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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涴却晓得席晏不过是还在计较今晚的事情罢了,撕开了相敬如宾夫妻那层皮, 她越发笑得温和。
在天界, 和沧涴相处过的所有仙都道沧涴性格好,身为上古上神, 却是比散仙更随和。放眼六界, 沧涴身为上神,更是以温柔娴静出名。
可唯有熟识沧涴的月姬才知道, 沧涴根本不是温柔, 她是狠, 狠得无心无情, 狠得让人心间发凉。而沧涴最狠的地方,不是对他人狠,更是对自己狠。她狠到可以谈笑间折断自己的神息而面不改色。
忍受他人的接近自然不过是轻而易举之事, 她脸上的笑在席晏刻意靠近时没有半分凝滞,温婉而娴雅。但她也清楚, 席晏不过是言语间暧昧罢了, 却没有半分别的意思, 是以沧涴脸上的笑真诚了些许:“我在暗示什么?我不过是想知道席先生怎么想的罢了。”
席晏凝视沧涴的目光中忽然多了那么些许兴味:“自然你怎么想, 我便如何想,不过是孩子罢了, 你若不喜欢,不要便是。”
她比他想象中更聪明, 也发现得更快。而他一向喜欢聪明人。
沧涴忽然松开了勾着席晏的手, 缱绻暧昧的气息在她收手时消散得一干二净, 暗色铺陈的卧室内,清冷的月光散落,一道如云雾般的浅色光芒滑过,又很快融进了月色里。与此同时,席晏的好感度终于涨了五点。虽然缓慢,但到底是涨了。
沧涴微敛了笑意:“爷爷会允?”
席晏的声音漫不经心:“温遥会有孩子。”
沧涴又问:“爸妈呢?”
褪去表面的儒雅,席晏的气质清冷又危险,他低笑:“席太太,有我在,你在担心什么?”
沧涴不置可否地“唔”了一声,道:“我什么都不担心,只是现在突然想起了一句话,正在仔细地思考这句话的正确性。”
席晏问:“什么话?”
“家花不如野花香。”
席晏似乎已经看穿了沧涴所思所想,凤目中的笑意不减:“后面一句呢?”
沧涴很是配合:“好像是野花不如家花长?”
席晏掌心轻抚在沧涴柔顺的长发上,语气温和到不可思议:“野花过两日也就枯了,哪有家花好?”他轻勾起她的下颚,这般轻佻的动作在席晏做来,却是雍容雅致至极。他微倾下身,墨色凤目紧锁住沧涴,“你说是吗?”
“可是野花掐了一簇,又会长出更多簇,岂不是比家花更美更繁盛?”沧涴笑得温婉柔和,“所以我觉得还是别费劲地去掐了,小心越掐越多。"她的目光略微扫过他修长完美的手,“还可能会伤到手,得不偿失,不是吗?反正赏花人也只不过是欣赏欣赏野花而已。”
今晚在花园时席晏听到燕近熙名字的片刻僵硬,很明显是故意做给她看的。以席晏的势力,如果他真的想要直接处理了燕近熙,短时间内根本不会让她察觉他已经知道了燕近熙的存在。
指腹下的肌肤细腻到不可思议,席晏微敛眸,平静之下的危险刚起波澜便已消弭无踪,他微顿下摩挲在她下颚的动作,若无其事地道:“这自然就要看赏花人的意思了,毕竟主动权一直是在赏花人手中。”
没有起伏的语气,波澜不兴的墨色眼眸。席晏的情绪尽数掩藏在温润儒雅的笑容之下。
她手中?
沧涴眼中滑过一抹不易察觉的讽刺,恐怕主动权从来都不在她手中吧。按席晏的性格,他不动燕近熙,无非是他根本就不把燕近熙放在眼中。而今晚他之所以又要特意地提示她,恐怕也不过是想警示她,让她不要得寸进尺罢了。
可惜,她若是真的这般听话,那她从一开始就不会招惹燕近熙,也不会进入这个世界进行攻略。
沧涴意味不明地问道:“是吗?”
席晏钳制住沧涴的下颚,薄凉的唇轻覆在沧涴微软的唇:“是与不是,来日方长。”
来日方长?
的确是来日方长。她和他之间恐怕要耗上几十年了。
沧涴没有躲开席晏的亲密,仅是微眯了眼,她发现,自从跟席晏撕破了假夫妻那层皮,席晏的行为是越来越放肆了。思及此,沧涴泄愤似地猛然咬在席晏的唇角,直到唇齿间沾染到了浓浓的咸腥味,她才松开了口,似笑非笑道:“你也不怕踢了铁板。”
席晏不在乎燕近熙的存在,很明显对她没有一分男女之间的情爱,果真是无心得彻底。可他却想骗过她,想让她爱上他,结果只可能是把他自己搭进来而已,不可能再有其他。既然他没有心,她并不介意帮他长一颗出来。
席晏敛了眉眼间的危险,抬手轻轻擦拭掉沧涴唇角的血渍,唇边的笑意更深:“总要试过才知道到底谁是铁板。”他的指腹摩挲在她唇瓣间,带着撩拨心弦的温度,起伏在他渐渐低沉的声音里,“不是吗?”
沧涴微拢眉心,意味不明地凝视着席晏的心口笑道:“也是。”
有了一颗心的席晏和根本没有心的她,到底谁是铁板,结果不是很明显吗?
渐渐的,她缓慢地笑了起来,仰首轻触席晏唇角:“晚安,我的来日方长。”而后毫不留恋地抽身躺了下去。
席晏凝视着沧涴的背影,摩挲着指尖残留的温度,眼里的笑意渐渐晕染开:“晚安,席太太。”
——
片场内,还没到燕近熙的戏份,他手中拿着剧本,思绪却早已经飘散。
自上次生日之后,燕近熙已经有一个月没有再见到过沧涴。他恍然发现,如果她不来找他,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接近她,她与他之间的距离太过遥远,遥于天堑。
那天晚上见过那个男人站在她身边之后,他其实一直很想问她,那个男人到底是谁。可是他编辑了信息又删,删了又重新编辑,最后到底没敢问出口。
——
元谢坐在离燕近熙不远处休息,见燕近熙一直在走神,连剧本拿反了都不自知。他若有所思地瞥了一眼,很快又低下头。低头的瞬间,染成银色的直发如云般倾泻而下,他眼里有嫌弃一闪而过,却又很快消失,又变得笑吟吟,继续在剧本上做笔记。
过了许久,元谢按亮手机,现在十一点半,距离他上一次抬头已经过去一个半小时,他把碍眼的银发捋到身后去,一转头,发现燕近熙竟然还在走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