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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玉,这地方不错!”
“花了好几天工夫整理,手都磨起老茧了。”
“我是在客店柜上看到你留的字条才找了来的,干嘛不住店要搬到这荒僻的地方来?”
“到屋里来再说吧!”
“大叔在午睡?”边说边举步。
“他吃过饭便出去了!”小玉侧身让客。
进入堂屋,只见桌椅板凳都是新的,还散发着浓浓的木材味,除了几样必需的家俱,什么布设都没有,倒是很富于乡居的情调。
古凌风坐下,小玉为他倒了杯茶,毫不拘束地在相对的桌边落坐。古凌风又打量了屋里一遍,到一个新的地方,这是每一个人习惯上的动作。
“小玉,为什么想起要住到这里来?”
“为了图方便!”小玉转动着晶亮的眼珠子。
“方便,这里有什么方便?”古凌风困惑不解。
“你来的时候应该看到那座古庙?”
“对,又怎样?”
“古庙后面是和尚坐化之后挫骨的坟场,爹在不久前无意中发现醉虾每天子夜必到坟场,就加以盯踪”
“噢!”古凌风大奇。
“结果醉虾说了实话,这坟场是三年前四大神偷秘密会面的地方,醉虾也在搜寻另外三个同伴的下落,所以每夜必来,三年不断,我们搬到这里不是很方便么?”
“哦!这倒是想不到的事,这么说,对那件公案醉虾真的不知情?”
“可以这么说!”顿了顿又道:“醉虾已经答应暗地里跟我们合作,这对我们大有帮助,要是能找到另外三神偷之中的任何一个,这公案便算有了眉目。”
古凌风点点头,呷了口茶,默然深思。
小玉定睛望着古凌风,久久“咕!”地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古凌风扬了扬头。
“古大哥,我看你怎么也不像传言中那么可怕的冷血杀手,我反倒觉得你还满有侠义之风,如果你是冷血的人,这一次就不会答应帮爹的忙。”
“欧大叔是家父的至交好友,我义不容辞。”
“古大哥,你真的喜欢杀人?”
“有时候不得不然。”
“你以此为业?”小玉很认真的样子。
“小玉,我们不谈这些好么?”古凌风的脸寒了下来。
“啊!”小玉立即见风转舵,道:“我真是糊涂,忘了问古大哥你吃过午饭没有?”
“还没有!”古凌风迟疑了一下回答,道:“本来是想陪欧大叔喝上几盅,想不到来迟了一步,真是不巧。”
“那好!”小玉立即站起身来,道:“灶房里还有几样现成的菜,我去回锅热一下,然后陪你喝几杯!”不待古凌风的反应,转身入内去了。
古凌风望着小玉的背影若有所思。
小玉的动作可真快,只一忽儿工夫,酒菜便搬了出来,竟然有六样之多,菜不算丰盛,但都很精致,由此可知她爹是个讲究吃的人。
布了杯筷,斟上酒,小玉在原位置坐下,也许是彼此关系熟,也许是她生性大方,丝毫没有一般女子的忸怩作态。
“古大哥,我敬你!”
“彼此吧!”
两人照杯,小玉又斟上。
“小玉,你在家里应该是让人侍候的大小姐,想不到你还有这么几手”
“我在家里最喜欢下厨,爹最喜欢吃我烧的菜,这一次出了远门,正好就派上了用场,来,别光夸奖,吃吃看,也许不一定合你的口味!”
古凌风每样都尝了一筷子。
“嗯!好,真好!”是由衷的赞美。
“好就多吃些!”手艺被人欣赏,尤其是被心目中喜欢的人欣赏,是件无比的乐事。
古凌风酒到杯干,心情无比地愉快,这与跟“桃花女”那-类的女人共饮,完全是两回事,现在才是他真正的自我,没有虚假,没有任何顾忌,就像是在家里。现在,他已经不再冷,白皙得近乎病态的皮肤有了红润,不知是由于酒还是内心兴奋的关系,冷得像冰刀的目芒变成了温热。
“小玉,你不是江湖人!”
“我本来就不是!”小玉脱口回答,想想不对道:“古大哥,你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这噢!我的意思是说像你这样纯朴的女孩子不适合走江湖,而江湖上也找不到你这样的女孩子。”
“我还是不懂你的意思。”她定定地望着古凌风,亮丽而充满智慧的眸子有着一份迷惘。
“呃!我该怎么说?就是说”他没有说下去,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是标准的江湖人,在某种情况下就会兴起某种感触,但要认真地捕捉时,却又捉摸不到,他也不明白刚刚为什么会进出那句话。
“这是怎么说?”小玉偏起头。
“就是说你跟江湖女子不一样。”非常勉强的解释,自己也觉得好笑。
“我刚说我本来就不是江湖人!”小玉笑了笑道:“不过,我这次跟爹出来,等于是踏入了江湖,也就成了江湖女子,古大哥的意思我倒有点明白了,你是说,你本身是江湖人,所以”脸一红,话止住了,但眼睛里那一份羞涩代表了下文。
古凌风是会用脑筋的人,会用脑筋当然是聪明人,小玉的半句话加上一个表情,他已经明白她的心意,实际上他刚才的一句话只是一种感慨而不是暗示。虽然双方童年时曾经在一起过,但等小玉晓事之后便已天各一方,此次要不是应她老爹之请,两人还是无缘再见,所以还谈不上情感二字,可是情感是古怪的东西,有时如水与油,虽同皿而不相混,有时却如火燎原,一发即不可收拾。
现在古凌风感到困扰了,潜意识里他喜欢这位小时候曾经在一起过的小世妹,但他清楚自己是玩命的杀手,不能过家居的平安生活,即使想过,别人也不会让他过,一旦走上了这条路,就必须走下去,他不能害她,他刚才的感慨,也许就是基于这一念。
小玉不是江湖女子,照生活的形态而言这句话没错,但依实际来说就有差别了,因为她爹是江湖人出身,无形的渲染,对江湖门槛她并不陌生,而现在,她已经置身江湖之中,所以,至少目前她是一个江湖女子。
“小玉,我是个标准的江湖人!”
“现在我也是,而且说不定以后也会是。”她说得很含蓄,但已意在不言之表,她爱上了这位比她大了好几岁的杀手大哥。
数声马嘶倏告传来。
堂屋门是开着的,两人齐齐转头外望,只见四骑马停在屋前不远的地方,马上是四名看上去十分骠悍的汉子。
这里不靠大路,只有条人走的荒凉小径,这四骑马因何而来?
小玉开口道:“看来不是什么好路道!”
古凌风道:“可能是走岔了路。”
小玉道:“不对,看样子是”
四名大汉已经下了马,互相交头接耳,眼睛全望着这边,然后,他们举步,直朝小屋来。
古凌风目芒一闪道:“我来应付!”
小玉起身道:“我先探探他们的来路,古大哥,你坐着别动!”说着,步出堂屋门,来到篱笆边,正好四名大汉也步到。
八只凶光熠熠的眼睛齐盯在小玉的身上。
“你是京里来的?”其中一个似是马首的发了话,粗暴的声音像驴叫,听起来十分刺耳。
“没错,是京里来的。”
“你老子呢?”
“不在!”
“那好,你乖乖跟咱们走!”
“跟你们走,什么意思?”
“别多问,跟着走就是,看你细皮嫩肉的,最好别让咱兄弟们动手。”
“这可是有王法的地方!”小玉毫无惧色。
“老大,屋里好像有人?”另一个伸脖子往屋里瞧。
“屋里是谁?”被称作老大的汉子问。
“我大哥。”
“你大哥,你还有大哥?哈哈,小娘子你老子不在,八成是你偷的汉子,对不对?”那汉子凶煞的脸上露出了轻薄之色,斜眼睨着小玉。
“啪!”一记清脆的耳光落在大汉的左颊,粗黑的皮上立刻现出了五个紫色的指印。他可能是料不到小玉敢出手打人,心理上毫无准备,加以小玉的手法太快,使他措手不及,等他扬起手,小玉已站回原位。
“好哇!臭娘们,你居然敢动手,老子要你好看!”脚步一挪,但随即僵住了。
古凌风已站到小玉身前,他的身法太快,仿佛本来就站在那里。
另三名大汉的眼同时瞪大,不是因为古凌风有什么惊人的举动,或是他长相特殊,而是他脸上所展露的那份冷,再加上利刃般的森森目芒,乍见之下,谁都会心里发毛。
“你是谁?”那大汉定了定神才喝问,显然他并不认识“冷血杀手”古凌风,否则的话会立刻挟着尾巴走。
“凭你还不配问!”古凌风的声音和脸色一样冷。
“好小子,先宰了你再带人!”剑随声出了鞘。
凶人就是凶人,发怔只是一刹那,另外三名大汉眼里凶芒重现,脸上也抖露狠色。
古凌风的手指已搭上剑柄。
小玉悄声道:“古大哥,不要杀人!”她似乎知道古凌风出手就会杀人,道:“先问清楚他们的来路。”她-顿之后又补上一句。
“你们是怎么来的?”古凌风问。
“你小子同样不配问。”
“朋友,趁还能开口赶快交代,迟可就来不及了,在下不想错杀人,如果冤枉了那可是白搭。”这种口吻任谁都受不了。
那大汉“嘿!”地一声冷笑,长剑疾扫而出。
“铿!”地一声震耳的金铁交鸣,那大汉的长剑脱手飞去,人也被震得连连踉跄,虎口开裂,鲜血涔涔而下。
另三名大汉齐齐惊“啊!”出了声。
并不见古凌风有什么动作,但剑已在他的手中,对手兵刃被震飞,虎口开裂是有目共见的事实。他并非没有动作,只是动作太快了,所以就仿佛没有动作。剑出鞘而不杀人是破例,只因为小玉的一句话。
三大汉久久才回过神来,互望一眼之后,亮出了兵刃,一个是厚背砍山刀,一个是双锏,另一个比较特殊,使的是铁尺,这三样都是重的家伙。
小玉突地超到古凌风头里道:“古大哥,由我来对付,你在旁边看着吧!”
古凌风一怔神道:“你来对付?”他对小玉的武功根底并不清楚,但以眼前状况来说,一个女子赤手空拳要对付三个使重兵刃的大汉,真有些不可思议,道:“你是怕我杀人?”他补充了一句,在他想,这是小玉要强出头的唯一原因,以她父女的立场而言是不该随便杀人流血。
“唔!”小玉侧睑笑笑道:“不必担心!”这句话表明她是有把握的。
古凌风后退了两步,反正他在现场,不虞发生意外。
“各位能不能说明来意?”小玉开口问。
“奉命带人!”使铁尺的回答。
“奉谁之命?”
“这你就管不着了。”
“你们要带的是我,我当然要问个明白?”
“小娘们,现在要带的又加多了一个。”使砍山刀的接过话,凶睛朝古凌风一扫。
“恐怕你们带不走?”小玉鄙夷地撇了撇嘴。
“上!”使铁尺的暴喝了一声,三名狗熊般的大汉欺身扑上,锏、刀、尺以铺天盖地之势罩向小玉,双方的体形对势完全不成比例,加之以小玉是空手,看起来就像是三只恶犬在合扑一只鸡,真令人捏一把冷汗,这三种重家伙只要随便挨上一下便会骨断筋折。
情况不但出人意外而且令人骇异。
小玉以一式古怪的身法切入,三般重兵刃仿佛故意为她留了空隙,使她能在空隙中穿梭游动,就像是一只疾飞乱舞的粉蝶,三大汉的兵刃式式落空,连她的衣边都沾不到。
招式急,翩舞更急,令人眼花缭乱。
古凌风放心了,小玉的身手远超出他想像之外。
那伤了虎口的大汉蓦地扬手,一蓬黑忽忽的星点激射向看得出神的古凌风,谁都可以看出是极歹毒的天狼钉。
古凌风对敌的警觉性是超人的,他的眼梢已经瞥见,换了别人,对这种近距离而散布面又大的暗器很难躲过,只见他从容不迫地举剑一颤,幻起一片剑幕,正好护住身形,也不差先后地迎上暗器“叮叮!”声中,天狼钉纷飞四射。
剑幕消失,剑尖已抵在那大汉的喉结上,太快了,快得不留影子,如果他要杀人,那大汉已经倒下。
另一边传出一叠闷哼,说是一叠,因为听起来就像是一声,三名大汉齐齐暴退,口角沁出了鲜血,小玉不知用的是什么手法,同时在三大汉的胸口印了一掌,而且是非常不轻的一掌,古凌风虽然剑制敌人,但他那锐利的目光仍然看到了。
被制的大汉脸扭歪了。
小玉冷冷地开口道:“各位现在该交代啦?”
突地,被古凌风制住的那名大汉扭歪的脸忽然现出痛苦之色,晃了晃,栽了下去,再不动了,是立即断气。
小玉眼角瞥见,急叫道:“古大哥,要你不要杀”
一句话没完,另三名大汉也相继仆倒,全断了气,她不由怔住了,这是怎么回事,她自己并未下杀手?
古凌风也怔住了。
这四个人是怎么死的?四下里静悄悄,没有任何暗袭的征兆,而四个人却莫明其妙地倒地气绝,的确是匪夷所思的怪事?
“小玉,你下了杀手?”古凌风发怔只是一刹那。
“我没有,你呢?”
“我也没有!”
“那,这”死者的脸上残留着一丝痛苦之色。
嘶声与蹄声齐传,七八骑涌现。
小玉急靠向古凌风身边。
来人纷纷下马,一色地皂衣佩刀,有的手持铁链。
“古大哥,是公人!”
“唔!”
来的竟然是官府的捕快,一共有八名之多,下马之后,散开朝这边迫近。为首的是个五旬左右老者,没佩刀,空着双手,不用说他便是捕头了,其余的都是年轻人。
接近,停止,围住了三方。
为首的目光锐利如鹰,扫了现场一遍之后,目光停在两人身上,口里道:“密报果然正确,真的有邪恶之徒在此杀人。”
密报两个字使古凌风和小玉各自心里一动。
人死得离奇,又有人事先密报,这当中蹊跷大了。
捕快之一道:“头儿,密报说的是一老一少?”
捕头道:“管他,在场的便是杀人犯。”
小玉上前一步道:“公差大爷,我们没杀人!”
捕头冷厉地道:“手里有剑,地上有尸,还说没杀人,这四个人是怎么死的?”
小玉道:“是自己倒地死的,我们也不知道。”
捕头大喝一声:“带人!”
捕快之中的两个哗啦啦抖动铁链。
小玉扬手急道:“请慢!”
两名跨步的捕快不期然地止住脚步。
“有话到公堂上再说!”捕头又待挥手。
“我必须现在说!”小玉的声音放大。
“你们准备拒捕?”
“不,有下情!”
“说!”
“公差大爷,您可以先查看-下,死者身上有没有剑伤?根本上是他们找上门,我们是自卫,自卫并不犯法,到此刻我们还不知道他们的来路”
“住口!”捕头大喝一声,打断了小玉的连珠快语,道:“人命关天,杀人是重刑犯,事证俱在,不必妄逞口舌,拿下!”
两名持铁链的快步上前。
小玉发急道:“爹不回来,怎么办?”
古凌风弹身拦在小玉身前,寒声道:“差官,你可没眼见我们杀人,理总是要说的,不能凭白冤枉好人”
两名捕快手中铁链已作出了要套的姿势,见古凌风手里有剑,不由窒了下来。
捕头嘿嘿一笑道:“你是好人?”
古凌风道:“不错,自卫但没伤人!”
捕头厉声道:“如果胆敢拒捕,格杀勿论。”
另外五名捕快立即拔出了腰刀。
古凌风也相当着急,这几个人在他眼里根本不算回事,他要走也没人能拦得住,但对方是官差,他不能任性,如果让对方锁着脖子带走,那岂非窝囊透顶?
五名捕快持刀进迫
小玉栗声道:“捕头,如果你不容分说,一定要动手拿人,一切后果由你负责。”她已不再称公差大人了。
捕头暴声道:“少放刁!”
持刀的捕快已追近到五步之内。
古凌风把心一横,他不伤人,但准备拒捕。
空气紧张得要爆炸。“住手!”一声震耳的暴喝倏告传来,所有在场的俱为之一怔。
一条人影飞泻当场,是个精悍瘦长的中年人,左手用一大幅黑布吊在胸前,像是受伤未愈,精光闪闪的眸子迅快地扫视了现场一周。
捕头一愕之后,立即抱拳道:“黄爷,久违了!”
中年人点头答礼道:“是很久没见面了,柳兄,要他们暂时退下。”
原来这捕头姓柳,来人姓黄。
柳捕头立即挥手,众捕快退了开去。
古凌风和小玉对望了一眼,两人都不认识这姓黄的。
照柳捕头对他的称呼和他说话的神情口吻,显然这姓黄的也是公门中人,而且身份地位在柳捕头之上。
“柳兄,怎么回事?”
“我们接获密报,此地有邪恶之徒杀人,指明是-老一少,而且是京里来的,所以愚下立即带人赶来,果不其然,四条人命。”
柳捕头像禀事般地说。
“噢!”姓黄的中年点头沉吟,眉头皱了起来。
“黄爷怎会到此地来?”
“访友路过,容区区问问凶手如何?”
“当然,请!”
姓黄的中年侧转身,面对古凌风和小玉,仔细打量了两人-番,然后目光停在小玉的脸上,沉缓而有力地道:“姑娘,怎么回事?”
小玉把经过的情形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姓黄的中年点了点头,上前俯身检视死者,从他的动作看,就像是仵作验尸,熟练而老到,好一会才直起身来。
“柳兄,死者是中毒而亡。”
“中毒?”柳捕头大惊意外。
古凌风和小玉又互望了一眼,从两人的神色看,小玉似乎很惊异,而古凌风却是有所悟的样子,将头微点。
“不错,是毒发身亡,而此毒并非普通之毒。”姓黄的中年面色凝重,道:“依区区看来,此毒乃慢性之毒,如果判断不错,应该是江湖上极歹毒的‘无影追魂’。”
“所谓‘无影追魂’乃是指中此毒之人事先本身并无所觉,事后外表亦无征候,所以称之为无影。此毒进入人体,不会发作,可以长久潜存,要是一旦动了真气,毒性立即发作,循气血攻心,准死不活。”
“中毒之人外表既无征候,黄爷是怎么看出来的?”
“所谓无征候是对一般不识毒的人说的,在内行眼中任何毒都有它的特征。”
什么特征他没说下去,这是属于秘技,当然不会轻易宣泄。
“这对男女会用毒?”柳捕头凌厉的目光朝向古凌风和小玉一扫。
“他们不会!”姓黄的中年淡淡地说。
小玉一听似乎明白了什么,将头微点,古凌风见小玉的表情也恍悟过来,姓黄的此时此地现身并非凑巧,而是有意来的,心里一块石头算是落了地。
“黄爷怎知他们不会?”柳捕头显然十分震惊,姓黄的不但阻止他们拿人,还替凶手辩白,这为了什么?
“当然知道!”这四个字语焉不详。
“黄爷,愚下是在办公事!”柳捕头似已上了火。
“这区区知道!”
“那这四个人是怎么死的?”
“告密之人才是真正凶手,这四个人早已中了毒,在动了真气之后发作,刚才那位姑娘说的柳兄应该听到了,是这四个人受人指使上门寻事的,告密者未卜先知,说此地杀人,嫁祸的目的很明显。”
“柳兄!”姓黄的中年笑了笑,靠过去在柳捕头的耳边低语了一阵,然后出声道:“柳兄明白了么?”
柳捕头神色大变,连连点头,朝两人深深瞄了一眼,眉头又结了起来。
“黄爷,这可是人命案,如何了?”
“柳兄放心,自会有人向府衙存案。”
“尸体呢?”
“找地方来,先按无名尸处理,结案是以后的事。”
“好吧!”柳捕头犹豫了一会才点头,向手下作了一个“走”的手势,然后抱拳道:“黄爷远道而来,我们又久未见面,今晚在醉仙楼由愚下作东”
“柳兄,区区不便公开露脸,盛情心领。”
“那就在舍下,务请黄爷赏光!”
“这”姓黄的中年沉吟了片刻才道:“也好,咱们相聚谈谈,也许有些事要借重。”
“-言为定。”
几名捕快困惑至极地望望人又望望尸体,走向马匹。
柳捕头转身跟上,一行人上马离去。
姓黄的中年冲着古凌风和小玉笑笑,挥挥手,片言不发转身快步离去,来也突然,去也突然,的确是古怪。
古凌风收起了剑。
“这姓黄的怎么回事?”
“我想起他是谁了!”
“他是谁?”
“开封府护卫黄坤,爹曾经向我提过。”
“哦!我听说过此人,是一号人物,他到南阳来难道也是为了”
古凌风只说了半句,没有下文。
“对!”小玉当然懂得古凌风的意思。
“你们进来吧!”一个村俗打扮但貌相十分威武的清矍老人出现在堂屋门边。
“爹!”小玉欢叫一声,奔了过去。
“欧大叔!”古凌风也叫了-声跟在小玉身后,突然自顾自地笑了笑,他是想到刚才小玉一掌打得三个壮汉同时吐血,堂堂御林军总教头“八臂神猿”欧阳仿的千金功夫当然差不到哪里,自己原先倒真的是小觑了她,就没想到欧阳仿当年凭一对出神入化的铁臂叱咤江湖,他调教出来的当然也是肉掌胜利器的角色。
进入堂屋。
“爹,您早回来了?”
“嗯,我见发生了事故,就要黄护卫出面料理,自己走后门进屋。”说着,目注古凌风道:“凌风,也真是巧,这档事正好让你碰上,还好,你没杀人,不然的话善后就难以料理了,这是个恶毒但并不高明的阴谋。”
“主谋者是谁?”古凌风目中冷芒闪了闪。
“不知道,但可以查得出来,只消查明死者的身份,便可以追出幕后弄诡之人。”
“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我刚才冷静地想了想,目前南阳已是五方龙蛇啸聚,各逞心机,都想掏宝,而其中可能有人知道我的身份和任务,行使鬼计的目的一是搅局,以便混水摸鱼;一是迫我离开南阳,另外换人接办此案,以减轻顾忌。”
“此次任务极端机密,怎会外泄呢?”
“很难说,也许对方是根据我的身份而作的猜测。”顿了顿又道:“你的身份还是要尽量保密,否则的话定会节外生枝,使我们穷于应付。”
“这小侄我知道。”
“你不宜在此久待,在人前我们是互不相识,有事我会找你,客栈诸多不便,我已经替你安排了-个很好的落脚处”
“什么地方?”
“醉虾的豆腐店。”
“豆腐店?”古凌风大感意外。
“对,这是行动的一部份,也可以说是-着棋。”
“欧大叔,目前各路人马的箭头指向醉虾,这样妥当么?”
“凌风,正因为如此,所以我才这么安排,刚刚小玉已经告诉过你,醉虾算是我们自己人,但问题依然在他身上,你住那里,一方面是保护他,虽然他是块老姜,但为了预防万一,加上你便稳当多了。另方面,你在那里可以随时掌握情况,配合他行动。”
“嗯!好!”“马上会有人来,你从后面走。”
“爹!”小玉接了口道:“我带古大哥走小路。”
欧阳仿明白宝贝女儿的心意,她是要找机会亲近古凌风,但现在可以说时地不宜,威严的目光扫了过去,沉声道:“让你古大哥自己走!”
小玉噘了嘴,满肚子不高兴,但却不敢违抗。
这情景当然已看在古凌风的眼中,侧过头,尽量以和缓的声音道:“小玉,前面的命案既是蓄意安排的,对方肯以人命作饵,显见图谋之切,附近暗中定然有人监视,我一个人单独行动较于方便,我走啦!”
小玉有个性,但并不任性,微一颔首道:“这我懂得,古大哥,再见!”
后门开在堂屋中墙后斜撇的半边棚厨房里。
古凌风进入厨房,先观察了一下外边动静,然后悄然出门,迅快地穿进屋后野林,前门方向已传来人声,想是处理案子的地方和公人来了。他凝神谛听了片刻之后,匆匆穿林而行,他越快离开这地区离开得越远越好,因为如果被人在这附近发现踪迹,一定会联想到他与欧阳仿父女的关系,对以后的行动就会有妨碍了。
一个成名的杀手,就像一头经过严格训练警觉性极高的猎犬,视觉听觉嗅觉和反应都是超特的,猎犬并非专对付弱小的猎物,在碰上强劲的对象时,它一样也会成为猎物,是以必须时时保持灵警,分秒不懈。
杀人和被杀是相对的,杀手凭其经验和特技杀人,别人同样也会竭尽机智和手段杀你,所以一旦成为杀手便等于提着脑袋玩,一失误脑袋便落地。
现在,古凌风快速行走,但警觉性并未丝毫放低。
突地,他感觉到附近有人,没听到任何声音,没看到任何影子,只是感觉,但他非常信任自己的感觉,于是,他停了身形,凝立不动。一旦静止下来,这微妙的感觉便更加强烈了,他开始运用他超人的本能和累积的经验。
五丈外一蓬浓密的树丛枝叶无风自动。
极普通的现象,但他立刻便认定了,略作思索之后,他朝侧方迂回过去,到了遥对树丛稍偏的位置,现在,树丛已完全在他视线监视之下,只是枝叶太密,看不出什么来。
树丛前是一小块隙地,长着绿茸茸的野草,缀着不知名的野花,四围野树挡着荫凉,使这块小小的草地显得十分地诗情画意。
幽寂无声,是一幅静态的画。
因为隐得有人,所以在古凌风的感受上是诡秘。
“哈哈哈哈”一串媚气十足但也扣人心弦的笑声传处,一个风韵极佳的中年女人步入草地,她全身都似乎散发着骚荡之气,除了年纪大了些,她是个男人心目中百分之百的女人,具备了所有女人的优越条件。
她停在草地中央,回身,若有所待。
静的画面变成了动的。
这种女人会出现在这种地方的确是怪事。
她是谁?古凌风并不认识。
又一条人影紧跟着出现,是个白面无须,身材相当壮实,年过三十的锦衣人,面皮白加上没胡子,那脸孔看上去便显得阴沉,他迫近到骚媚女人身前八尺之内才停住,目光贪婪地在女人身上打转,这一点表示出他是个好色之徒。
“我知道你一定会跟来!”女人媚笑着开口。
“为什么?”
“我一眼便看出你是什么样的男人。”
“我是什么样的男人?”锦衣人抬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邪意十足的目光更邪了,白渗渗的脸上也抖露出邪意的笑容。
“女人国里的高手,女人喜欢的男人。”她的音调很自然,像谈吃饭喝茶一样的随便。
“哈!我也看出你是什么样的女人。”
“噢,说说看!”
“你是女人中的女人,任何一个正常的男人心目中的女人!”
“我们有缘碰上,不是太好了么?”
“是很好,虽然这里不是客栈家宅,但别饶风味。”
“唔!”她摆了个浪漫的姿态,主动地撩拨。
“算了,别装了,我知道你是谁。”
“我是谁?”
“在京师曾经红极一时,艳名四播的卜姑娘,又曾当过群芳阁的主人掌管最有名的众香国度,而后又突然偃帜收旗的卜大姐卜芸娘。”锦衣人如数家珍。
“啊!你真了不起。”卜芸娘笑得更媚,翘起拇指,然后一扭水蛇腰,晃了晃超大的胸脯,偏起头道:“我也知道你是谁。”
“你知道我是谁?”
卜芸娘故意沉吟不语。
暗中的古凌风可震惊了,想不到这骚货竟然是名噪一时的卜大姐,他没有见过她本人,但听过她的名,一个青楼女子,兼具江湖人身份,而且闯出了名号数她是第一人,看她今天所摆的阵仗,定然有什么图谋。
“怎么不说话了,我是谁?”
“你是当今江湖最神秘的人物,也是第一狠角色‘鬼脸人’的磕头兄弟‘六爪银狼’温子真,对是不对?”她对他的来路同样如数家珍,说得清清楚楚。
古凌风更加震撼莫名,不是由于“六爪银狼”的名头,而是因为提到了“鬼脸人”三年前“鬼脸人”出面以四万两黄金外加四十颗宝石的巨注,扇惑四大神偷窃取太监总管王公公的传家至宝“神通宝玉”之后四神偷神秘失踪“鬼脸人”在穷搜四神偷不获之后也告失踪这一节他知道得非常清楚,而他现在正助人办此悬案,焉能不惊。照此看来“六爪银狼”是一条宝贵的线索。
“六爪银狼”的脸色突变。
“哈哈哈哈”他笑了,笑声有如狼嗥。
卜芸娘居然神色不变,静静地站着看他笑,等对方笑够了,她才媚态不改地开口。
“温爷,我想这样称呼你比较恰当,你笑什么?”
“你真的不简单。”
“好说!”
“你我没亲热过,连面也没见过,怎知我的来路?”
“你是成名的大人物,你的一切江湖朋友自然爱挂在嘴上,对你的外貌描述甚详,你刚才以手指鼻,露出了右手六个指头,我便想起来了。”
“六爪银狼”的脸色沉下。
“说得很中听,但你犯了我的忌讳。”
“忌讳,什么忌讳?”卜芸娘脸上现出惊异之色。
“我不许人提六爪二字。”
“不知者不罪呀?”
“你明知故犯!”
“那怎么办?”
“你该受一点惩罚!”最后一个罚字出口,右手六爪已经抓出,快如闪电,角度姿势都相当怪异,令人连转念的余地都没有。
暗中的古凌风心中一动,他看出“六爪银狼”的掌指功夫有极高的造诣。
卜芸娘不知是躲不过还是料定对方不会伤她,居然不闪不避,也没抗拒,甚至连动都没动一下。“嗤啦!”一声,衣襟被整幅抓裂吊挂在腰间,人成了半裸,超大的酥胸全裸,颤动不止,雪白细腻的胸域现出了一列血痕。
她不吭不动,也没打算遮掩,就这么裸露着,这是任何女人都办不到的事,而她处之泰然,甚至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古凌风够冷,却仍免不了呼吸急促。
这种胴体,简直就是喷焰的火山,连铁石都会熔化。
“六爪银狼”呆住了,举着的手也忘了放下,两眼开始冒出火焰,久久,他才迸出了话声。
“你不在乎?”
“在乎也没办法,何况我知道你不会伤我!”她用手抚了抚血痕,手有意无意地横过胸域,引起了一阵颤动,她在故意撩火。
“你这么有把握?”声音是颤抖的,目光死盯在丰腴的胸域上,像饿了三天的馋猫望着食盘里的鱼腥,准备着扑上去大啖。
“当然,因为你需要我这样的女人,而我需要你这样的男人,既然碰上了,岂非是移干柴而近烈火?”她最后居然还掉了一句文。
“六爪银狼”的呼吸开始粗重。
卜芸娘缓慢地转动半裸的娇躯,极自然地挪动脚步,靠向那树丛。
古凌风的心下意识地抽紧,因为他知道树丛里藏得有人。
“六爪银狼”举步跟进。
终于到了树丛边,卜芸娘伸出春葱玉手,捏叶子,揉碎,抛在地上,很自然而优美的动作,半侧的酥胸,更显出挺拔而富于挑逗“六爪银狼”的白脸已经充血变红,颈子也变粗了,他伸出了六爪,一把搭在卜芸娘的香肩。
卜芸娘也抬起手,顺着他的手臂滑到了他的胸膛,抚摸,到了他的颈项、下颔,然后是脸颊,动作很轻柔。
他双臂一振,张开,想抱住她。
她向后退了一步,扭身,同样是极自然的动作。
他随着半转,背对树丛,张开的双臂没有合拢,胸部一挺,两眼开始瞪大,嘴随着张开,脸上的肌肉开始抽扭。
这时,古凌风看到一样东西突出在“六爪银狼”的胸前,那是剑尖,接着,锦衣的前襟绽开了红花,逐渐扩大,锦衣更美,名符其实地锦上添花。
古凌风没有动,他睁眼望着“六爪银狼”步向死亡,他并非见死不救,而是他觉得像这种人死一个便少一个祸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