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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天,快得让人抓不住它的存在,时限已到,笑幽松开攥着裙摆的手,步出房门。
二进院落里,云意初与叶离正疑惑地看着项允手执的画卷,因为时间的关系,他们俩没有来得及将自己的画装裱,项允手中却是一卷裱过的画,除此之外,看纸张的颜色,那幅画至少也有五十余年的陈旧度。项允冲二人憨憨一笑,并不准备对他们俩询问的眼神作答。
叶离刚想开口,正巧淼淼踏进茶厅,一番简单的寒暄,淼淼将他们手中画卷收过,捧在怀中。不待多时,笑幽与刘管事先后到来。
几日未见,云意初第一眼就察觉,今日的笑幽似乎有些憔悴,莫非是因为二试……
笑幽也向他看过来,两人目光一碰,笑幽忙不迭地侧头躲开,冲叶离和项允笑了笑。
淼淼捧着画卷上前道:“阁主,都在这了。”
笑幽目光移向卷轴,首先注意到的是项允那幅装裱过的,她眉头微蹙,显是有些疑惑,手指抚过纸张后她看向项允,问道:“不知跟着项公子的是哪两个侍卫?”
一侧静默站着的六人中,有两人上前一步,行过礼道:“回阁主,是我们俩。”
“四日里,你们可是寸步不离?”
两名侍卫互看一眼道:“寸步不离,一人白日,一人夜晚。项公子没有出门半步。凭气息判断,项公子也的确是一直都在房内。”
笑幽不语,展开卷轴,天际,一只孤雁展翅翱翔,云与水的挥洒,都盖不过那只仿佛擦身而过的雁的清傲,笑幽看了看底端的落款,一点红中藏着三个小字——清寻子。她微讶,再次看向项允。
项允回视着他,下定决心般一口气说道:“我不想骗你,我一生别说作画,就是握笔都很少!唯一会的就是偷盗与武功。这幅画的确是清寻子遗作,世间仅存六幅他的亲笔……我不是想说这画有多值钱,本来是想偷一副美人图骗你,但我知道骗不过,更骗不过自己的心!所以我偷了这幅《半翼图》,至少,即使输了,这画也能作为礼物请你收下。或许,以后你看到画还会记得有我项允这样一个人……”他有些激动,这寥寥数语又怎么能表达他现在所想的全部。她在他眼中,美好得如同一块稀世宝玉,没有一点一丝的瑕疵,他想得到,发狂的想得到,但又怕这块美玉会因为他的不真不诚而碎在手心里,所以他退却,他第一次尝试这样一种感情,即使不去触碰,远远看着,以后的日子思念着也是一种幸运……但这一切他无法对她说出口。
笑幽卷起画轴,对项允展颜道:“侠盗项允,果然不凡。想必你去偷画时,还顺便偷了一个人放在你房中吧,并且也是个武功不低之人。否则,以派在你身边两人的经验,不可能察觉不到你已离去,或者房内已经不是你。”
项允手指蹭了蹭额头道:“都被你猜准了。”
“半翼图,雁孤飞,虽有双翼,却只能称为‘半’。我很喜欢……谢谢你,项允。我会将它小心珍藏。”
轻言细语,项允看着笑幽自然流露的温柔晃了神。即使输了又如何,他庆幸,自己没有骗她,她看懂了他送的画,她直指人心的简单语句,她此刻的神态,全是为他流露不是吗?这一生能保存着这一点回忆……值了……
笑幽看着项允的表情,有一些感动,也有些想笑的冲动,但眼神扫到云意初的时候,这些感觉尽数烟消云散。她回头看着剩下的两幅画卷,哪一幅会是他的?也许看了就会知道了吧……她手指触到其中一幅,还没来得及握在手中,只听门外一声高呼:“刘管事!有人闯了前楼……”
紧接着,一人奔进茶厅,刘管事脸色转阴,呵斥道:“没看到阁主在此!慢着点说清楚!”
来人愣了愣,迅速向笑幽行礼道:“阁主,刘管事,华国成王的谋士买的那份情报,刚才正在前楼二层坤柜交易,突然有两人闯进,武功极好,除了我和古断,其他六人都受了伤!古断已经追去了……”
刘管事一听也着了急,忿忿道:“到洗剑阁来折腾,这还是十年来第一次!”他说着望向笑幽,请示该怎么办。
笑幽皱了皱眉,玄机楼驻守的人不多,但每一个都是阁内挑选的高手,来人能顷刻伤了六名守卫,不知道是何方神圣。是为着那份卖给成王的卷宗而来,还是冲着洗剑阁而来还不能确定。“刘管事,先将受了伤的兄弟送往后院医治,盗走消息的人,应该还没走远,麻烦你亲自带人去追还,否则不单单是洗剑阁失信于人,传了出去本阁的名声也会大损。只是,对方虽然招惹了我们,但未必是对我们抱有敌意,可能是因那份消息被成王知晓于他们有重大干系,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不要下杀手,将人带回我亲审后再做处置。”
刘管事含着几许赞赏看着笑幽,向几日来监视云意初等人的六名侍卫道:“岚归和清和留下,残兮去召集其他人。”他看向另外三人道:“古断一定有沿路留下记号,你们三人速速支援,若情势不利,只要拖住就好。”
几人纷纷领命而去。笑幽看了看留下的两人,无疑,刘管事是以防万一,将最厉害的两人留下保护她,刘管事的谨慎她看在眼里,但如果目标是她,有抢卷宗的功夫何不直接来行刺,这样想着,她对岚归于清和道:“你们俩不必在这守着了,来人并非泛泛之辈,只有三人先去恐怕有失,以你俩的轻功,应该比他们三人更快追上。”
岚归与清和对视一眼,古断与二人是多年兄弟,从听到消息时,他们早就等不住,但他们俩一去,笑幽这里只剩下淼淼,想到这点两人都有些迟疑。
笑幽微笑道:“除了淼淼,这里的三位也不会坐视的。放心去吧。”
两人闻言看了看云意初等人,侧身道:“是!”尾音还未落,二人已身在百米之外。
笑幽目送他们离去,视线再次回到淼淼手中的画卷上,不管怎样,一个偷窃情报者怎么也不会比她终身大事来得重要。何况,一个好的决策者首先要做到的就是信任自己的下属。她抛开方才那一阵混乱,拿起其中一卷,缓缓展开,只见她脸庞迅速漫遍红霞,云意初知道,她看到了他的画……
画卷上,星眸半闭的女子与环抱着她的男子双唇紧贴,男子眉梢含笑,两人的发在水中纠缠,仿佛诉说着最私密的情话,衣带荡漾出一片迤逦景色……画中的女子,是笑幽,男子,自然就是云意初。留白处苍劲的题字如同应景,又如同誓言——缠发墨舞三生定,不羡鸾凤双栖蝶。
笑幽看着画上自己的神情,除了她知道,当时她处在意识迷离状态,任谁看了这画都会觉得女子是因这一吻而沉醉。他……他竟然画了重遇时在水道中的情形……每一笔,清晰流畅,栩栩如生,若非铭刻于心,没有人能将这一幕入画,亦不会画到如此细致传神的境界。
不羡鸾凤双栖蝶……她默念着他的句子,原来他的心中也能存这样一种情,纯粹而美好,他写下的时候,画着她,想的人也是她么?她心中似乎有什么即将破茧而出,伴着恐惧,伴着不确定……
叶离一直注视着笑幽,从她的反应判断,她手中的并不是他的那幅,他扫了一眼云意初,恰好看到后者藏着款款柔情的笑容,似乎云意初的笑容,只有面对笑幽时才不吝惜地呈现。叶离心中颇不是滋味,他不清楚云意初都画了些什么,但他心内明了,其内容绝对与他们俩的过往有关。风白居,他第一次见到笑幽时,云意初与笑幽之间的暗涌就证明他们早已相识,云意初当众投簪示爱,他在后来与笑幽不多的接触中以为,一切只是云意初的一厢情愿,现在再看笑幽的神色,显然事实并非如此,比之心下微微泛起的一点酸意,他更好奇的是,云意初和笑幽在遇到他之前究竟发生过什么……
诡异的气氛在三人间再次蔓延,谁都没有察觉一队蒙面人正迅速接近茶厅。
卷卷从大开的窗中看到笑幽手中展开的画卷,心下大急,但顷刻又平稳下来,楚笑幽既然还在看画,至少证明她还没做决定,一切都不算晚,经过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楚笑幽即便已经倾心谁,恐怕也会全部推翻吧!
严实的面巾,遮盖了卷卷透着预谋得逞的阴险笑容,如果笑幽曾看到,也许就不会掉入这个简陋的陷阱,可惜,这个世界没有如果。一切的错,要怪天……怪情……怪冲动……还是去怪那一条该死的面巾……都不能,只能怪自己的心,不曾看清层层红尘中翻滚的血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