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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夫人正要到庐州府去找他,郭宝元先一步及时而至。
他们的设计联络,果然发生了效用,一个二十左右的年轻人,悄然而至。
唐夫人转告了郭宝元求助的讯息。
年轻人自称姓方,一口答应了唐夫人的要求,不过,要求唐夫人别再挂匾挑灯地找他,该出现的时候,他自己会来。也不用唐夫人母子再费心了,他自己会去找郭总捕头商量,能力所及,一定会全力帮忙。
郭宝元听到讯息,片刻不留地转回庐州府衙。
似乎是多留上片刻,就会招惹上杀身之祸。
没落的王孙不如狗。
严苛的律法,诛连九族的酷刑,使尊贵无比,龙气相连的皇室血裔,成了人人畏惧的毒蛇猛兽。
郭宝元急急回转到府衙之内,刘文长仍然在刑房坐候。
“郭兄辛苦了,大人暂回官舍休息,刘某奉命恭候郭兄归来。”
“这就不敢了!”郭宝元道:“可有人登门求见刘兄?”
刘文长摇摇头,道:“没有。我传今班房,不论何等人样,只要是求见的,一律请入客室待茶。”
“早知如此,在下也用不着费事了,郭总捕头盛名之下无庸士,想避开他们的监视,还真得费番心机才成,累得我一身大汗。”
话说完,人也现身。
刑房门口,突然冒出一个二十上下的年轻人,一身青衣,一顶黑毡帽低压眉际。
你可以看到他的眉目五官,瞧出他的大概年龄,就是无法看清楚地整个的形貌,如若他取下毡帽,稍经易容,你就很难认出来了。
“请进来吧!阁下果然是一言如山。”郭宝元站起身子,抱拳作礼。
刘文长却是心头一震,忖道:庐州府中戒备森严,明岗暗哨,四下林立,这么一个人,怎么会闯了进来呢?
青衣人取下了低压眉际的毡帽,笑一笑,道:“刘师爷似是很讶异在下能在岗哨林立中闯入府衙,是吗?”
“不错!”刘文长道:
“府衙中早已经特别的下令戒备,但对阁下而言,竟然是形同虚设,大白天,你这么大摇大摆地进入刑房,难道就没有人发觉阻拦吗?”
青衣人微微一笑,道:
“我还是费了不少心机,也累了我一身大汗,就是在闪避那些布哨的府丁和巡视的捕快。”
“但还是被你摸进来了。”刘文长叹息一声,道:
“你要杀一个人,似乎不用费很大气力,所谓的江湖高人,实在可怕,得罪了你们这样的人物,真叫人寝食难安了。”
郭宝元接道:“朋友请坐!可否见告大名?”
青衣人道:“总捕头一定要问,就叫在下方怀冰吧!”
“方怀冰!”刘文长道:“冰入怀抱,岂不化水而去,这名字空幻得很啊!”“是啊!人生如冰,终要化水而去,有什么关系呢?聚则成形,化则流失于不知不觉之中。”
郭宝元明知方怀冰这个名字,心怀别具!担心刘文长再追问下去,急急接道:“方少兄!请坐。”
“不用了!郭总捕头有何差遣,但请吩咐,方某人不想久留。”
“沙九府中,聚集了一群江洋大盗,不但武功高强,而且精通邪术。”郭宝元道:“希望方少兄能拔刀相助,为庐州府百万苍生,尽份心力。”
方怀冰苦笑一下,接道:“郭总捕!对他们了解多少?”
“说来惭愧!郭某人对他们了解不多,他们已寄居庐州府经年之久,近几日我才得到消息。”
“他们不是一批容易对付的人,单是号称十三太保的刀、剑、飞轮,九位高手,和四大毒人,就足以使人头大如斗了。”方怀冰长长叹息一声,道:“何况,除了十三太保之外,还有更难对付的人物。”
郭宝元呆了一呆,道:“方少兄似是对他们的实力,十分清楚了?”
方怀冰点点头,道:
“是!因为,他们是真正的高手,郭总捕头如若想以江湖人物的办法对付他们,除非有大批武林高手支援,否则,很难奏效!”
“寒冰掌是天下绝高、奇毒的武功!”郭宝元道:“如果由方少兄出手,想来不是难事?”
“总捕头太低估十三太保了。方某全力施展,自估勉强可以对付两个人,但他们一向行动,都是三人一组,刀、剑、飞轮,因练功合搏之术,从不分开,四大毒人,二男二女,虽然单独行事,但他们毒器、毒物,十分可怕,很难全身而退。”
郭宝元听得皱起了眉头,刘文长更是听得目瞪口呆。
“我可以帮助你!”程小蝶缓步行了进来,道:
“庐州府有数千位精干的捕快可以调。当然,必需时,可以调动官兵,五百骑士,一千步卒”
“姑娘!没有用的,我知这些步、骑兵勇,训练得相当精锐,剿灭一般的土寇,非常有用,但十三太保那批匪,不会和官兵正式地厮杀对抗。
他们轻功卓绝,来去如风,要动用大军,至少六千精兵,团团围困,再以硬弓、强弩,或可有一举歼灭他们的机会。
但首先会把沙家大院全数毁去,官兵有多大伤亡?在下不敢预测,能不能把他们全数射杀?在下也不敢断言。”
“庐州府全力施为,也难调聚到六千精兵,连两千人马,也有问题!”刘文长道:“申明上宪,自有可能,但一定要有明确的理由,布政司若不敢作主,那就要转请皇上圣裁了,往返费时,不去说它,一旦师劳无功,在大军到前,叛逆早遁,就还要大费笔墨解释了,说不定还落一个谎报军情之罪?”
“夫子的意思呢?”程小蝶虽然心中不满,但却知道,刘文长说的是实情。
“文长的意思,能不动用官兵,最好不动,倒可商情调官用兵三两百精勇效命,方少兄、郭捕头,再约请一些江湖高手相助,一旦破除强敌,找出明确的证据,那就是一件天大的功劳了。”
他老谋深算,既希望把一件天大的功劳,全归庐州府衙,又不愿冒险请旨发兵进剿,一旦让叛逆闻风早遁,担负师劳无功的罪名。
何况,沙九还有一个江西布政司使的女婿,一旦落不实沙九的罪名,这个官司就非常地难打了。
郭宝元心中忖道:一个小小玉佩,牵出了如此大的麻烦,我身为一府捕头,保护一方安全,实也责无旁贷,只是敌势如此庞大,仗府中几十个捕快,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很难办得成功。说不得只好卖卖老脸约请一些江湖朋友,帮一把了。
他是老江湖了,心中虽有盘算,却未先说出来,目光凝注方怀冰的脸上,看他有何高见。
却不料程姑娘抢先开了口,道:
“方兄!我们不是去拼命打架,只要去破坏他们的法坛!”
“姑娘!白莲教的法坛,是保护最严密的地方,我们去破坏它,必然会遇上白莲教最大的抵抗力量!”方怀冰道:
“说不定,十三太保会聚在一处,合力对付我们。”
“方少兄!”郭宝元道:
“你身怀绝技,伤人于一击之中,至少可以试试吧?郭兄愿意精选属下,追随身后”
“完全没有机会,加上程大小姐吧!”方怀冰道:“也不过是枉送三条人命。这件事,恐怕是无能为力了。”
程小蝶心中一动,道:“只怕不是如此吧?”
方怀冰微微一怔,道:“什么意思?”
“你不愿帮忙,也是不能怪你的。”程小蝶叹息一声,道:“但庐州府城中的众多生灵,势难逃过一劫了。”
方怀冰急急接道:
“姑娘误会了,天大的误会啊!在下对十三太保的实力,稍有了解,凭仗我们三五个人,绝难挡其锐锋。何况,沙府高手,又非只十三太保,就算我们舍命冲入,后援不断,无非一场纷乱,庐州城中的人,能不受到牵连吗?”
显然,程小蝶点中了要害,方怀冰有些慌急了。
刘文长听不懂话中含意,但郭宝元懂。
“这”程小蝶心知方怀冰说的也是实情,颦起来柳眉儿,道:“方兄!何不代邀几位高手助拳呢?”
方怀冰道:“高手倒有一位,而且,距此不远,他如肯出手相助,我们可增强不少实力,只不过”
只不过怎么样?方怀冰却是说不出口。
郭宝元道:
“那人武功,比你方少兄如何?”
“强我十倍!”方怀冰道:“还有两位武功高绝的手下。”
“好极了!”郭宝元道:“既有这等人物,咱们立刻去请他,只要我们能力所及,尽量满足他提出的条件就是。”
方怀冰摇头苦笑。
程小蝶怒道:“说啊!有什么难言之隐?”
“确有难言之隐,而且,这和姑娘有关”
“那就好办了!”程小蝶打断了方怀冰的话,接道:“只要我能力所及,为救庐州城中众多人命,绝不推辞。”
“姑娘!一言成恨事,你要三思而行啊?”
方怀冰似是心中很焦急,脸都胀红了。
“说吧!如何才能请到你的朋友帮忙?”
“他不是我的朋友!”方怀冰道:“但他武功高强,目空四海,请他助拳不易,姑娘如肯求他,也许有三分机会。”
“好!我跟你去。”程小蝶道:“事急如火,这就走吧!”
“去是可以,但我先要把话说明”
“说吧!我在洗耳恭听。”
“姑娘!请借一步说话。”方怀冰边说边转身向前行去。
“站住!事无不可对人言。”程小蝶道:“有话就在这里说啊!”方怀冰也被激火了,冷笑一声,道:“你听仔细一些,那人别无所好,只喜一个色字。而且,非绝色不贪,姑娘很美,也许,能够让他动心。”
话说得很清楚了,但程姑娘的豪气,却一下子消退了,脸色羞红。杏眼圆睁,道:“你说什么?”
方怀冰冷冷地道:“你逼我说的啊!”“我我你你这个色胆包天的伪君子”
程小蝶羞怒交作,气恼得语无论次了。
“在下不会为姑娘的美貌倾倒,绝不好色,好色的是他。”方怀冰道:“我们邀请助拳的人,我已经再三示意,姑娘却逼我当面说个明白,话已经说清楚了。要不要去请他助拳,你们决定了。”
事实上,确也怪不得方怀冰,他几次欲言又止,程小蝶话赶话,逼得他无法不说了。
但是稚气仍存的程小蝶,哪会想得到是这种事情,当着郭宝元和刘文长之面,如何能咽得下这股羞忿之气,怒道:
“他该死,我们去杀了他!”
“他是该死,但我们杀不了他,因为,我们三个人加起来,也不是他的敌手”方怀冰道:“他喜爱美女,但却从不强行施暴,我们不去求他,他绝对不会侵犯姑娘,但我们去求他,请他帮我们对付强敌,他提出任何条件,都不能算是过份,姑娘!那是拼命啊!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杀戮,他又为什么一定要答应呢?”
“你们找我助拳,我不拒绝的原因,是我承受了一份你们释放唐明的人情,所以,明知凶险,也不便拒绝。姑娘!请你仔细想一想,我说的是不是一个理字?”
程小蝶是个讲理的人,吁一口气,道:“我不是怪你,我只是奇怪,怎么有这样的人?”
方怀冰道:“江湖之大,无奇不有,话已说明白了,去不去由你们决定,在下告辞!”
“你怎么能一走了之?”程小蝶道:“你应该去啊!”“不去!”方怀冰道:“完全没有机会的事,我不会干,在下还有责任在身,我还不能去白白送死。”
转身大步而去。
“慢走!慢走!”郭宝元急急接道:“方少兄!水绕千山向东流,咱们想个别的法子如何?”
“什么法子?”方怀冰停下脚步问道。
“那个人喜欢美女,也不能算是十恶不赦的大罪”郭宝元道:“人生在世,各有所好,只要他不以暴行施加于人,就不是触犯法律了。”
方怀冰冷笑一声,道:
“他独行其是,自订了一套处事的标准,他收罗的美女,都是自愿献身,或为情动,或以金俘,他从未勉强过别人。
所以田园中虽有八位美女共侍一人,但江湖上,却绝少有人知道,他既不求闻达,也不沾手江湖恩怨,你郭总捕头,消息一向灵通,但田园距庐州不远,你可曾听人说过吗?”
“没有听过,田园这个名字,是那么平实、普通”郭宝元道:“听到了,也不会记下它,田园中那位高手的姓名,如肯见告,我或许听人说过?”
“程姑娘太直率,逼得人下不了台,郭总捕头又太不深沉了”方怀冰道:
“说话太重机锋,他不是息隐的江洋大盗,田园也不是坐地分赃的贼窝,名谓田园,主人自然姓田,名字很少有人知道,因为他很少和人交往,田园中人,都称他大公子,八房姬妾,没有一个是名媒正娶的夫人,据我所知,她们随时可以离开,用不着红杏出墙,和人私奔。
只要说一声,不但可以收拾自己的细软,一并带走,田大公子还会奉送仪程五百两,设筵饯行,他只是好色而已,却能好而不贪,多情而不重情。”
“那叫滥情!”程小蝶接道:“任姬妾移情别恋,算是什么男人?”
方怀冰道:“所以,他不肯正式娶妻,也不愿生儿育女”
“怪人!”程小蝶接道:“也非常引人,我倒希望见见他了。”
少女心,海底针,是那么令人难测。
方怀冰道:“姑娘最好别去。”
“为什么?”
“因为,我在田园中住了半月之久。”方怀冰道:“见过他的八房姬妾,个个都具有十分姿色,但她们都缺少了那种英挺的秀媚,那就是说,她们缺少的一种气质,柔中带刚的气质,而姑娘之美,已然出尘拔俗,再加上特具有的英挺之姿,一定会被他看上。
天啊!要他抑止住心猿意马,绝对无法办到,你如没有自我牺牲的精神,趁早别去”
“方少兄!”郭宝元道:“田大公子,只不过是喜爱美女吗?我们可以”
“总捕头!你能找一个像程姑娘一般的美女吗?”方怀冰叹息一声,道:“少打如意算盘了!田园主人的眼光很高,一般的漂亮,他不会看上眼的。”
方怀冰话说得太直接了,犀利如针,刺伤了程姑娘一寸芳心。
但也挑动了程姑娘一种难以言喻的奇异感情,心中暗自忖道:“我真的有这样的魅力吗?能让男人一见动心,也能使那个花心大少为我卖命吗?”
有生以来,第一次被人当面地赞赏美丽,直接说出了她的魅力,既然羞忿莫名,却又心弦震动。
一时之间,连如何反应,也拿不定主意了。
程姑娘久久地默不出声,使人难测高深。
刘文长却忽然开了口,道:“方少兄!除了美女之外,是否还有别的办法?譬如说,他不事生产,开支浩繁,是不是很需要银子呢?”
“他很有钱,外表看去,田园是一片翠竹环绕的农庄。”方怀冰道:“青砖瓦舍,不见气派,但室中布置的豪华,近乎奢侈了。我走过不少的地方,也见过一些豪富之家,但像田园那种豪华的,还未见过。
单说吃的一项吧!他就是三个不同的厨师,能做出各种不同的口味,而且,莱邑不停在研究改进。
田大公子,只是一个人,两个从卫,但照顾他生活的佣人,有二十多口,伺候八房姬妾的丫头,还未算进去。”
“那是帝王生活了,一般公侯之家”郭宝元道:“也没有这个豪阔法了。”
“不错!他自称乡野至尊,平民帝王”方怀冰道:
“田园之中还养有活的山珍海味,一座五十亩大小的花园,花园虽然不算大,但却由各处移来了不少奇花异草,极具玲珑之美,在那里有四季可赏之花园,单是照顾花园的园丁,就有八人之多。”
“最叫人羡慕的是,每个季节,都有人送来盛放的盆裁,你们想想看吧!那座田园,一年要多少银子的开销?”
刘文长道:“这就奇怪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怎会有那样多的钱呢?何况是活钱,要能如江河之水,不断流来,每年都有一笔相当大的收入,才能供应这种豪奢的生活,这就不是手握三两百万银子的利息,也不够开销。”
“所以,我说他很有钱”方怀冰道:“我虽然不知道他的钱来自何处,但他绝非强盗”
郭宝元皱起了眉头,接道:“方少兄!身挟巨资,经劳有术,一年赚上百万银子,也不算难事。现在,重要的是,如何请他出山助我们一臂之力?”
方怀冰看了程小蝶一眼,道:“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应该如何?该由你们决定了。”
这真是一件难解之题,要程小蝶这位知府千金,舍身救世,刘文长和郭宝元都不敢开口。何况,他们内心之中也没有这个念头。
“姓方的!那位田大公子,如若出手相助。”程小蝶道:“是不是就能破去法坛?”
“这个方某人不敢保证,只能说有了破除沙府法坛的机会。”
“你呢?是不是也会出手帮忙?”程小蝶道:
“我要确实的回答,斩钉截铁的决定。”
“当然!我会帮忙”
“因为,是你出的主意?”
“这只是原因之”方怀冰道:“重要的是,田大公子肯帮忙,我们就有了四成左右的成功机会。”
“只有四成啊?”郭宝元道:“你不是说过,那位四大公子武功卓绝吗?”
“不错!但你别忘了我们对付的敌人,是江湖上声威卓著的凶悍人物!”方怀冰道:“十三太保岂是易与之辈。没有田大公子帮忙,咱们连一分胜算的机会也没有,是完完全全去送死啊!这种事,我不会干,有上三成胜算的机会,我才愿意去冒一下险!”
“田大公子武功高到什么境界,我不知道!”程小蝶道:“我也不很重视,我在乎的是你方兄。因为,我知道玄阴寒冰掌,是极为歹毒,难练的武功,它是第一流的技艺。我们去请田大公子,只是顺应了你的请求,我答应去田园,也是为了留下你。”
方怀冰苦笑一下,道:“我不是个妄自菲薄的人,我想见到田园主人之后,姑娘会改变看法”
“好!我去见他。”程姑娘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道:“但有两件事,我们要说个明白!”
“姑娘请说,方某恭听高见。”
“我只是一个初入江湖的小女子,我没有妩媚的手段,也不知自己有几分姿色。我也是初次听到别人赞我的美色能令男人动心,这些都是出自你方兄的之口,对吗?”
“不错!方某对自己的鉴赏之力,极具信心。”
“好!我们田园之行,如不能诱动田大公子拔刀相助,你姓方的,就不能借故推拖,就算全无机会,也得跟我们走一趟了。”
方怀冰叹口气,道:“多言惹祸,命该如此了,我会留下遗言,和诸位一同赴死,还有指教吗?”
“如果小女子的姿色,真能令田大公子心动,答允出手助战,一切的变化应对,都由我自作主意,不可干与。”
“当然!那是你们的事,方某人绝不涉入。”
“推得干净啊!我这一生的命运,就可能毁在了你的手中,你却是全无歉意?”
方怀冰又苦笑一下,道:“所以,我要姑娘自己决定,而且,我也赌上了自己的性命。”
程小蝶道:“就这样决定了,我们立刻动身?”
“慢慢慢!”刘文长道:“兹事体大,姑娘是千金之躯,你要三思啊!”“刘师爷!还有更好的办法?”程小蝶道:“我这里敬候教言了。”
“这”刘文长搓着双手,道:“百无一用是书生,主意我没有,我只是为姑娘担心!要不要和知府大人商量一下,再作决定?”
“怎么商量?根本就无法开口。”程小蝶道:“刘师爷有以教我吗?”
“说的也是啊!”刘文长道:“江湖上的人人事事,果然无法以常规测度了。”
“所以,刘师爷就当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有听到。我爹是庐州知府,他的女儿为庐州府众多的百姓们牺牲了,想是我爹在二十年宦海中有所失措的报应。”
“是是是!文长什么都没有听到。”
缓步走出了刑房。
郭宝元神情肃然地道:“姑娘真的决定了?”
“是!”程小蝶语气坚决地道:“我会担起一切的责任、后果,但不能告诉我爹娘。这件事,只有我们几个人知道,我如战死在沙九府中,那就一了百了。”
“好!你们去田园。我到东湖去!”郭宝元道:“看看能不能约请几个人来助我们一臂之力?”
“如果不是绝顶高手,那就不用多此一举了!”方怀冰道:“何苦要拖别人去送死?”
郭宝元怔了一怔,道:“绝顶高手,是谈不上。我的朋友,最高明的也只是和我在伯仲之间。”
方怀冰道:“既是如此,何苦要害他们呢?”
“田园之行的成败,全凭程姑娘。既有你方少兄带路,郭某去不去,就无关重要了。”
“敢情是错了!你郭捕头是非常重要的人。”
“怎么说呢?”
“程姑娘是千金小姐,江湖上知晓的人不多”方怀冰道:
“但你郭总捕头,可是大名鼎鼎的人物,谁人不识,谁人不晓,你代表官方的力量,也托出程姑娘的身份。”
“想不到啊!我郭某人在你方兄的眼中,还有如此份量?”
“建下殊勋,官升三级的是你,程姑娘是为父分忧,以尽孝心。我方某人可是捞不到半点好处,是你郭总捕头硬把我拖下水的,我是冤枉啊!只有拼命流血的份。”
“就凭你暗算知府大人的罪名,就是一个斩立决”郭宝元道:“以武功,逼官轻法,也该回上个十年八年了。”
方怀冰笑道:“为什么不说你们审案不明,冤枉好人,严刑取供,畏势从法,就算依照朝廷律令,你们都该拿问下狱”
郭宝元接道:“纵然审案不明,亦应由上宪查办,再说拖你下水的也不是我。”
“那是谁呢?”方怀冰道:“是那个一肚子智谋诡计的刘师爷?”
“冤枉他了,拖你下水的人,已受到你的报复。”程小蝶道:“这恩恩怨怨,果然是报应不爽,只是来得太快了。”
方怀冰瞪着程小蝶道:“原来是你啊?可真是天理昭彰。不过,这样也好,田园之行,发生了任何后果,在下也可少份愧疚了。”
“只希望那位田大公子,真有你说的本领?”程小蝶道:“小女子偷生辱死,倒不用你方兄担心,咱们走吧!”
当先向外行去。
方怀冰看了郭宝元一眼,道:“女英雄!”
郭宝元点头苦笑。
一片广大的竹林,一望无际,地处于庐州和巢湖之间,绿篁依依,至少在千亩以上。
方怀冰穿林而入,小径曲弯,盘旋于绿篁之间。
“郭某人任职庐州十余年,还未进入过这片竹林。”
“那是因为这地方平安、宁静,没有匪患”方怀冰道:“很可能是拜田大公子所赐了,这片广达数千亩的翠竹林,除了南面有一条宽大的车道,曲转入林外,东、西、北三面,只有小径入林,看似全无防范,但绿篁繁密,不走小径入林,还真要大费一番工夫了。”
“只看布置这一片竹林,即知花费了不少金钱工夫。”郭宝元道:“看似浑然天成,实则为人工,是一道纵深的大围墙。”
“无竹令人俗,田园主人,植竹千万株,是有点雅人气质了。”
“姑娘!田大公子不但是雅人,而且是雅得厉害。”方怀冰道:“雅人的恶习,他全有了。吃、穿、住、行,无不讲究,酒、色二字,也在行得很。当然,他也是雅人的本钱,文读万卷书,武能仗剑行。”
程姑娘只觉脸上发烧,羞泛双颊,樱唇启动,欲言又止。
心中却暗自忖道:
一个花心公子,就算是文武双全吧!有什么好寄望的,你不过想借仗他的本领,扫除白莲教余孽的法坛,为什么要为他心跳脸热
一念及此,立刻心波静止。
郭宝元一直在留心着程小蝶的神情,看她激情模样暗自担忧,还未见到田大公子,似已为他风流的盛名所动。
但不过瞬息间,又复常态,心中大感佩服,忖道:“小小年纪,只怕还强我郭某几分了。”
三人行速极快,又转过了一重绿竹屏障,景物忽然一变,只见一大片青砖瓦舍,耸立于翠林的青草上。
一个青色劲装,年约三十的中年汉子,早已在入口处等候,一抱拳,道:“方公子大驾光临,田园生辉不少,敝东主已整装恭候,先请入厅待茶。”
他明明看到了程小蝶和郭宝元,但看见装作没看见,既不问讯,也不招呼,似是他的眼中只有方怀冰一个人。
只听一阵朗朗大笑,道:
“什么风吹来了贵客佳宾,方兄弟!别来无恙啊!”抬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着青缎子长袍的人,缓步行了过来。
身后佩环叮当,跟着八个美娇娘。
乖乖!全家动员迎客啊!
看来!方怀冰在田大公子心中份量不轻。
不管程姑娘心中有多少矜持,仍然忍不住抬头来看向田大公子。
只见他面如秋月,目似朗星,猿臂蜂腰,身躯修伟,两道浓眉,斜飞入鬓,说不上是俊俏郎君。但却占尽了稳、强二字,如迎风巨松,中流柱石,是那种女人一见就想依附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