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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双明眸近在面前,专注地盯着任真,让他浑身不自在。
“姑娘误会了。凤首命我出示令牌,并没有拿坊主压你的意思,而是希望你能理解,咱们应以大局为重,互相配合,而非各自为战。”
他倒是想以坊主之尊压她,问题是,她真的会乖乖就范么?
绣绣眨了眨眼,面容没有情绪,“想让我怎么配合?说说看。”
任真转身,避开她直视的眼神,踱步走到墙壁前,凝视悬挂的那柄宝剑,开始照本宣科。
“凤首的第一个问题,是想弄清,鹰视堂跟北唐的牵连,究竟有多深?”
绣绣坐到桌前,说道:“既然要互相配合,凤堂又何必打探鹰堂的底细?猜忌提防其他堂的兄弟,不是顾全大局应有的行径。”
这位长安花魁神态娴静,看起来波澜不惊,不失礼节,但是话语里始终透着一股无形的淡漠,有点排斥任真的到访。
任真伸手,抚摸着剑柄上的淡紫色穗线,目光幽深莫测。
“我们之所以关心鹰堂,并非出于猜忌提防,而是担心凤堂初来乍到,不知北唐深浅,会无意中触动鹰首大人的利益,造成不必要的摩擦。”
此言大有深意。绣绣望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莫鹰首蛰伏北境,苦心经营多年,自然有他的羽翼势力。如果凤首大人所料不错,他的老巢恐怕也在长安城里吧?这些隐私,两堂不便当面说破,我们只好来叨扰猫堂。”
绣绣沉默片刻,答道:“你们没猜错。我只能透露一点,鹰首真的姓莫。”
这条消息很短,包含的信息量却很大。任真确认了心里的猜想,便不再继续追问下去。
他转过身,从袖里掏出一张纸,笑道:“这是一份名单。凤梧堂需要摸清这些人的起居和出行习惯,还要劳烦姑娘费心。”
绣绣接过来,看着名单上的一串名字,细长睫毛顿时颤动。
这上面所写的,几乎都是京城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位高权重。要把他们的生活隐私通通摸清,谈何容易。
“你怎么不去找鹰视堂?在长安城里,他们的耳目眼线远比我灵通。”
任真似乎对墙上那把剑很感兴趣,再次走过去,说道:“我们更想了解的,是这些人的生活细节,而非其他秘密。在这方面,女人才是行家。”
绣绣心思机敏,猜出其中可能性,神色微变,“你们要潜伏暗杀这些人?”
只有试图接近名单上的大人物,才会关心他们的作息规律。熟悉猎物,这也是杀手出动前必做的功课。
任真伸手,摩挲着那条紫色剑穗,随口说道:“我只是奉命前来,将名单转交给你。至于背后的用意,我还是那句话,咱们作为下属,最好别揣摩首领的心思。”
绣绣没猜错,这的确是份暗杀名单。
名单上的每个人,都是当年任天行谋逆案的涉案元凶,也就是任真的复仇对象。
要想陷害权倾朝野的大将军,又让他麾下的三军信服,堵住悠悠众口,绝非一件易事。
何况,任天行还是当世第一强者,想彻底杀死他,同时铲除他的心腹党羽,更要耗费巨大的心血。
因而,策划冤案的幕后黑手处心积虑,纠集了不少势力,做出极其精密的分工,最终成功将任天行打落云端,走投无路之下,被迫归降南晋。
功成以后,当年那批人各有封赏,获得了合谋出力的酬劳,都飞黄腾达,一夜间跻身入豪族之列,大红大紫。
再加上后来的另外两大案,奠定了如今的北唐格局。
可以说,他们的顶戴官袍,都是用无数鲜血染红的。
任真此行,就是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当然,他没必要把真相告诉外人。
绣绣眉峰轻蹙,沉吟道:“这件事太大,我做不了主,需要请示上峰后,才能给你答复。”
任真转身看着她,笑容玩味,“听说猫首大人也已赴北,你请示起来应该很方便。我就在这里等着你。”
绣绣是猫扑堂在北唐的最高首领,她要想请示上级,自然是去见猫首。
任真说这话,就是不想给对方推脱的余地。
绣绣脸色微僵,显然没料到他会这么说,只好站起身,准备立即出门见那位猫首。
任真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说道:“姑娘先不急。还有几件事,凤梧堂也需要打听一下。”
绣绣的表情一直很温和,但此时开始有些清冷,默然坐下来。
“当年襄王高澄谋反,被满门抄斩,是否还有血脉遗落民间。你知道,凤梧堂只监察金陵,对北唐机密知之甚少,还要请你们指点。”
元武朝三大案,有太多扑朔迷离的疑点。以前他专门在南晋的档案库里查过,但没有找到答案。
这次来北唐,他更想解开这个谜团。
绣绣不悦地道:“我会替你转问猫首大人。只是,这跟你们凤梧堂的任务有关系吗?”
任真赔笑道:“我只是跑腿传话的,其实一无所知,连襄王是谁都不知道……”
绣绣没有说话。
“另外,我们想借走庸王高瞻的所有资料。”
绣绣脸色愈发阴沉。大唐总共只有两位亲王,都被凤梧堂惦记上,喋喋不休地打听,到底要干什么?
任真把她不再掩饰的漠意看在眼里,歉疚地道:“还有最后一桩小事,这个干系不大,应该不必请示猫首。”
“说。”
“是关于清河崔家。数月前,二公子崔鸣九来到京城,不久便人间蒸发一般,再也找不到踪迹。你们是否知道他的下落?”
绣绣一怔,“这也是凤首问的?”
任真憨厚一笑,“不是,这是我的私事。我跟崔公子交情颇笃,心里难免挂怀,还想请姑娘卖些情面,稍稍透露消息。”
绣绣讥笑道:“刚才楼下喧闹,你是站在叶家一边。现在又关心崔家,脚踏两只船,看来你的野心不小啊……”
任真起身,朝绣绣行礼,恭敬地道:“请姑娘指点。”
绣绣眨了眨眼,心里暗忖,反正此事跟坊里关系不大,告诉他也无妨,权当卖个人情。
“崔家在京城的生意,是由崔更执掌。他害怕二公子夺权,又做过不少丑事,担心被传回清河,就将崔鸣九幽禁在府里,不得外出。”