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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妩之言虽轻,甚至在城楼上喊杀之声掩盖之下,如水滴入海般,激不起任何涟漪,但偏偏言出一瞬,夜空之中施展轻功的少年却缓下前行之势,那双星眸已然寻声望来。
只觉一阵劲风袭来,青衫少年身形如风卷而来,直落于慕容妩身前,眸中星芒已尽化欣喜。
瞧见少年目中喜色,慕容妩只觉心脏“噗通”直跳,抬眸迎上少年目光,似在期待着他开口。
“太好了,你无碍...”少年抢入身前,仔细打量着慕容妩,关切开口。
听得少年关切语气,慕容妩的媚目之中盛满月光,便是唇角也轻轻抬起,正欲开口回答少年,可听到他接下来的话,差点气得背过气去。
“姑娘为何出现在此,这几天到底发生何事,不知可曾发现我那两位朋友行踪...可是那遮面人,还有独臂人擒下了你,他们现在何处?”见得慕容妩无碍,那便意味着何季等人就在此地不远,急切之下,忙开口去问云公子与莫司丞下落。
本以为少年是在关心自己,却不曾想他关心的却是他人,慕容妩没有来的心中空落落的,想起自己本就是应他之请,才卷入此事当中...不由恼怒上涌,嘴儿一噘,冷哼一声,不再开口。
顾萧自然是着急问出云公子与莫缇下落,见了慕容妩转过身去,误会两人已遭毒手,微怔之下,连退几步,直至靠在巷口墙壁之上,方才止
住,心中愧疚化为口中呢喃:“怎会这样...”
云公子这种忧心百姓的好官,还有莫司丞...自己要如何向严青川交代、如何向小豆子交代...正陷自责间,耳中传来的嘶吼喊杀之声,将少年瞬间唤醒,来不及去思索其他,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吕残。
赫然回神,顾萧沉声向着背对自己的柔媚女子道:“慕容姑娘先行一步,去城中云香阁暂避,待得此间事毕,我自去寻你会合。”
慕容妩本是气恼少年对自己关切甚少,哪里会想到少年误解了其中意思,更是误会了那两人生死,见其不解风情,即刻就要离开,眉头一竖,愤怒转身道:“这么想奴家走...好!奴家这便离开,哼!”
顾萧满头疑问,不知慕容姑娘缘何气恼,难不成是因自己并未及时救下她不成,可眼下无论是解开残梦功还是为了雁北城,寻到吕残迫在眉睫,来不及思考许多,想起小豆子,开口唤住慕容妩。
“慕容姑娘。”
听得少年开口,慕容妩还道身后的榆木疙瘩终是开了窍,满心欢喜,可面上却装出恼怒之色开口问道:“怎么着,公子难不成还想带上奴家一并去冒险?”
想到此刻雁北城尽在残梦功下,云香阁虽安全些,但残梦功会让人陷入幻象之中,顾萧放心不下小豆子,想来以慕容妩之身手,定能护她周全,既是莫缇已遭毒手,绝不能让小豆子再受
此害,定下心思,向着慕容妩恳切开口。
“这两日,在下不曾停下寻找姑娘,只不过雁北城太大,我只得另寻他法。经此一事,在下也不想姑娘跟着我去闯险地,唯有一事相托...云香阁中,有一女娃,乃是在下已亡的那位故友之亲,我想请姑娘赶往云香阁,护她周全。”
满心的欢喜再度落空,慕容妩恼怒之下,本想就此转身离去,正欲开口之时,却听身后喊杀声下隐隐传来厚重摩擦之声...
“糟了!”少年赫然回首,遥望向北,随后向着慕容妩抱拳开口。
“那女娃有一件黛色大氅,就全托付慕容姑...”
“娘”字出口,少年身形已起,犹若跃下鬼魅,疾跃而出,直冲北城门方向而去...
“你这人...对了,你要寻的那两人...”慕容妩跺脚开口,欲告知少年要寻的人并未遭毒手,可回应她的唯有漫天月色与钻入巷中略带寒意的春风。
定定的瞧向少年离去的方向,媚目之中闪烁着犹豫之色,眼下这雁北城中之事早已超出了她的预期,依谷中规矩,也快到了回谷之日,但他的托付...
想了片刻,巷中姑娘瞧向天上明月,跺了跺脚,轻声叱道:“上辈子欠了你的...”
转身欲行之际,忽地想起什么,回首冲着青衫离去方向提高些许声调:“那云香阁到底在哪儿?”
怎奈少年早已行远,唯有那已然响彻的嘶
吼喊杀之声与那厚重摩擦声在回应她,无奈之下,姑娘只能快步向雁北城内而去。
天上皎月之光似无形之手,牵引下方命运之争,青衫每每越过,稍遮命运之光,直引得眼中只剩杀戮的士卒抬首张望。
这等目光,顾萧先前在云来客栈,就曾在老陈与高登那见到过,知道这些士卒已深陷残梦功幻象之中无法自拔,眼下出手去阻拦他们,或能救下三五人性命,但想要救下全部,需得找出吕残所在。
心思定下,身形连闪,瞬间就至城楼最高处,抬眸远眺,想要寻到吕残身影,可四下环顾,见到的皆是捉对厮杀之景,只得收敛心思,向城门处望去。
这一望,恰在厮杀人群之中瞧见了熟悉身影,公子锦衣却显狼狈,身侧英气女子手持兵刃,正护着他想要脱身,却被身侧几柄军刀紧紧缠住。
瞧清一瞬,少年目光之中透出惊喜之色,忙运功跃起,施展云纵而去。
“云公子,我挡住这些疯癫士卒,你快快回往城中,那女子不是说木恩公正在城中寻咱们吗,若能寻到他,或能知晓到底发生了什么!”莫缇荡开两柄劈砍来的军刀,反手以刀背拍晕两人,向身侧云公子急切开口。
齐韬此刻亦是狼狈,虽说有些武艺,本以为是军中哗变,适才赶来城楼之上,想要一探究竟,却没想这些士卒全都如患上疯癫之症,只将自己与莫缇当作敌人,任凭两
人如何开口解释,无人愿听,举刀杀来。
齐韬这才心中暗骂自己,先前太过鲁莽,不查真相,便冲动行事,以致将自己与莫司丞二人再陷险境之中,见了莫司丞拼死抵挡涌来的士卒,忙开口道:“都怪我冲动行事,莫司丞独自断后,这让我如何安心,咱们一道突围...”
“云公子,小心身后!”话音未落,齐韬就听到莫缇提醒之声,忙侧目望去,原是自己开口之时,戒备稍有松懈,身侧一将早已趁虚而入,刀势凶猛,直斩齐韬。
莫缇想要前来相救,可还不曾转过身形,却被再度斩来的数柄钢刀死死缠住,勉力横刀抵挡,只能眼睁睁看着钢刀斩向云公子。
拼尽全力,荡开拦住自己的军刀,莫缇再赶去之时,为时已晚,眼见这位钦差大人就要命丧军刀之下,莫缇侧目不忍再看...
恰绝望时,正听闻一声衣袂响动伴随熟悉声音传来。
“莫司丞稍安!”似有月光先至,兵刃断裂清脆声响起。
莫缇望去,正是那身带给莫郡希望的青衫已至,手中长剑掠起阵阵月芒,不仅将袭向云公子的军刀斩断,更在眨眼间,风卷身形将自己与云公子周遭之敌尽数掀翻。
莫缇性子一向坚韧,可此时瞧见青衫,心神松弛几分,眼中已有晶莹在火光之中闪动,一双眸子也紧随青衫身影而动。
眼前之危稍解,齐韬死里逃生,呆呆望着倒在自己面前的
偏将与地上断刀,尚未回过神来,见得青衫一闪,已在自己身前站定,少年之声传入耳中。
“云公子!”
“啊,木兄救命之恩,云某感激不尽!”至此时,齐韬方才缓过神来,迎上关切目光,忙抱拳相谢。
“此时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云公子,那遮面人与独臂人何在?”顾萧忙开口追问两人下落。
齐韬惊道:“你是如何得知挟我二人身形外貌?”
顾不得细说其中内情,顾萧急问道:“他们现在何处?”
齐韬蹙眉思索,呢喃道:“先前暗巷之中,我只瞧见月光闪耀,而后...而后就像入了梦乡,待我再醒来时,早不见那两人身影。”
虽早已知晓答案,但顾萧抱着万一心态,得到齐韬回答,亦不气馁,当即沉声道:“云兄,那单斌封了雁北城,又将军例之地改在雁北城中...”
论起武艺虽不精,但听得顾萧此言,齐韬瞬间反应过来其中蹊跷,剑眉微竖惊道:“单斌要反!他现在何处?”
顾萧从先前吕残之言中,已将单斌之策,推出几分,但现在不是与云公子解释这些的时候,眼下正愁无暇分身,既是云公子二人无碍,以他钦差身份,去城南调兵来援,正是最佳人选,当即开口回道。
“单斌反没反,尚无法断言,不过眼下却不是纠结此事之时,重要的是巡守军!”
齐韬不知在被擒这段时日,到底还发生了多少自己不明之事
,正想开口发问,却听少年急切开口。
“云兄,容不得解释许多了,你与莫司丞快快赶往雁北城南,此时巡守军已然入城,云公子此去,带兵来援,如若...若他们也如这些士卒一般,你们去寻些许清凉冷水泼面,便能唤醒他们,至于此间诸事,且交给我。”
齐韬从少年急迫语气,也知眼下雁北之事定是迫在眉睫,暂将单斌之事放在一边,应下少年之情道:“木兄弟放心,引援军之事,包在云某肩上。”
少年稍稍点头示意,再不多言,见莫缇护着云公子下了城楼而去,放下心来,将目光转向瓮城之下,尽管月光与火光相衬,但瓮城甬道遮挡,不见城门之景,少年星眸微凝,一跃而下。
才将落定身形,立觉不对,这才想起适才在城楼之上所见到正在互相残杀的雁北军士卒,与先前所见的寻常士卒甲胄有些许不同,稍作思忖,少年方才想起,这些士卒乃是自己曾在单斌将军府前所见的亲兵...
身影不停,在瓮城中向城门跃去,心中却在苦思:“单斌若是假意投敌,这些亲兵却为何还被吕残以残梦功所惑?单斌此刻又在何处...”
在甬道前止住身形,少年望向其中,眼前的黑暗比起此时夜下,更显诡秘,似是张着深渊巨口鬼怪,正耐心等待着猎物到来。
甬道无风,唯有城门已开,才会有风钻出甬道,这么说来,自己听
到的厚重之声定是有人趁城中大乱打开城门。
一阵寒风从甬道之中吹拂而出,直将少年青衫衣摆吹荡而起,感受到寒风之中的凌厉之意,少年眸中更显凝重。
少年注意力集中在甬道,却没注意到天上皎月之芒再盛。
夜幕月光残梦长,初春寒风杀意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