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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梦丝上了石佛头颅之中,不久就遇上万、纪二女,万纪二女乍见她肩上有一只血红在鹦鹅,也忘了埋怨,同时惊喜地说:
“柳小妹,这只大鹦鹉是自哪里弄来的?”
柳小妹得意地道:
“是一位无名夫人送我的?”
“‘无名夫人’?”万、纪二女同声道:
“她和你一面之识,就送你如此珍贵的礼物?”
柳小妹道:
“也许她和我有缘吧!她说为了清修,不愿让它在一边吵闹,所以送了我。”
这时谷中兰、岳家宇和宋象干三人也赶了来,岳家宇沉声道:
“小妹,你到哪里去了?”
柳小妹扬扬眉说:
“岳大哥,你看这只大鹦鹉可爱不?”
岳家宇不忍责备她,道:
“这只鹦鹉大极了,而且全身血红,没有一根杂毛,倒是一只罕见的珍禽”
“我叫小红!我叫小红!”
众人不由连连称奇,尤其万、纪二女十分喜爱,只有谷中兰没有表示喜爱。
谷中兰道:
“这鹦鹉确是可爱,它的主人能驯练它说话,而且如此清楚,一定化了一番心血。”
岳家宇道:
“小妹!这是哪里来的?”
柳小妹把刚才所见又说了一遍。
岳家宇皱皱眉头道:
“原来这佛象之中有人在此静修,不知那人是什么样子?”
柳小妹道:
“三十五六岁,很美!只是脸上没有笑容!”
岳家宇道:
“咱们下去看看!这位前辈的确很慷慨!”
谷中兰道:
“岳弟,不必了,那位前辈因为清修,才把心爱之物送与别人,自也不愿有人打扰。”
万紫琴道:
“下去看看也不妨,你说是不是纪姊姊?”
万紫琴和纪露露早已打成一片,她们虽是武林儿女,但因自己的未婚夫又被别人分了一杯羹,心中自是不快,所以态度上对谷中兰不太友善。
纪露露道:
“琴妹妹之言甚是!这佛象又不是私人的,下去看看也不要紧!家宇”她一拉岳家宇,大声说:
“陪我们一道去嘛”
但她却又低声道:
“有了新姊姊,就把妹妹等忘了。”
岳家宇苦笑道:
“小兄绝无此意,露妹千万别误会。”
六人再次来到石佛腹中,石室犹在,妇人已经失踪,柳梦丝大声道:
“这真奇怪,前后不到盏茶工夫,人就不见了!岳大哥不会以为小妹说谎吧?”
岳家宇肃然道:
“武林奇人,十九都怕干扰。她八成自另一条路悄悄离去了!”
谷中兰淡然道:
“岳弟说的不错,此人必是世外高人,不愿见人,咱们快点离去吧!也许她见我们去了之后,还会回来”
六人出了石佛耳孔,向山后走去,只闻小红尖声叫道:
“山后有花圃!那里好玩!”
岳家宇叹道:
“这位奇人能把这鹦鹉驯得如此伶俐,实是难得!”
谷中兰道:
“如果说那奇人为了怕吵而送给柳小妹,不如说她们有缘。也可以说同情小妹的遭遇,而送个伴侣给他!”
岳家宇点点头道:
“也许正是如此!”
此刻众人来到后出坡上,有一个大石坊,上有苏东坡题字:
“云龙花海”四字,因苏东坡曾任彭城太守。
石牌坊之内,果然是一片花圃,花香扑鼻,沁人心脾。花卉品类之多,不胜枚举。
女人爱花本是天性,四女纷纷奔入花丛。
岳家宇和宋象干站在花圃边。长长地吁了口气,岳家宇肃然道:
“左世保那贼子此番逃走不知何日能报大仇?”
宋象干道:
“不必心急!既然司马前辈亲自出山,表示报仇时机己到,绝不会让他逍遥法外!”
岳家宇忿然道:
“还有庞起那贼子”
突闻一阵笃笃之声传来,只见花圃另一边钻出一个少女,左腋下挟着一根木拐,冷冷地看了岳家宇一眼!
岳家宇心头一震,楞了一下,说:
“那不是白琬么?她她果然残了一腿。”
他对白琬虽然厌恶,但恩人只此一女,心中甚是不忍,这只怪谷中兰无中生有,要小婢绿薏化名“冬眠公子”引起误会。
宋象干道:
“这不能怪你!她自己如能慎重考虑,轻易事人,甚至于连女扮男装都未认出,未免太大意了些”
“白琬白琬!”岳家宇掠入花圃,但白琬左腿已残,恨他入骨,回头疾掠。
“白琬你且慢走!上次乃是误会”
白琬厉声道:
“什么误会?你又不是没长眼睛!”
岳家宇道:
“白琬,你何时到此来的?”
白琬冷峻地道:
“我白琬身受重伤之后,承‘冬眠公子’请医治疗,终因左腿伤得太重,无法复原,我自怨命苦,今生不再作事人之想,离开‘冬眠公子’之俯,悄悄北上,想不到又在这里遇上你!岳家宇!我告诉你!”
她突然止步回过头来,面色冷厉,道:
“我恨你入骨!我希望今生不再看到你!想不到神差鬼使,又在这里遇上!你若是识趣之人,赶快滚开,别再缠我!”
岳家宇慨然道:
“我并非缠你,实因恩公只有你一个女儿,你看在父母养育之恩份上,也该厮守膝下”
白琬厉声道:
“不要你管!你是什么东西?”
岳家宇面色一寒,立又忍了下去,肃然道:
“白琬!我求求你!回到恩公身边吧!你该知道作父母的心情”
白琬哂一声道:
“真慈悲!可惜这些话是出自你这种狼心狗肺之人口中!岳家宇你再跟着我,我就死绝于此!”
岳家宇不由愕住,此刻其余之人都在围观谁也不便插口,尤其四个少女,为避嫌疑,也不敢多事。
宋象干沉声道:
“白姑娘切莫责怪家宇!我想白姑娘的行为,也有失检之处”
“放屁!”白琬厉声说:
“你和他是一丘之貉!你也配来责备我。”
宋象干摆摆手说:
“家宇,你别管了!古语说:自作孽不可活!我认为你对她已是仁至义尽,犯不着再。”
岳家宇向他眨眨眼,只见白琬转过身去,向山坡下穿花而行。岳家宇心中隐隐作痛,由于柳梦丝的例子,他深知残废者的心情。
况且柳梦丝是自幼致残,已经习惯,而白琬却是长成之后才残废。若换了意志薄弱的,说不定会自绝而死。
“不行!”岳家宇低声道:
“我不忍心让她在江湖上流浪。”
他跟了上去,想趁她不备将她制住,以便送到恩人身边。可是白琬的功力也极了得,突然转过身来,冷峻地道:
“我知道你的用意,算了吧!你一动手我就自嚼舌根而死!反正我也活得不耐烦了!”
岳家宇不能不信她的话,骇然收手,突闻纪露露大声道:
“琴姊,你快看哪!那是两朵什么花?”
岳家宇回头望去,只见三丈之外,一株木本花,枝上开了两朵奇大的怪花,是有海碗那么大呈粉红色,象一个丝绒团,却不见花蕊。
这时柳梦丝也发现了,大声道:
“给我一朵”
说着疾奔那两朵大花,但纪、万二女也向两朵大花奔去。
岳家宇突然心头大震,记得师傅说过,武林中有位役鸟女魔,名叫“百鸟娘子”有“鸟中三宝”一头“血鹦鹉”两只“极乐鸟”此鸟飞起来象一朵大花,停在枝上,更象一朵奇花,却厉害无比。
岳家宇恍然大悟,知道石佛中的“无名夫人”必是“百鸟娘子”而柳梦丝肩头的鹦鹉,也必是“血鹦鹉”无疑。
柳梦丝和万、纪二女都要捡那两朵大花,全力奔掠,相距大花已不足三步了,岳家宇一声厉喝“快退!那是假花”
但三女奔行速度极快,收势不住,已到了大花之旁,乍闻是假花,认为即使是假花又有何妨?不管是真是假,都要握到一朵。
于是,惨祸发生了,只见柳梦丝肩头的“血鹦鹉”尖叫一声,探头疾啄,柳梦丝立即发出一声惨嗥,翻滚在地,双手捧着双眼。
万、纪二女乍闻惨嗥,都缩手回头望去,就在这时,枝上两朵奇大的花,突然飞起,向二女面部疾射。
原来是两只奇异的鸟,由于岳家宇已知是鸟,才看到微露的啄和爪。但其余之人都不由惊呼“奇事!”且一齐向柳梦丝奔去。
岳家宇心胆皆裂,深知怪鸟伤人,首当其冲的必是双目,暴喝声中,连人带掌凌空飞扑。他认为即使把两女击成重伤,也总比被啄去眼睛好些。
这一式“鹤形八掌”用了八成力道,罡风呼啸,附近五丈之内的花木,连根拔起,他的掌劲首先击到二女身上,两声闷哼,二女的身子凌空飞出五六丈,摔入花丛之中。
而那两只怪鸟。在罡风中飞翻,粉红色的羽毛纷纷洒落,却未受伤,待罡风稍敛,又向二女之处疾掠。
岳家宇厉喝一声,双足在地上一点,再次飞扑,双掌上发出十成真力,呼啸而出。
由于他近来功力又精进不少,那雄浑的掌劲,竟发出风雷之声,两只怪鸟,竟被震得四分五裂,羽毛纷飞。
哪知还有一只“血鹦鹉”啄食了柳梦丝一只眼睛之后,见岳家宇掌力雄浑无俦,不敢硬上,这畜牲狡猾无比,在花丛中躲了一会,后见两只极乐鸟被岳家宇击得粉碎,就趁岳家宇和其余诸人的注意力都注向柳梦丝时,这畜牲突然又扑向万、纪二女。
但由于这鹦鹉全身血红,十分刺眼,岳家宇立即发现,但要救已是不及。
因为万、纪二女己伤在他的“鹤形八掌”之下,已是奄奄一息,设若再出掌远击,他有信心击碎此鸟,但二女必死无疑。
在这刹那间,岳家宇真是一筹莫展一颗心,象被片片撕碎,因为柳梦丝就是一个例子!二女最少要被啄去一目。
一片惊呼声中,任何一个人都束手无策,因为他们比岳家宇站得更远,援手已是不及。
但岳家宇虽不敢出掌,却仍以最快速度疾掠而至,就在他掠近二女一丈之时,那“血鹦鹉”的勾啄相距万紫琴的右目只差一二寸,岳家宇闭上眼睛,不忍卒睹。
就在这时,一声娇喝,只闻“嗡”地一声,似有巨大的兵刃出手之声,岳家宇睁目一看,原来是一根木拐,挟着啸风之声,袭向鹦鹉。
现在“血鹦鹉”若要啄出万紫琴的右目,而它自己必被木拐击毙。这畜牲比人还精,突然身子一偏,让过木拐,而此刻岳家宇已经赶到。
掷拐之人正是白琬,她怎会出手救援情敌呢?这就是男女同情的奇妙处,她本来恨透了万紫琴和岳家宇,恨不得她立即死去,可是她的恨乃由爱岳家宇所起,乍见岳家宇惊悸万分,万念俱灰之态,白琬突然有一种极大的冲动,那就是不忍使岳家宇陷入绝望之地,因为白琬虽然恨他,也知道她自己的行为,才是使她失败的大敌。
就这样她决定出手救她的最大情敌,心中的悲苦不言可喻。
这一来岳家宇等人自是大出意料,作梦也想不到白琬会救万紫琴,就在众人惊愕之际,那只“血鹦鹉”本不想袭击白琬,因“百鸟娘子”曾交待过,第一个目标就是万、纪二女和岳家宇。
此刻它已知岳家宇不好惹,万、纪二女已在岳的保护之下,此路不通,柳梦丝已被它啄去一目,而且身边有宋象干保护,只有一个白琬,因掷木拐,倒在地上,正是最易得手的目标。
“血鹦鹉”敛翼疾掠,快如血箭,待白琬听到劲急风声,目地上回过头来时,勾啄已经到了她的面前。
于是一声惨嗥,岳家宇心胆皆裂,凌空拔起,踞高临下,猛扫一掌。
但那鹦鹉目的已达,钻入花丛中,自三丈外一飞冲天,尖声笑叫道:
“姓岳的你不吃亏,你的朋友失去二目我的主人失去两只极乐鸟。”
岳家宇眼看着血鹦鹉不见,咬牙切齿,全身瑟索颤抖,疾掠而下,把白琬抱了起来。
鲜血自白琬右目中淌出来,眼珠已被啄食,留下一个黑洞,悲嚎嘶叫着,声如鬼嗥,令人肝肠寸断。
现在,只剩下岳、宋及谷中兰三个未负伤之人,宋象干抱起柳梦丝。谷中兰则为万、纪二女各服了一颗疗伤药丸,道:
“岳弟,我们赶快找个地方,把她们安置下来,再行治疗吧!”
岳家宇含着一包泪水,由于白琬牺牲她自己,而救了万、纪二女,岳家宇除了万分感激之外,又不免十分内疚。
一个女人残了一腿,已是天大不幸,如今又失去一目,和柳梦丝一样,而她的两次不幸,都是因他的过错而起。也可以说是他害了她。
他觉得苍天的安排,总是那么残酷!现在万、纪二女得以身免,但白琬的不幸,却使他更加痛苦,因为这是一件无法处理的难题。
如果是万、纪二女被啄去一目,他可以向她们保证,今生今世,绝不离开她们一步,也绝不会因为她们失去一目而影响对她们的爱,但是,白琬如何处置呢?
宋象干大声道:
“家宇,我们快点找个地方为她们治疗吧!柳、白二位姑娘,眼睛已被啄食,要想恢复原状已不可能。但万、纪二位身负重伤,若不及时治疗,恐有生命之虞!况且她们失血过多”
谷中兰已把万、纪二女托起来悲声说:
“这只怪我们太大意,本就应该早想到那‘无名夫人’就是‘百鸟娘子’,也该看出那鹦鹉就是那女魔的‘鸟中之宝’,却因”
岳家宇捡起白琬的木拐,嘶哑着嗓音道:
“我们走吧。”
他象失去了魂魄,目光呆滞,泪水自木然的面孔上流下,跟着谷、宋二人下了云龙山,进入徐州城中,入了客店。
现在已是落日时分,人生地不熟,到哪里去找医生呢?万、纪二女重伤,可以自行治疗,但白、柳二女各被啄去一目,鲜血不停地流淌,而且悲叫不止,岳家宇方寸大乱。
谷中兰道:
“岳弟,我看这样吧!我们派出一位找医生,一位看守白、柳二位,另一位为万、纪二位运输真气疗伤,迟则有变。”
宋象干肃然道:
“若要为万、纪二位姑娘疗伤,谷姑娘比较方便些,就由小兄去找大夫吧!”
岳家宇点点头,道:
“一切拜托你了!越快越好。”
宋象干去了之后,谷中兰在另一屋中为万、纪二女疗伤,岳家宇失神地守着柳、白二女。
“家宇。”白琬嘶声道:
“请补我一掌——我不能再苟活世上了。”
岳家宇陡然一震,道:
“琬妹!为什么要生此念头呢?躯体的残缺,不是影响人生,因为你有一颗善良慈悲的心——”
“不!不!”白琬悲嚎道:
“我是一个坏女人!我曾害过别人,现在也害了我自己,我是罪有应得。”
“琬妹——过去的不必再提!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但你今日之行却证明你非但不是坏人,而且大慈大悲,舍己为人之心,无人能及。”
“家宇我——无颜再活下去——快补我一掌。”
“你听我说!”岳家宇肃然道:
“你的父母,现在仍在蛮荒之地等你回去,那种倚门倚阊的情况,只要闭上双目,就历历如绘。难道你忍心撇下他们自寻短见么?况且,你的仇人,不光是那只扁毛畜牲,而是‘百鸟娘子’,你不想手刃仇人么?”
“白姊姊”柳梦丝嘶声道。
“岳大哥——的话是对的——我本来也不想再活——可是仔细想想——我们若是自绝而死——正中了奸人之计——她会拍手大笑——所以我们要鼓起勇气活下去——我们残了一腿,还有一腿,失去一目,还有一目,只要我们没有害人之心,外表好不好看,无关重要!我们必须用自己的手,杀死‘百鸟娘子’!”
岳家宇连连点头道:
“柳小妹的话对极了!那女魔的目的就是要你们没有勇气活下去,你们也都是坚强之人,岂能上她的当!一个武林中人,身负绝技,知仇而不报,岂不被人耻笑!”
“可是——”白琬切齿道:
“本来面孔好好的,如今竟变成一个独眼龙,失去一腿,变成地不平!我——我实在受不了。”
柳梦丝大声道:
“白姊姊!不要紧,今后可以戴上面纱,至于腿坏了,行走都乘坐车子。”
岳家宇一拍大腿,道:
“不错!我要以大量的金钱,为你们制造一辆最豪华的马车,你们不必走路,无论到哪里去,都不离车子。”
白琬默然不语,但右眼痛得难忍,她以手捧着面孔,悲声道:
“我不敢想下去。”
岳家宇知道柳梦丝的几句话已经收效,连忙安慰她道:
“瑰妹,你是万、纪二位的恩人,也是我的恩人,今生今世,我岳家宇决不再离开你。”
白琬嘶声道:
“我好看的时候你不理我如今变成一个丑八怪你才说这句话。”
岳家宇不由一怔,道:
“琬妹,俗语说:金凭火炼方知色,人与财交便见心,我们的了解虽自痛苦中得来,但,为时仍不算晚!人与人交,贵相知心!至于眼睛方面,说不定当今之世,也有名医能治!”
柳梦丝道:
“白姊姊,你比我好得多了,我双腿皆残,任何名医已无能为力,而你的腿,仍有治愈的希望而且你父母健在,小妹我”
岳家宇道:
“好了,你们二位今后有了伴侣,正可同车出游,而我也尽一切可能,为你们设法治疗。”
由掌灯时分一直等到二更天,仍未见宋象干回来,岳家宇心焦如焚道:
“二位在这等一等,我到别的房中去看看谷姊姊,她正在为万、纪二位疗伤。”
他走到隔壁房中一看,不由心胆皆裂,原来谷中兰与万、纪二女都躺在床上,气如游丝,好象在行功时被人惊扰或偷袭,走火入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