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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在云遥宗,任真以剑圣之名,收夏侯霸为徒,当时就曾说过,此人脑后有反骨,貌若虎狼,久后恐生反叛野心。(第27章)
果然一语成谶。今日,夏侯霸要率军擒任真,固然是出于父亲半路被杀的缘故,然而,无论他能否找出证据,为了一己私利,都会把任真置于死地。
夏侯淳已死,中路军势必落在任真手里,跟夏侯霸毫无关系。但是,如果他出手,再把任真杀死,那么,群龙无首,在父亲旧将的拥戴下,所有的权力功名都归于他一人,他的人生就将步入巅峰。
在他眼里,只要能夺得权势,可以不择手段。此时,夺权良机摆在面前,他岂能不动心?
众将噤若寒蝉,谁也没敢表态。一旦答应,就意味着把身家性命押上,事情败露后,参与者难逃一死。
夏侯霸知道他们胆怯,劝说道:“诸位不必担心,蔡酒诗徒有侯爵而已,其实只是运粮官,并不掌握兵马实权。他麾下只有区区几千人,还不是他的亲信,只要咱们出兵,擒住他易如反掌!”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只要擒住任真,生杀大权就尽在夏侯霸之手。过后,人都已经杀了,即使朝廷再想追究,他也可以搬出父亲的命案,顺利敷衍过去。
听到这话,有些人态度动摇,说道:“如果只有几千人,问题应该不大。不过,此事必须慎之又慎,只能动用咱们的嫡系旧部,别让大军都掺和进来,以防泄露机密。”
他们也怕被众军知晓,无凭无据就先出兵。但是,他们想替主帅报仇,也经不住劝说,既然见稳操胜券,便选择扶持少主。
仍然有人摇摆不定,迟疑道:“从兵力来看,咱们确实占尽优势。但是,听说蔡酒诗身边有大宗师护卫,凭咱们这些人,真能擒住他吗?”
夏侯霸闻言,不等其他人附和,立即反驳道:“大宗师又如何,难道就是神仙?即使他能自保无虞,也休想同时护住蔡酒诗。咱们人多势众,一拥齐上便是!”
说到这里,他冷笑一声,“况且,你们不知道,蔡酒诗假托垂危,并非空穴来风。他和那名大宗师,先前跟晋军拼得两败俱伤,都受伤极重,咱们根本没必要畏惧!”
至此,众将再无疑虑,陆续表态,“好,咱们速战速决,合力擒住他,替主帅报仇!”
夏侯霸见状,如释重负,欣然道:“既然如此,请各位叔伯速回本部,点起兵马来集合!”
这些将领带兵多年,麾下都有培养心腹卫队,随他们四处征战。达成协定后,夏侯家的嫡系兵马很快就聚集起来。
在夏侯霸率领下,他们气势汹汹,直奔向后方山岭。
他们还没近前,虎卫岗哨就已察觉,火速向队伍里的任真禀报,“有兵马朝咱们杀来!”
虎卫早已集结,听到这声急报,军士们俱是一震。晋军明明已被剿灭,怎么还会有兵马冲来?
任真表面震惊,心里发笑。夏侯霸,你果然没让为师失望,我就知道,你肯定会来擒我!
他明知故问,“看清敌军的旗号没?”
那哨兵答道:“军旗上写着夏侯二字,似乎是咱们的主力军!”
主力军?虎卫们疑惑陡生,既然是自己人,难道不该整军撤退吗,怎么会朝这边赶来?
任真闻言,神情大变,惊骇道:“准备迎战!那群吃里扒外的东西,还真敢挑起内讧!”
说罢,他不顾伤势,拔剑冲向前方。
众军看得一愣一愣的。准备迎战?
他们琢磨着任真的话,吃里扒外……窝里反……
然后,他们又想起任真刚才提过的叛徒,不禁灵光乍现,似有所悟。莫非……那叛徒是夏侯淳?
他们来不及细想,夏侯家军的呐喊声就已传来,震耳欲聋。
众人大惊,慌忙列阵,准备迎战。
任真站在最前头,手持六合剑,高声喊道:“你们是哪支兵马?主将出来答话!”
他早就看见,夏侯霸立在旌旗下,威风凛凛。
夏侯霸催马向前,持剑怒吼道:“蔡酒诗,你杀我父亲,此仇不共戴天。你快快下马受缚,免伤无辜将士!”
任真闻言,一脸茫然无措,“夏侯霸,你在说什么?我杀害了你父亲?夏侯将军出事了?”
夏侯霸冷哼一声,轻蔑地盯着任真,“明明是你假装病危,骗我去请我父亲,又派人暗中行刺于他,现在还想装傻抵赖?”
听到这话,后方虎卫们都愣住。
半个时辰前,他们确实看见夏侯霸匆匆离开,但是对他所说毫不知情。当时,任真一把将他拉至身边,低声交代事情,别人根本无法听到具体内容。
至于他说的假装病危,去请夏侯淳,暗中行刺,军士们更无从知晓,没法辨别真伪。
听到夏侯霸的控诉,任真皱起眉头,“我让你去请夏侯将军,这点确实不假,我有重要军情跟他商议。但是,我何曾派人行刺过?”
夏侯霸暗道不妙,情知不能再争下去,但又不能闭口不言,只好反驳道:“你骗我父亲前来,难道不是为了半路设伏?”
“混账!”任真厉声斥责,面对自己的弟子,痛心疾首,“枉我把你带在身边,对你谆谆教导,你竟然怀疑到老师头上!好,好,你污蔑我派人行凶,手里可曾有证据?”
两军注视下,夏侯霸神情骤僵,无言以对。
这是死无对证的事情,他怎么可能拿得出证据。
任真声色俱厉,破口大骂,“没有证据,你就敢欺师叛道,跑来兴师问罪?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颠倒黑白,信口雌黄!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
夏侯霸脸色苍白,准备辩驳,谁料任真不再理他,猝然转过头,冷冷扫视向夏侯家众将。
“他是畜生,一时糊涂,你们也跟着糊涂?仅凭胡乱捏造,就妄想定本侯的罪,你们眼里还有王法吗?还有法律吗?主动挑起内乱,你们是想让京城老小跟着陪葬吗!”
他毫无惧意,慷慨激昂。
众将领默默听着,任真每质问一句,他们心脏就狠狠一颤。这几句话,正戳中他们的软肋。他们何尝不知,这事经不起当面对质,是他们理亏。
这时候,夏侯霸暴喝道:“蔡酒诗,少在这里装腔作势,卖弄口舌!你是不是元凶,朝廷自有公断,容不得你狡辩。你要是真的胸怀坦荡,问心无愧,那你就跟我们走,主动配合查案!”
他头脑清醒,知道不能再作口舌之辩,只要把任真擒住,剩下的事都好办。
然而,任真岂会上当,瞬间看破他的心思。
“跟你们走?凭什么?莫非你想把我屈打成招?我乃一品军侯,儒圣真传弟子,就凭你们,也配审讯我?笑话!”
夏侯霸眯眼,反唇相讥,“怎么,你是不是心虚了?王子犯法,尚且与民同罪,更何况区区一军侯?你不肯跟我走,那就别怪我无礼,派人把你擒下!”
说罢,他转身看向众将,眼神透着狠绝意味。
这眼神传递的信息很明确,既然迈出这一步,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必须迅速将任真擒住,不然事情就无法收场。
众将看在眼里,心头苦涩。已经上了贼船,现在再想撤,也为时已晚,就像夏侯霸先前说的,唯有擒住任真,才能掌控话语权,洗清叛乱的嫌疑。
他们纷纷拔剑,准备冲杀上去。
另一旁的虎卫们见状,不敢迟疑,也严阵以待。
他们能听得出来,任真的质问句句在理,反观夏侯霸,分明是恼羞成怒后,试图以武力制服任真。再加上,任真先前的那番话,让他们对夏侯家产生怀疑,于情于理,此时他们都应该护住任真。
双方剑拔弩张,大战一触即发。
任真视线微移,落在夏侯霸右侧。
他刚才大费口舌,其实是在给杨玄机争取时间。利用他的隐身手段,这会儿功夫,杨玄机已潜近夏侯霸身边,只需一声令下,就可以将其击杀。
任真很清楚,那些将士固然想报仇,但最主要的,还是有夏侯霸在煽风点火,企图趁机铲除他,从而继承父亲兵权。
只要把夏侯霸杀了,对面的士气就先弱三分。
现在,杨玄机就位,可以撕破脸了。
任真看着这名熟悉的弟子,表情有些复杂,最后问道:“夏侯霸,你确定要背叛我?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夏侯霸嗤然一笑,神态倨傲,“回头?蔡酒诗,该回头的是你吧!我身后有两万精兵,而你却只有几千人,就算是我背叛你,你又能奈我何!”
能奈我何,他的语气嚣张至极。
任真叹了口气,抬起手,准备暗示杨玄机动手。
忽然,天穹之上,风云变色。
有滚滚雷音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