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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盛昌侯府,东瑗和盛修颐领着盛乐郝兄妹三人去给盛夫人请安。
盛乐钰从蔷薇手里接过装礼物的小匣子,给盛夫人看,都是薛家的亲戚赏给他的。他笑着爬到盛夫人怀里:“钰哥儿有好多礼物,祖母!”
盛夫人笑容温和,问他:“都是谁给的啊?”不等盛乐钰回答,转颐对东瑗和盛修颐道,“累了一天,你们回去歇了吧,郝哥儿、钰哥儿和芸姐儿陪我说话就好。”
东瑗和盛修颐道是,夫妻两人出了盛夫人的元阳阁。
回到静摄院,各自洗漱,换了家常的衣裳,丫鬟们端茶来吃。
盛修颐喝了半杯茶,道:“我去外院了,你晚些歇了吧,不用等我的。”他每日都要去外院习武,今日也不能耽误。
东瑗道是。
她手上的伤口并未痊愈。等盛修颐一走,蔷薇来替她换药。
“再换两次药,便可以痊愈了。”蔷薇帮她裹着纱布,对她道,“奶奶,只怕伤疤平不了……”
东瑗无所谓,笑道:“又不是在脸上。”这个年代不用握手的,掌心有伤疤,除了她的丈夫和贴身的丫鬟们,谁会知道。
蔷薇表情却有些迟疑,她想了想,才道:“奶奶,这伤疤留着,您的掌纹大约断了,成了断掌。”
古时人看一个人的福运,既看面相,亦观掌纹。
断掌是一种掌纹,天生这种掌纹的女人,是灾星命。
东瑗手上的伤疤,正好形成了断掌的掌纹。她心中苦笑,这也太凑巧了。
她不由自主想起了元昌帝。
难道她真的是个灾星命?将来会给盛修颐带来厄运吗?
想着,她的表情就有些怅然。
蔷薇忙跪下,惊慌道:“奶奶,我胡说八道的!”
东瑗回神,轻笑扶起她:“我知晓你的心。倘若你有平复伤疤的偏方,只管寻来,我用着就是了。你说得对,这条伤疤不吉利。”
蔷薇道是。
日子平静过了几日。
盛修颐夜夜歇在静摄院,夫妻琴瑟和鸣,夜夜欢好。
直到五月初十,东瑗才想起什么。
她仔细回想着,仍觉得不对劲,既惊喜又不敢确定,让蔷薇去喊了罗妈妈来。
蔷薇也不知道何事,忙去把罗妈妈叫来。
东瑗问罗妈妈:“我的小日子,可是每个月的初六或者初七?”
罗妈妈想了想,很肯定道:“这一年多,奶奶的小日子总是初六,有时推迟到初七,就是这两日,从未差过。”
她来月信也才一年多。
东瑗很注意保养,自从来了月信,她就在月信期间不沾生凉食物、不让自己碰冷水,所以小日子一直对的上,从来不差的。她知道子嗣对这个年代女人的重要性,更加知道月信准确怀子嗣就轻松些,她一直很用心。
“今日初十了……”东瑗对罗妈妈道。
罗妈妈从东瑗问小日子就隐约明白她想说什么,此刻不由惊喜不已,愉悦笑道:“奶奶,您派个人告诉夫人,让夫人请个太医来瞧瞧吧。”
东瑗却没有罗妈妈的开心,她愣了愣,好似在思考什么。
蔷薇却想起东瑗让她打听盛家子嗣的事,她看着罗妈妈高兴,又见东瑗眸光深邃,似乎在想什么,她就低声道:“奶奶,现在脉象不明,不如等等再说?倘若不是,夫人要怪咱们奶奶轻狂了。”
东瑗回神,笑道:“妈妈,你不要说出去,连橘红和橘香也不要告诉,先等等再说。若过几天小日子来了,不是空欢喜一场?还叫人笑话。”
罗妈妈觉得东瑗说的有理,就笑道:“奶奶思量得周全。”
“您千万别告诉橘香,她的嘴巴存不住话。”东瑗不放心又叮嘱一遍。
罗妈妈笑着保证不告诉任何人,等确定了再说。
东瑗笑了笑,让罗妈妈忙去。
等屋子里只剩下蔷薇和东瑗时,蔷薇低声跟东瑗道:“奶奶,我先回去告诉老夫人吧,让老夫人给您请个太医瞧瞧。您再寻个借口回镇显侯府一趟。等您身上稳了,再告诉夫人和世子爷,如何?”
怀孕三个月身上才会稳。
东瑗瞬时明白了她的担忧。
自从上次打听盛家子嗣的是,东瑗和蔷薇都在怀疑盛家子嗣单薄的原因,是不是人为?
倘若是人为,东瑗孩子不稳的时候,最容易遭人毒手。况且她们在明,那人在暗,防不胜防。
而东瑗需要子嗣在宗族立足。她若是进门就怀了身子,自然是个多子多福之人,婆婆如今有些喜欢她,倘若知晓她的喜讯,以后怕是更加满意她。她只要谨守妇道,婆婆对她满意,丈夫对她尊重,又有了孩子,她就成功在盛家站稳了脚。
在盛家站稳了脚,是她避免进宫的第一步。
她必须万分小心保住她的孩子。
东瑗不由面容肃穆。她沉思良久,道:“才推后了几日,先不急。再说,现在脉象也不显,万一看错了,老夫人也空欢喜,等个十来天再说吧。”
蔷薇应诺。
接下来的日子,东瑗一直惴惴不安。
盛修颐察觉到了她的异样。每次欢好时,她都会红着脸低声道:“天和……我怕疼,你轻一点。”
他稍微重了些,她立马就很惊慌的样子。
这是夜里的异样。盛修颐只当前几日太剧烈,她身子疼得不利落,又不好意思请太医,最近几日就只是拥着她入睡,没有碰她。
白天时,她时常一个人愣神。盛修颐跟她说话,她虽然全力应答,却难掩某个瞬间的失神,显得心事重重的。
盛修颐想到了父亲跟他说,文靖长公主的驸马爷大寿那日,薛东瑗手上的伤来的蹊跷,又说了元昌帝胳膊上被人用簪子刺伤,让太医不要申张。
那太医是盛昌侯的党羽,偷偷告诉了盛昌侯。
“……她在你屋里也这些日子了,你也尝了鲜,差不多就够了。只怕她和皇上早已暗渡陈仓。为何起了争执我无从得知,可那个女人恃宠而无忌,连皇上都敢伤。倘若她不是皇上的女人,她凭什么那么大胆?你仔细想想,收收心吧。”这是前几日盛昌侯告诉盛修颐的话。
盛修颐听到这话,什么都没有说,心里却是气的。
父亲只当东瑗是个玩物,也只当盛修颐对她的疼爱是男人对美人的好奇。
可是盛修颐知道,东瑗没有跟皇上做出有违伦常之事。
她说,她不想进宫,她想做盛家的媳妇。她那双美丽的眼睛望着盛修颐,噙泪说这番话时,盛修颐知道她不是惺惺作态。
她就是怕流言四起时,盛修颐不信任她。
现在,盛修颐信了。她若是想做元昌帝的女人,就不会拔簪伤元昌帝。
为了不让盛修颐受屈,她连诛九族的事都敢做,盛修颐还有什么资格去怀疑她?
可是她最近这样不安,是不是听了什么谣言?
五月十五这日,晚上夫妻俩放下床幔躺下后,盛修颐搂着她,低声道:“阿瑗,你最近总走神。你在害怕什么吗?不是说要努力做盛家的媳妇吗?”
东瑗微愣,片刻后才明白他要说什么。
他说她在害怕。
那么她刺伤皇上的事盛昌侯知晓了,还告诉了盛修颐。
盛昌侯是怎样告诉盛修颐的,盛修颐又是怎么想的?
东瑗不由身子微僵,她屏息等待盛修颐的下文。
盛修颐吻了吻她的额头,声音更加柔和:“倘若你担心什么流言蜚语,大可不必,我知道你很努力做盛家的媳妇。我相信你,阿瑗!”
东瑗倏然觉得心际有道暖流涌了进来。
她的眼睛毫无预兆的发涩。
“我相信你,阿瑗。只要你说,你还愿意做盛家的媳妇,我便相信你!”他声音更加温柔,唇瓣轻轻落在她的鼻端,她的脸颊,她的唇瓣。
东瑗抬起纤柔手臂,搂住了盛修颐的脖子,主动吻了他的唇。
虽然盛修颐对她的不安产生了误解,可是他的话让东瑗心里的另外一块大石头落了下来。盛昌侯果真跟盛修颐说了。
而他,选择了相信她,虽然她只说了只言片语。
次日醒来,东瑗跟蔷薇道:“你回趟镇显侯府吧。最好悄悄的见见祖母,别叫人知道。”
她原本应该初六、初七来的小日子,已经十六了还不见动静。东瑗从前没有怀孕过,却也知道这个年代怀了身子大约要两个月才能诊断出来。她不是想让老夫人帮她请太医,只是想问问老夫人。
东瑗很怕。
这是一个很好的开端。进门就有了身子,不管在什么样的家族,这都是福禄之兆,这是她的好运气。
在盛家子嗣单薄的情况下,她的婆婆会更加高兴。
可是推迟十天到底算不算正常?
她还要等多久才能知道确切的消息?
这些她都不懂。
如果盛昌侯就是盛家子嗣的祸害者,她应该怎么避开。
这一切,她不能问盛修颐,不能求助她的婆婆,她只能去听听老夫人的意见。
倘若第一次有了身孕,这个孩子没了,以后只怕想保住孩子就难。听说第一胎落了,会酿成习惯性滑胎。不管从哪方面而言,东瑗都必须保证安全。
蔷薇道是,早上吃过早饭,就寻个事由,悄悄打点溜回了薛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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