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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是你送了馊饭,还在外面大呼小叫?”
隔着屏风,送饭的翠柳看不清顾宝笙的神色,却听她语气恹恹,愈发相信郑姨娘说的话没有错。
这三小姐的病,就是装的!
“三姑娘,奴婢照夫人吩咐,规规矩矩的来送饭。
您不见奴婢就算了,可这平白想要污蔑奴婢,奴婢可是不依的!”
翠柳扭着身子,语气轻蔑十足。
姑娘又怎么了?
后院做主的可是夫人。
若是顾宝笙今日敢处罚她,自有夫人和顾老夫人前来做主。
届时拆穿她装病的伎俩,才叫圆满!
顾宝笙语气淡淡道:“就算我今日污蔑你,你又能把我怎样?
半夏吩咐下去——今日谁来替我重重的打了这个丫头,我这月的月钱就全给她了!”
翠柳嗤笑一声,风辞小筑的丫头都是夫人打了招呼的,谁敢打她……
“啪啪!”一个个头小小的丫头飞快进屋,逮着翠柳的头就是两巴掌,“奴婢圆月,这就帮姑娘分忧!”
说着,就把翠柳拖出去,按在地上,左右开弓打起来,打得翠柳哇哇直叫,一张脸登时就肿成了猪头。
风辞小筑藏在角落里偷懒的丫头,个个悄咪咪的探出头来。
很快,便有个婆子往松鹤堂报信去了。
*
松鹤堂
郑绣莲帮着顾老太太挑寿宴那日要穿的衣裳首饰。
一口一个“年轻”、“肤白”、“有福气”,哄得顾老太太皱巴巴的脸笑咪咪得全是褶子。
“老太太,太太,风辞小筑出大事儿了!”
“什么大事儿啊!”顾老太太嫌恶道。
上了年纪的人最厌恶有人成天在耳边一惊一乍的,尤其还禀报这种扫她兴致的事。
若不是几日前顾明远亲自跟她说了太子和广平王世子可能看上了顾宝笙的事,她绝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那个丫头。
顾宝笙受了伤,却并不见那两府派人送补品。
可见人家只是一时兴起,并不把顾宝笙放在心里的。
这个孙女儿既不能生养,又克夫,吃着府里的闲饭还到处惹事……
顾老太太越想越嫌弃,“不是什么大事,你就……”
“娘!”郑绣莲笑道:“笙姐儿身子不好,也不妨听听这婆子的话。
万一真要出了什么事,那承恩公府的人不得在朝上找老爷的麻烦吗?”
顾老太太恨得笃笃笃的把拐杖往地上戳,“说!”
婆子略去了翠柳送饭一节,只说顾宝笙嫌府里饭菜不好。
又说老太太偏心,远不如承恩公府的杜老太太亲近,叫人狠狠打了厨房的翠柳出气。
“好啊,果然是翅膀硬了,不把我放眼里了。”顾老太太手哆嗦着道:“扶我去,去看看那个死丫头到底想干什么!”*
风辞小筑躲着看热闹的丫头见顾老太太气冲冲的赶来,一溜烟儿出来请安。
倒是顾老太太见一个小丫头把翠柳摁在地上揍得鼻青脸肿,吓了一跳。
“还不快停手啊!”郑绣莲斥道:“没心肝的东西,见到老祖宗来了,还敢这样粗鲁。
当心吓着了老祖宗!”
顾宝笙在屋里,听出了她的指桑骂槐。
“祖母和姨娘怎么来了?”半夏和翠荷扶着顾宝笙缓缓的走到院中给顾老太太见礼。
“笙姐儿,不是我说你。你既然病着就好好养伤。”郑绣莲柔声道:“老祖宗的寿宴就要来了。
喜庆的日子,你这打打杀杀的,也太不合规矩了。”
顾老太太十分不满看向顾宝笙,等着她给一个合理的解释。
“祖母,寿宴在即,可这厨房的丫头却给我端馊饭。我一问起,她竟说府上受罚的主子都吃这个。”
顾宝笙笑了一笑,“我吃这些馊饭不要紧。
可寿宴繁忙,万一哪个丫头端错了饭菜,把我这一份儿送到客人面前。
那咱们顾府的脸面岂不是全坏在这份馊饭上了?”
半夏行礼,转身从屋里端来馊饭作证。
稀得能照出人影的米汤上浮了一层沫子,零星散着几块土黄色的窝窝头。
翠柳傻了眼,她记得早前不是让月季换掉了饭菜吗?这饭菜,怎么还会在这里?
她不知道,顾宝笙早吩咐了半夏将东西暂且倒在了高脚架上的花瓶中。
郑绣莲僵笑的解释道:“就算丫头不对,你来告诉我或是老祖宗替你处罚不就是了?
这样喊打喊杀的,可不像样子啊!”
“我何尝不想这样……”顾宝笙叹气道:“可是姨娘未免太心善了些。
我说这丫头不对了,她竟还说要找姨娘做主。
可见姨娘平日里待这些丫头太不严苛了。”
郑绣莲掌管中馈十二年,从未有过被人指着鼻子骂的时候。
她给翠荷递了个眼色,翠荷就哭着爬到顾老太太脚边。
“老太太,是姑娘冤枉奴婢啊!
她看不惯姨娘,又怕奴婢说出她装病的事,想打死了奴婢栽赃到姨娘头上啊!”
顾老太太原本对顾宝笙的不满,登时转嫁到了郑绣莲。
原因无他,顾宝笙是实打实受了伤的。
但这样隐秘的事情,若非顾明远求到她面前,她也不会知道的。
所以,郑绣莲便认为是她老眼昏花,受了顾宝笙装病蒙骗才放人的?
郑绣莲也是奇怪,老太太听了话,不盯着顾宝笙,反含着怒气看她。
“老祖宗……”
墨琴匆匆过来,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顾老太太看郑绣莲的神情愈发不善。
“好了,翠柳污蔑主子,远远发卖出去就是了。至于那个丫头……”
顾宝笙抢先道:“是宝笙吩咐她打的,祖母莫怪。”
顾老太太抿了抿唇,见圆月手里不知什么时候拿了两串钱,不满的问道:“她打了人,你何至于赏那么多给她?”
这丫头拿她府上的钱当什么了!
“是宝笙承诺她的。”顾宝笙莞尔,“风辞小筑的丫头使唤不动,只好用孙女一月的月钱来做赏赐让她们帮忙了。”
顾老太太这下的脸是真黑了。
堂堂相府嫡女,一月的月钱竟只有两串钱,那十两银子的份例拨给谁了呢?
顾老太太更在意的是,寿宴的寿礼若是由郑绣莲接手,那岂不是全要落在郑绣莲手里。
郑绣莲喊冤:“娘,其实……”
“寿宴人多,你一个人恐怕也管不过来。”老太太定了下来,“让墨琴帮衬帮衬你。”
话落,又语气慈爱的对顾宝笙道:“好好休养,一会子让墨琴给你带伤药过来。”
郑绣莲低头,猩红的眼里满是怨恨,走过顾宝笙身边,低声道:“姑娘嘴巴果然伶俐。”
“姨娘过奖了。”顾宝笙淡淡的转身回了房门。
月季惴惴不安的跟在身后,忽听顾宝笙道:“府里我吃药多,如今祖母寿宴又得备礼。
你跟李管事的女儿交好,便把那幅《梅花攒寿图》拿给她帮忙当了。
到守鹤斋买一份翡翠寿桃刻平安金鼠回来吧。”
因着顾老太太帮了顾宝笙撑腰,接下来的几日,风辞小筑格外平静,平静得让人心慌。
转眼到了顾老太太的六旬大寿,府里一片喜庆洋洋,人流如织,唯有顾宝笙仍旧称病。
郑绣莲在花厅热络的招呼着众位夫人,笑意盈颊,长袖善舞。
不少夫人都窃窃私语,只道这位姨娘是真要扶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