动的样子真是个胡大姐。

    特别父亲一唱:胡大姐,我的妻罗豁……

    母亲便清甜一答:哎,刘海哥,我的夫罗豁……

    特别的好听,配合得天衣无缝,真是挺好的艺术享受!

    下来戏台,母亲便将好听的嗓门发挥到骂我们,也发挥着她娇小玲珑身躯中无尽的忧愁与烦恼。无非农田的烦恼,小我的烦恼。用父亲的话说是:“你有啥好烦恼,天塌下来有人顶,你只管做好你田间的事,做好你儿女们的姆妈得了。”

    的确,母亲只管做好田间事就行,其他大小事都有父亲主持。但在我们印象中,母亲从来就没有管过我们,放养着她的儿女们。可母亲还是有无尽的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