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脖底冰冷坚硬的触感迫使许璟停下了动作,他努力压了气息,埋进了青瞳发间。许久,他方说出一句话来,只有三个字:“对不起……”
“回去吧……”
青瞳抽回匕首,无力地搁下手腕子。她躺着,直直看着花窗顶上蒙的帐幔,纯素色,灰白搅弄在一起,很感伤的样子。
“别再来了……”
没有结果的事情,又何必徒劳无功地反复尝试。
许璟却仍埋在她的发间,许久不动,又问出一句:“你当真要与我形同陌路?君臣相待?”
“何时不曾是陌路?从最开始,就是错的。”
许璟不再捏手指,只是声音无力,带着浅浅淡淡的伤情。他也不抬头,仍是问:“这五年,你有没有想过我?哪怕……只是片刻……”
“没有。”青瞳纹丝不动,连眸子也不晃一下,如死了一般盯着帐顶。
“那……心里可曾有过我?”此时许璟声音里已经没了伤情,剩下的只是平淡。
青瞳却仍是那副样子,斩钉截铁道:“没有。”
许璟埋着脸不再出声,青瞳又说:“你该知道,从来都是你强迫我的。”
话不该再问,也不该再听了。许璟轻吸了口气,恢复往常的冷沉模样。他翻身起来,坐在床沿儿上整衣服。此时的他,看起来不再是多年前青瞳认识的许璟,而是当朝皇上。
他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整罢衣服,背对着青瞳说了句:“你要的,朕都给你。”
说罢起身,像前一次一样,消失在这暗夜里。
青瞳一直躺在床上没动,那匕首还躺在她手心里。她只是直直地盯着帐顶,等门窗再无响动,等一切归于平静,她才慢慢合上眼睛。而整个身子,也便随着不受控地抖了起来,剧烈得几乎快散了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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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去任上,青瞳眼窝深黑。惹得颜青盯着她看了很多,好奇问她:“不过是相个亲,怎么成了这副模样?好吓人。”
青瞳也不看他,有气无力道:“你没被家里人逼婚吗?”
颜青摇了摇头,认真道:“我还小。”
青瞳瞪了他一眼:“我老吗?”
“比起赵衍来,算年轻的。”颜青认真笑着道。
赵衍又瞪了他一眼。
颜青看向赵衍,又说:“赵衍哥,你是不是每日都被家里催着生孩子?”
赵衍又瞪向他,见他还要说话,只好搓了团纸,过去塞进了他嘴里。
颜青愣愣的,把纸吐出来,还是不安生道:“出恭去不去?”
赵衍头也不抬道:“不去!”
“青瞳哥呢?”颜青又笑着问青瞳。
“我去过了。”青瞳看他一眼——还真有喜欢勾搭人一块儿上茅房的男人?
“你每次都偷偷去!”颜青说着直接去到青瞳桌边,拉了她道:“去过也再陪我去一遍。”
青瞳:……
没办法,青瞳还是被他拉了去茅房。
到茅房解了手,颜青从里面出来,又和青瞳往回走。走了两步,他看向青瞳道:“大家都暗下里给前辈们送礼,你知道吗?”
青瞳看向他:“知道又如何?”
“那咱们也得送啊,还有掌院学士。据说,谁能面见皇上,谈经讲学、拟写诏书,都由他来安排的。这其中不就有个先后?除了先后,怎知没有埋没一事?”颜青拿起腰上的荷包甩着道。
青瞳仍是看他,笑出来:“你这么小,就有这些心思,难得难得。”
“哼!我才不小!”颜青不服道:“我主要是为你着想,咱们家里都有打点,少费许多心。倒是你,虽有个干爹,但毕竟你也另立了门户。干爹不比亲爹,况且莱国公现也没实职,他家的兄弟,与你是兄弟么?能帮你么?”
青瞳笑了笑,没说话。
颜青说得没错,许多事情,确实得他自己上心。顾国坤虽对他好,但早已不算朝中人,能给她的有限。而顾名扬和顾名弘,不过算是有些情分罢了。
又有,顾名扬是她亲爹这事,她打算这辈子烂在肚子里,遂也不打算与顾名扬有什么交集。怕是有了交集,难免不露出破绽,再闹出事来。
凡事独立自强,能走多远走多远。也只有如此,每一步才能走得扎实。虽然,也辛苦许多。
就这翰林院的事,青瞳暗下里也不是没打点过。但做得十分恰到好处,既不巴结,又不怠慢,更不叫人都知道。她不过是想混个脸熟,其他倒没指望能派上什么用场。若真送礼有了大用处,也不见得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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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这一阵子事情颇多,傍晚时分青瞳依旧没有和别人去吃酒玩乐。她从任上回家,刚进了门便听何盛说:“老爷,官媒来了。”
青瞳直往屋里去,问了句:“谁家请的官媒?”
何盛道:“说是尚书老爷封家请来的。”
“哦……”青瞳明白,径直去找媒婆。
这官媒到的早,却不是何妈妈在招待,而是刚得了青瞳委派帮着管家的吴婆子。两人在正堂前坐着,吃些茶果说话,见青瞳回来,忙起了身行礼。
“嬷嬷不必多礼,屋里请吧。”青瞳领了媒婆进屋,又让吴婆子弄些茶果来。
两人分上下而坐,青瞳笑着道:“才刚结束了任上的事,让嬷嬷久等了。”
“大人任上繁忙,我这老婆子多等几刻也无妨。”媒婆也是笑着,脸上脂粉抹得极厚,遮着眼角各处皱纹。
“嬷嬷有什么事不妨直说。”青瞳也不与她绕弯子,直奔主题道。
媒婆直了直身子,往青瞳面前凑了些,说:“封家是看好这门婚事的,顾夫人也满意。今儿我来找青大人,一是问您意愿,二是告知您,顾府那边儿把聘礼等物,已备好了。只等下了聘,定下日子娶了新媳妇儿。”
青瞳手指在杯沿儿口蹭了一圈,放下杯子道:“劳烦嬷嬷费心,只是这趟怕是叫嬷嬷白跑了。这门婚事,我自个儿是不应的。若说缘由,这天下姻缘的事,嬷嬷懂得应是不少。”
说罢见这媒婆脸色难看,又从袖子里摸出一锭金元宝来,往媒婆面前放了,说:“嬷嬷帮我辞了便是。”
媒婆一见金子又欢喜了,忙把元宝藏进了袖子里,满脸堆笑道:“青大人既这么说,我去回了便是。”
“谢谢嬷嬷。”青瞳称谢,再没有别的话,便叫吴婆子送了媒婆出门。
等吴婆子送了媒婆去了,青瞳才找了绿影问:“何妈妈呢?怎么不见人?”
“哦,说是身子不适,正吃着药,无力家中琐事,都叫吴妈妈先看着。”绿影道。
“病得重不重?可有大碍?”青瞳又问。
绿影道:“咱们都去瞧过,没什么事,可能是……有点儿心病……”
青瞳一听这话就明白了,想着这时候她再找何妈妈说些什么也是不合适。不管说什么,良药苦口,估摸着她都不会听进去。那就让她清静两日,自己也好想想明白。
这边打发了媒婆,青瞳就回了自己的院子。叫绿影布了菜,带着青冽一道吃了晚饭,便又往前院书房去。去书房也不放过青冽,也是一起拉了去,教他识字儿写字儿。
青瞳原是个刻苦好学的,不知怎么生的这儿子却尤其厌烦读书。这会儿不过是将将叫他识字,他就每日间厌烦成那样。
但不读书,没有大出息,这字儿还得写,还得认!
于是,前院书房,青瞳一本黄卷坐在灯下慢读。而青冽,则是顶着一张苦瓜脸,踩着小板凳,手执毛笔在宣纸上歪歪扭扭地写字儿。
窗下灯烛晃,窗上人影大小一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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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说青瞳推了婚事,虽媒婆说得天下乱坠,但蒋氏与封夫人仍都不大高兴。推都推了,至于理由是什么,又有什么分别?
原蒋氏和封夫人都觉得两人是良配,怎知青瞳不愿意。偏封姑娘又一心定了要嫁给他,听说他不娶自己,一时气急,竟病了起来。
躺在病床上还呜呜地哭,跟封夫人说:“此生我便非他不嫁了!”
封夫人严词骂了两句“没骨气的混账”、“可不要脸面”等语,也没办法。自己家里的是闺女,总不能不要脸面到贴着往人家房里塞,叫人看笑话。
封羽躺了两日,一直恹恹。忽一日,听身边儿丫鬟说了两句“病在这里算什么,那姓青的也瞧不见?”“姑娘多出去走走,比他好的男儿多了去呢。”“他还有个儿子,原也配不上姑娘……”
听完这话,封羽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再不要躺着,拽着丫鬟起身来,要梳妆打扮了出去。
丫鬟见她有了活气,很是欢喜,一边帮她梳头一边说:“姑娘这样儿就对了,早该精神些。等梳妆好了,姑娘去哪里?”
封羽认真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道:“妆化细些,把病容遮住,我要去青家。”
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