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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彩辇乘经外城过皇城直至停于宫门之前,早有女侍静待,扶携我下了辇乘换了轿辇,更有小仪仗整肃拱卫轿辇两侧,直往内宫行进。不多时轿辇停住,我掖开头盖一角偷瞧,只觉眼前殿阁恢宏也不知是个什么所在。保元着了衮冕衣冠,立于殿东阶之上,身侧零星四五个着官服的男子侍立一旁,阶下皆是宫人和太监。
“恭请娘娘下轿。”尚仪女官已在轿前跪请,我款款落步下轿,由女官躬身携手引导顺着毯道上殿。
正走着,却不想保元一阵风似地卷到跟前,“快上来!”我不及回神已让他背于背上。
“呀!皇上!哥哥!”
“孟郎!且快放了蕊儿下来,哥哥怎可不顾天子威仪……”这突来的举动让我措手不及,羞急间已是语无伦次。
“哈哈哈哈,想我孟昶蒙天眷顾,今日终抱得美人归罗,哈哈哈哈……”他朗声笑着,自顾踏着台阶奔向大殿。我伏在他背上,头晕气喘,这般胡闹模样竟无半点帝王之姿却更似顽童得了宝贝般,心中是又急又臊,又喜又忧,只得急急央求道:“哥哥,好哥哥,你快放下我来。这样如何是好?哎呀,啊……”保元却不理我,只顾向前急行,几次眼见被我长长衣带绊住,直吓得我惊叫连连。
“蕊儿别臊,殿下来迎的皆是素日里的好兄弟,你乖乖呆着。”他边急走还不忘出声安慰,更反手拍了拍我的屁股,我只觉得脸上烧得足可烙饼了。
保元此举更惊得殿下抬辇与掌灯的宫人,一路惶惶小跑跟着,身后不时传来灯盏相碰,步履乱杂之声,伴着保元爽朗笑声,只觉得眼前红帛映着整个生命都喜气洋洋起来。
殿内保元气喘吁吁地将我放下,“蕊儿轻灵,今日有这礼衣在身倒重了不少。”
我销金盖头遮面,只见足前尺余,但觉得殿内光华灿烂,地上青砖熠熠生辉。早有尚仪女官闻保元所言,上前替我卸去幜衣。
“请皇上、娘娘行合卺之礼!”尚仪女官唱道。
保元携了我走到同牢席前就坐,女官引领着我与他相互敬酒。
礼毕,轿辇又至,保元携了我上轿似又往别处去。“唉!怎么这样繁琐。”我嗫嚅,伸手捏肩,这古时女子出嫁的行头怎么这样重,直压得人整个身子快垮下去了。
“婚事自当隆而重之,今日婚礼已然省去半数,蕊儿却怎地就耐不住啦?”他在一旁打趣我道。“哼!”我正欲回嘴,却听得外面钟鼓齐鸣。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山呼之声此起彼伏,眼前仿佛宫人、太监跪了一地。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几个年轻男声亦在耳傍响起。
“保贞、思谦、汉韶、崇韬、昭远你等今日不必拘礼,且随我进殿,痛快畅饮。”保元声音轻快,想来面上也自喜乐。帝后大婚原来是要大宴群臣,共受臣工的庆贺,如今他改了宴饮近臣,也算为我全礼,真真是难为了他。
我与他并肩举杯亦算礼敬诸臣,礼罢便听尚仪女官再次唱道:“送入洞房!”
再次上了轿辇,我扶了扶头上花钗,哀叹道:“嗬,总算入洞房了。”
“怎地蕊儿似比我还要心急?”他亲昵地捏玩着我的手指,揶揄道,此刻虽不见他模样也能想见当下他定是一脸坏笑。
“哥哥!”我娇嗔道,销金盖头下更觉又羞又燥。
洞房之内,早已设下喜桌,保元携手引我至桌旁坐定,便有尚食女官送上各式菜肴与酒品。饿了半日,又忙乱半天,我早已饥肠辘辘,佳肴在前看得我干咽口水。
“请皇上、娘娘共祭天地祖宗。”啊,又唱,原来这些个只得看不得食!我隔着盖头心中哀叫连连:唉!这何时是个头呀,早知道,我就不要闹这些个虚礼了……
终于祭祀完天地祖宗,尚仪又唱:“请皇上。。。。。。”
这还有完没完啊,我心中哀号,堵气径自落了盖头,可怜兮兮地望着保元。
“挑盖头!”尚仪女官呆立半饷,复作镇定又擎着红漆秤秆一本正经地唱下去。
保元在旁强忍笑意,待女官唱毕方在我身旁落了座。宫女又奉来酒具,我偷偷拽了拽他的衣角,用鼻音轻哼道,“哥哥,且快些个饮了吧。”说着急急执杯与他交绕,便欲往口中送去,“扑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保元再忍不住,大笑起来,指着我说不出话来,半晌才道:“哪见过这么心急的新娘子啊,强要新郎速喝同心酒。”房中几个年纪尚轻的宫女闻言俱都回身掩口嗤笑。
“请皇上、娘娘共饮同心交杯酒!”还唱,我摇头垮下肩去,可是再经不起了。
“各局尚宫们也乏了,今日就到此,且先退下吧。”保元见我这样,缓住笑意宣道。
尚宫们终于退出了新房,仅留了两个宫女伺候着保元入了东房更衣。
半日车马,滴粮未进,哎,怎一个惨字了得!我一边哀叹,一面寻思可有些什么小食果腹,正想着只见个宫女托着碗雪白清亮热气腾腾的元宵进来,顿时津*液满口直恨不得冲过去端了便吃。这边厢宫女已伺候我换下礼衣,“再无其他衣物了么?”我注视着自己身上那薄如蝉翼的纱罗,抬眼再见那碗元宵已是顾不得了,挥挥手让她们下去,免得等会让人看见我狼吞虎咽丢了保元的脸。
“娘娘,马上就要侍寝,您……”宫女嗫嗫道。
“知道了,知道了,你们先下去吧!”我的注意力全在那碗元宵,别人说什么早就听不见了。
“皇上……”保元从东房出来,除去了冕服,换上便衫,含笑倚在门边,他抬手示意宫女退下,房中诸人才掩门静静退了出去。
四下无人,我望向他,喜滋滋道:“哥哥,这下我可以吃些个元宵了吧?”他点点头笑道:“这一碗可有六个,全是蕊儿认下罗?”
“嗯,好,别说六个,再来六个也没问题。”我哪还管他说些什么,先吃饱了要紧,应承着张口就吃,却不想咬下去粘粘糊糊满口生味,“哎呀,生的!”
“哈哈哈,这可是蕊儿亲口应承的喔,六个不够再来六个也没问题。”保元大笑,伸手来拧我的脸。
“哥哥你欺负我。”我羞急,放下碗勺,跺脚扭身不要理他。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他从背后揽住我,脸埋在我的颈窝中,轻轻低吟着。
摇曳的红烛照出满室的春光旖旎,赤红宫砂的色泽在这旖旎中渐渐褪去……
拼作同心双飞燕,一生尽君今日欢,只羡鸳鸯不羡仙。
柔和的晨光丝丝缕缕地照进房内,我嘤咛一声慢慢醒来,忽想起昨夜风景仍觉大羞,眯眼偷瞧身侧之人,却不想对上张大大的面部特写,“呀……”
“醒了?”保元托着手肘,嘴角尤带捉狭笑意正凝视着我。正不知所措,却不想他突地偷吻上了我的脸颊,又伸手便来胳肢我,我素性怕痒,一时直笑得喘不上气来,举了锦被便躲,口里直喊,“好哥哥,快饶了我吧。”他方住手,却又欺了过来,翻身将我压在身下,我支手撑着他的胸膛,感受着手间传来灼灼热力伴着强有力的心脏脉动。
“蕊儿!”他梦呓似的呢喃着。
“嗯……夫君!夫君可会像寻常人家般待蕊儿么?”我看着他,口里说着傻话,此情此景我真想就这样贪心下去。
“我自来未以君王之态待过蕊儿,曾经是,现在是,将来亦是。只愿这生生世世与我的蕊儿作对同命鸳鸯。”保元轻吻我的面颊,郑重言道。
“蕊儿知道,只是总爱在哥哥面前平白冒起傻气来,哥哥可会笑蕊儿。”我心知他与我即便有鸳鸯同命之心,也无鸳侣同息之境,只是这些承诺于我却是安心定神的妙药,只能靠着这些在这深宫活下去。
“我却偏就喜欢蕊儿灵慧之中冒些傻气,这才更见真心真性,可爱可怜。”他含笑拧了拧我的脸,笑道。
“今日哥哥说喜欢,不定哪日便不喜欢了!”我佯叹道,只拿眼睛瞟他。
“好呀,看来收拾得你还不够,这会子又敢磨牙了。”说着又来胳肢我,我一边笑一边躲,可没想到这回真真是引火烧身,笑闹引得香艳大戏开场,哎,我冤哪!
恍然间记起尚仪女官曾说过今日一早要去拜见太后,如今都已日上三竿。我急推保元起身,胡乱在被衾中找着衣物。“哥哥,孟郎,快些起身了。今日还要拜见太后,完了,这下可要迟了……”正自急道,回身却见他眼光在我身上游走,吃吃偷笑。
“呀!坏蛋。”我连忙以锦被遮身,气不过伸脚去踢他。他按住我的脚,顺势偷了个香,才起身击掌,掌声刚落门便开了,宫女们早候在门外,捧了礼衣鱼贯而入。
“太后与各宫娘娘已在清和宫,请皇上和娘娘移驾。”尚宫女官在门外恭立禀报。
我心下暗叫不好,越发着急,保元却是一脸坦然,抚了抚我的手道:“莫慌,今日新婚情有可原。”说完不忘狭促地朝我挤了挤眼。哎!他哪知我丑媳妇见公婆的心情,更何况还是有心结的婆婆。哼,还并着你那一干子大小老婆!思及此,对着他皱皱鼻子做了个鬼脸。
他许是知道我心思,便又笑着来拧我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