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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立红的新婚妻子是师长大人的千金。肖立红结婚后,就成了师长的女婿,提了干,升了官,前程一片风华景秀。也难怪肖立红的初恋黄圣英主动退出。就黄圣英,即使故河口的一朵花,也就是个老百姓,顶多一个高中生,村小教师,嫁给肖立红就是个军嫂,于她小老百姓的身份高升了,而于肖立红呢,是一辈子的拖累。感情是可以培养起来的!何况师长的千金优秀可人,比黄圣英强。肖立红娶了师长大人的千金,前程如何的光芒,可想而知。只是充满锦绣前程的肖立红并不高兴,每次探亲回来,就藏在房间哭,门都不出。
每次我跟母亲去大河边洗衣服,端着大板凳路过肖伯母家,都要睁着眼睛往肖伯母的家里瞄,竖着耳朵听。就听见肖立红藏在房间哭,哭声透出窗户传进我耳朵,不知啥滋味与感觉。肖立红的新婚妻子在旁边,也吧嗒吧嗒的掉眼泪,真是好恩爱的夫妻。肖伯母就旁边一声声地劝,怎么也劝不住。
肖立红的声音非常好听,哭起来也不是呜呜呜大哭,而是不停地抽鼻子,搽眼泪。每次从房间出来,他那清秀的脸上,眼睛都红红的,鼻子也红红的,脸色却是白里透红,说着东北式的普通话,音量深厚而低沉,个头清瘦刚毅,又充满了江南美男子的阴柔绮丽。
实说肖立红这人充满了冷峻的魅力。一说话,脖子的喉结便一上一下地移动,又是十分刚强坚定的男子汉,不愧军人。这么说吧,无论他怎么伤心,浑身上下都掩饰不住一股英气。
说实话,小时候,我们姐妹看见肖立红探亲回来,都变得特别勤快,抢着跟母亲去大河边洗衣服,挑水。就为路过肖伯母家偷看肖立红。可肖立红总是因为家庭变故而郁闷不乐,藏在房间哭,不出来。又让我们看到他特别情深义重的一面,心中更为的爱慕,喜欢,暗恋他。
肖立红在部队安了家,升了官,还有师长岳父照着,前途一片锦绣。而我的三叔相对而言,就黯淡多了。三叔在部队是食官,说白了是个烧火佬,实在没有多大前景。在部队烧火佬能升个啥官。本来三叔水平就比肖立红低,年岁也比肖立红大,还是肖立红的长辈。往后三叔就转业回乡,分配工作,虽然成了一个公家人,可跟肖立红比起来,还真是差远了。
三叔转业回乡之后,肖立红并没有转业回乡,而是留在了部队,当了军官,官至国家弹药库库长,中央电视台的工农子弟兵里都播放过他的专题节目。
肖立红的个人前景发展的确一帆风顺,而他终身却很不幸,尽管当了那么大的官,且为人民奉献了一生,灵魂却是不安。他家不仅姐妹兄弟命运不济,还出现过非常惨烈的家庭纠纷。所以,他每次探亲回来,都躺在床上长哭不起。
肖立红每次探亲回来,都是那身绿色军装,笔挺的军帽,清秀白皙的面容,清瘦刚玉的身材,深沉醇厚的男低音。我真是爱死他了。就不知为何,他每次探亲回来,就要藏在房间哭,不出来。这简直就是解不开的魔咒。
金秀死后第三年,肖立红探亲回来,还是藏在房间里哭。还哭出了声,一声声地细长,压抑地喊着我的弟呀我的妹呀,声音不大,却很激烈,就如钢丝线在拼命地磨来磨去的。磨得真叫人听了难受。说实话,肖立红这次的哭声挺不好听,令人揪心,没有抽鼻子,搽眼泪,哭的俏模样了。
这次探亲回来,肖立红的新婚妻子已当了妈,手里牵着一个漂亮的小女孩子,两三岁的样子,她是肖立红的亲生女儿。
我偷偷地爬到肖伯母屋子的窗户上,从窗户缝里瞄,偷看肖立红哭,心中大为困惑。不晓得他为何每次探亲回来,都哭什么
母亲说:“你个九精八怪,就不要翻窗看人家哭了,他的亲妹子赢莲死了呐!”
他的亲妹子们怎么都这样短命我真是为他难过,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劝劝他,叫他不要哭。那样隐忍的哭,伤身体呐。
赢连是肖立红的二妹子,赢连长得身材圆润,一个圆巴巴脸,脸色就像白瓷一般,还读过高中,与大姐是同学,从惹人怜爱,所以叫赢连。(赢通怜。)
金秀是肖立红的大妹子,赢连是肖立红的二妹子,四喜是肖立红的大弟弟。几年间,他的亲胞姊妹死了三个,都是年轻的活扑扑的生命,活生生的流淌着他身上一样的血,咋就死了作为邻居乡亲,想起来都要难受要哭一场,何况肖立红还是他们的亲哥哥,何以不痛哭不起。
赢连是得月子病死去的。这个月子病与鹿女的公婆吴汰和我祖母所得的月子病不同。是说在月子里做了那事儿得上的,有次还弄得大出血,在医院住了几个月。医生不好明说,就交代往后要注意些,不能在月子里同房之类的医嘱。
赢连听是听了,只是没听进去。从医院回家不久,两人又做了那事儿,就这样,坐过两个月子的她,就病鸯鸯了。人家坐完月子都养得胖嘟嘟的,赢连倒好,坐完月子,直接瘦成稻草人,风一吹都可吹倒,成了纸片。一个白挖挖的脸一点血气都没有,说话也是有气无力,被耗尽了似的。
大姐令爱知道点赢连生病的真相,都是女人,过来人,哪里不晓得点的,只是旁人不好说。令爱见赢连瘦得那个样,心疼得不得了,明里是把她接到自家养两个月,暗里是叫她与自个男人分开两个月。
两个月里,赢连养得是白净白胖,都没啥问题了。毕竟年轻,不过二十一二,好大的人生等她去创造美景呢。她男人来接她回家,大姐令爱才放心让她回去。回去时,大姐令爱一再咬住赢连的耳朵交代,千万万千不要再犯傻啊。交代好赢连,又咬住妹夫的耳朵一声声地交代。妹夫一边点头哈腰,一边羞涩得像个傻啥似的,脸都红成了关公。
都不知她男人为何那般的强劲,送回家不几日,就被弄得瘦骨如柴,大出血,再度犯病,进到医院里抢救。或因生活的贫瘠,只在性爱中寻乐子吧。许是太年轻,不知道痛惜。待到大姐令爱赶到医院时,已没得救了。
大姐令爱哭得死去活来,拉着赢连的手骂道:“你个憨头,亏得还读过高中,书都白读了,大姐不是交代过你,你这样送掉了自己的命,说都说不出口。”然后说完,一把抓住她的妹夫,又哭又揪又打的:“你害我妹子,你还我妹子……我不是都跟你交代过吗全当耳旁风”
妹夫不仅浩然大哭,任凭大姐揪打,医院里一时哭声闹声震天。
赢连闭着眼睛,泪水从眼角一行行流,一颗颗地流,赢连使尽最后一丝力气,抓住她大姐令爱的手,哀婉地叫她大姐令爱,不要揪打她男人,她自己也有错。只是大姐令爱怎么停得下来,来接赢连回家时,大姐令爱不是跟他们一一也交代过,怎么就没长记性他们两这是往死里奔啊。
赢连的男人叫姜大云,是肖伯母娘家的亲姨侄子,肖伯母娘家亲二姐龚二英的大儿子。这桩婚事还是肖伯母做媒。这无不又成了肖伯母与肖老大家矛盾越来越深的一个根蒂。就肖老大家的人看,肖伯母就是想害死他家的人,才做这媒的,她的姨侄儿子根本就不是个人,是畜生。
其实,赢连与她老公姜大云是高中同学,不仅仅是肖伯母的姨侄儿,肖伯母做的媒。他们两在学校就搞恋爱,下学了只是请肖伯母做个媒人见证,他们好成婚而已。跟肖伯母策划谋害属实搭不上边。但肖伯母还是感到非常愧疚,为自己素日对侄儿侄女的关怀太少而自责。
人心受到太大打击,难免失衡,失衡了,就会对许多事情失去正确的判断。这种不正确的判断决策着事情的进展,就导致了不可挽回的家庭悲剧。肖家的家庭悲剧就这样闹出来的。但总根子还在肖立红身上。
大家都不知道,肖老大家怎么了,短短几年,竟然死去了三个孩子。都人长树大,成家立业,生儿育女,乖乖积极的好儿女,除了四喜是病死,其他都不是好死。一时村上议论纷纷。一说是,他家住在堤外河滩,单家独户,冲犯了河神。一说是,他家屋旁的树林有个什么妖精。还有人说,是他家投河自尽的老妹子肖噶老幺姑,想带几个亲人过去……总之林林种种,听了令人毛骨悚然。
也是害怕家里的亲人再英年早逝。由此,肖立红那次探亲回来再回部队,就将家里的所有孩子都带走了。老六赢喜就是那次带走的,十二岁,是四喜下面的一个弟弟。往后,赢喜也在东北当兵,成家立业,做了大老板,很是腾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