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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鹰谷的战斗相当漫长,从半夜持续到下午,井上支队损失惨重,第二、四、五中队完全覆没。
不过,他们的实力依然不可小视,包括伤员在内,还有近一半的兵力,只是弹药损失太大,再也经不起大规模消耗,没有了机枪、山炮,失去了攻坚能力,只有掉头南逃。
在参谋们的簇拥下,井上大佐夹在人群中,偶然回头看看黑鹰谷,恨得牙齿痒痒。
如果没有于成龙,没有马营的土匪支撑,孺弱的朝鲜人肯定守不住,保证在半个小时内,两个中队拿下山头,甚至于天亮前横渡大同江,在平壤城头迎接出山的太阳。
更乐观一点,单凭闵老鬼的智商,绝对想不到在此设伏,大军一到江南,很快就投降献城。
没有假设,一切都为时以晚,偷鸡不成反蚀把米,损兵折将,可耻的狼狈而逃,即便能返回汉城,也将被送上军事法庭,沦为大日本帝国的耻辱。
向来虚弱的清朝,居然拥有一支厉害的军队,不愧是千年中央帝国,万里江山藏龙卧虎,拥有无限潜力,或许这次的朝鲜战争是一大错误,彻头彻尾的盲目乐观,低估了中国的真正实力。
后面不远处,传来震天的呐喊声。
到目前为止,还有两千个新丁没上过阵,早憋了一肚子气,仗打到这个份上,已经到了收尾阶段,再不出击就没希望了,这场大战居然旁观,没资格冲锋杀敌,日后别人问起来,怎么也没脸吹牛。
部分马营的弟兄、轻伤在身的新丁,夹杂在人海之中。
漫山遍野,杀气冲天。
老将不愧是老将,在此危机关头,井上大佐显示出极高的指挥能力,当即壮士断腕,命令所有伤病员断后,不惜一切代价顶住汹涌的人流。
既甩掉了包袱,解放了有限的战斗兵,又能赢得宝贵的时间,加快撤退速度。
最精锐的第六中队,抛下除弹药之外的一切物资,全速狂奔,作为前锋为中军开道。
剩下的三、四百人,呈稀疏队形,避免受到机枪与炮弹的轰击,全军慌而不乱,以战斗姿势前进,时刻注意道路的两侧,防止杀倭军从天而降,整个过程有章有序,没有造成兵败如山倒的乱局。
士兵们内心惶恐,但长期艰苦的训练,让他们养成了良好的习惯,一切行为都遵守军规,绝对服从军官的指挥。
这就是新老军队的区别,倘若换成清军,肯定是乱作一团,像无头苍蝇一样糟糕,甚至于为了抢道而内讧。
断后的伤病员自知被抛弃了,必死无疑,却还是坚决执行命令,官道上的石头比比皆是,他们迅速寻找战斗掩体,各就各位,瞬间组成一道阻截防线。
“叭叭——”
新丁们很开就赶到,立刻遭到弹雨的打击,转间倒下大片,后面的人连忙趴下,有枪的躲在石头,开枪还击,一时间你来我往,追兵的洪流被挡住了。
何伟业赶到,他带来了两挺机枪,架在高处的岩石上,疯狂的扫射压制。
前方十里外,王大力站在山脚的一块岩石后,两眼放光,伸出猩红的舌头舔舔嘴唇:“****的倭寇,老子等了半天,就等这一刻。”慢慢举起手中的步枪,恶恨恨的叫道:“通知小崽子们,老子的枪一响,马上给我开炮,狠狠的砸死小鬼子。”
他与雪原南北呼应,好像一道铁闸,将官道完全封死。
两座山,两千余人都憋足了劲,趴在山石上、树木后,枪支举起、炮弹上膛,眼睛瞪得老大,死死的盯着越来越近的倭寇。
两百米,一百米,三十米,十米……
“叭叭——”两百多条步枪同时开火,距离近得惊人,不用说马营的弟兄,连新丁的枪法都准得出奇,冲在最前面的第六中队,一轮射击死伤过半。
“轰,轰——”山顶的大炮怒吼,炮弹落在人群中间,成千上万的弹片狠狠的钻入人体,不知道收割了多少生命,血肉横飞,惨叫声不绝于耳。
“得,得,得——”一南一北,两挺机枪喷出令人恐怖的火蛇,某种程度上来讲,比山炮更加可怕,因为机枪可以持续不断的射击,不需要中途停下装弹。
三套组合拳,第六中队所剩无几,中军只好停止前进,彷徨不知所措。
井上大佐脸色剧变,情报显示,这支清军人数有限,能守住黑鹰谷已出人意料,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不可能再分兵断后路,可眼前的现实,将他心中的信念完全击溃。
难道是情报有误?或者另有援军?
没时间考虑这些,当务之急是解决眼前的困境。
前有强大的炮火,后有大批的追兵,上天无门,入地无缝,全支队要葬身此处?
“大佐阁下,我们被包围了。”山本参谋惊慌失措。
“八格牙路,你是个孺夫。”井上大佐没时间多想,猛的拔出指挥刀,瞪着血红的眼珠,撕心裂肺的吼叫:“敌人只是虚张声势,全体冲锋,全速冲过去。”
此时此刻,不冲也要冲了。
冒着枪林弹雨,三百多人发出野兽般的嚎叫,撒开脚丫狂奔。
又见野蛮的死亡冲锋,夜间是朝鲜人,现在轮到倭寇了,困兽犹斗,最后一次的冒险。
上到大佐,下到普通士兵,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只要能冲出两山间的空地,冲出那道封锁线,就有希望回到摆脱困境,回到大本营汉城。
可惜,杀倭军的火力太猛,倭军的人数也太少,不可能冲出机枪的封锁网。
仅仅眨眼功夫,倭寇只剩下一半,王大力甩掉步枪,挥舞马刀,首先奔下山去:“弟兄们,抓俘虏。”
绝大部分新兵没有洋枪,纷纷从掩体中跳了出来,举刀下山,抢夺各自的战利品。
断后的伤兵员也没坚持太久,几乎在同一时间,追兵也赶到了,一百多名倭人残兵,被数千杀倭军团团包围、分割。
面对如此恐惧的场面,许多倭兵精神崩溃,有的胡乱开枪,有的哭喊着肉搏,有的软瘫在地上,一动也不想动了。
井上大佐满脸绝望,倭刀反握对准了腹部,王大力旋风似的飞奔而来,刀光一闪,血淋淋的胳膊连倭刀飞出老远:“狗杂碎,龙哥想让你活,阎王爷也不敢收。”(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